只是想，這一生都不可能忘懷楚王了。

當醒來的時候滿心恐懼，除了家人，是他給了最有力的臂膀，是他就算自己麻煩，愚蠢，膽小弱，可是卻依舊護著往前走，從來都沒有厭棄過。除了家人，他是唯一著的一個男人了。

這樣的，這輩子再也不會有了。

“去回了何大人吧。”燕寧偏開頭，忍著的眼淚突然落了下來。

既然要了斷，那就得斷得干干凈凈的，不能牽扯不清，不僅耽誤自己，也耽誤楚王。

拂冬言又止，然而見燕寧心意已定，只能答應了一聲，將桌上一打整整齊齊的信紙都捧起來出了燕寧的屋子。回頭看了房中一眼，就見此刻夕的余暉過窗子落在燕寧麗年輕的臉上。

仿佛一下子就長大了，褪去了稚氣，潔的面容上多了淡淡的靜謐。這一眼拂冬覺得心里難過，可是也知道燕寧的心。寧愿自己依舊是楚王心里那個單純天真的小丫頭，也不愿意為楚王厭惡疏遠的人。

只是這樣厚厚的信都是燕寧的心，拂冬咬了咬牙，到底舍不得把這些都糙地塞到庫房底下去，便去庫房尋了上好的檀木匣子，把信紙全都塞到里頭，扣好了匣子單獨放了起來。

收好了這些就去了前頭，見了老太太與理國公夫人，便對何澤福了福說道，“咱們姑娘今日出門才回來，因此累了，說就不過來見何大人了。何大人難得過來，只是可惜了的，咱們姑娘最近都沒寫信，因此大人空手而歸了。”看起來十分平靜，看不出什麼異樣，何澤卻本能琢磨出有些不對，面上卻只是笑著問道，“表姑娘沒有給王爺帶話麼？”

“姑娘歇著了，沒說有什麼話跟王爺說。”

拂冬畢恭畢敬地說道。

何澤心里有些疑，然而卻還是起告辭，直接回去了楚王府。

此刻天都已經暗了下去，楚王依舊坐在夜風微冷的假山上，見何澤快步而來，便起問道，“信呢？”

他一向冷淡，而且總是對燕寧的書信十分嫌棄的樣子，這樣主討要倒是第一次，何澤頓了頓，迎著楚王帶著幾分鋒芒的眼神，半晌才吭哧吭哧地說道，“沒有。”他就對楚王抱怨說道，“也不知是怎麼了，表姑娘仿佛冷淡起來，說是累了……可是從前，聽到王爺派人來看，表姑娘就算再累也是會來看一眼。”他不過是疑而已，然而楚王卻只覺得自己的口刺痛。這疼痛比他在沙場之上過的任何的傷勢都要強烈，一瞬間幾乎楚王到窒息。

他就算刀斧加都面不改。

然而此刻在夜之下，堅毅的臉卻微微扭曲了片刻。

“這麼說，你沒有見到。”楚王緩緩地說道。

他只覺得這句話他用盡了力氣，雙手忍不住攥。

“沒見到。”何澤見楚王沒有說話，一張臉沒在假山的影之中晦不明，便對楚王笑著說道，“大概是王爺回京，表姑娘也學會了懶。畢竟天天都能見到王爺，因此覺得不需要書信了吧。”

他不過是這樣說笑，然而楚王卻已經垂了垂眼睛，抬腳就往書房走。

何澤一邊跟著楚王，一邊繼續說道，“倒是表姑娘，這次回京我突然才發現，表姑娘長大了。從前包子一樣，小小的人兒。如今卻了大姑娘。”大十八變，變得格外漂亮好看，何澤在楚王背后說笑，楚王本就為人冷淡，并未開口，然而何澤也不以為意。直到都進了楚王的書房，何澤才想到一件事，急忙告罪了一聲出門，片刻之后才回到楚王的面前。

此刻楚王的面前案桌上，正放著一個扁扁的盒子。

盒子打開，里頭出晃眼的赤金。

“這不是……比金堅麼。”蜀中有趣的傳說，之前何澤去蜀城的時候，為了回來討好自家媳婦，也買了。

等回到家中，把比金堅送給了媳婦，何澤得到了連續數日熱的夜晚。

因此，忘了什麼都忘不了這金釵啊。

只是這金釵不是說好了是給皇帝的麼，怎麼還在王爺的手上。

“嗯。”楚王把盒子扣上，又下意識地翻開，看著里面的金釵微微皺眉。

這金釵雖然的確是比金堅，可是當初他買來并不是要送給燕寧的。

當初他對燕寧也沒有生出那種僭越的心，只不過是把當做小輩而已。

如今，他的心變了，可是這金釵，楚王卻不想送給燕寧。

本意送給皇帝的手信，卻轉送燕寧，這對燕寧來說太委屈。而且楚王剛剛已經細細地看過這金釵，雖然做工的確復雜，不過也不是不能打造。

如果他親手打造……

楚王垂了垂眼，正想著自己的心事的時候，卻見何澤雙手捧給了自己一個冊子。這冊子不薄，翻開了，里頭每一頁都是寫了一些信息的字跡。楚王就見上頭先是形容品貌如端正英俊俊普通，之后是高職出家族與行事人品，之后還有兄弟姐妹之間是否和睦之類的，頓時微微皺眉問道，“這是什麼？”

他的聲音冷淡，何澤卻帶著幾分笑容說道，“王爺您忘了？當初是您說給表姑娘挑些軍中的好兒郎。這些都與表姑娘品貌相當，屬下也是費盡……王爺？”他就見這冊子被楚王的大手用力攥，整個冊子一瞬間被得不像樣。

楚王的臉之中仿佛帶著幾分痛楚與抑。

這樣的楚王，是何澤侍奉楚王這麼多年第一次見到。

仿佛天崩地裂都不會在意的楚王，第一次出這樣人覺得……弱的神。

“王爺？”何澤便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

楚王卻只是擺了擺手，把冊子摔在了面前的案桌上。

他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這樣的冊子無時無刻都在提醒楚王，他并不風霽月，也并不正直可靠，甚至楚王還不得不承認，他是在嫉妒。

嫉妒這冊子中每一個會被人覺得與燕寧般配的男子。

這樣的嫉妒的心，楚王只覺得自己的心被捅了一刀一刀。

“沒什麼，你做得很好。”楚王看著面前翻開的冊子，目晦半晌，仿佛眼前劃過當得到冊子之后燕寧歡喜高興的樣子。他聲音沙啞地對何澤說道，“明日你把燕寧到王府來，就說我有要事和說。”

他……就算是會被厭惡，也想要告訴自己對的心已經不再如同從前。他如今沒有辦法把當做小輩，就算厭惡他，覺得他無比齷齪，可是他也不想為生命里慢慢疏遠的不相干的人。

這大概是他人生之中會做的最不正直的一件事。

楚王的目晦，何澤突然心里一跳，心里生出幾分明悟與不敢置信，然而看著楚王此刻放在桌上青筋畢的大手，卻還是急忙答應了。

因為楚王的神何澤震驚，因此第二天他說了無數的話，才把有些不愿的燕寧請到了楚王府，直接送到了楚王的書房，自己不敢聽急急忙忙地走了。

此刻書房之中空無一人，燕寧有些茫然地站了一會兒，卻突然見桌上閃過一道金，這金在楚王簡單的書房里格外突兀，心里一跳，明知道不應該，可是還是慢慢地走到桌前，就看見面前的桌上，正放著一個敞開的扁扁的，悉的盒子。

盒子里，赤金的金釵晃得燕寧眼花繚。那一刻，燕寧說不清自己的心里是什麼覺，只覺得時間都緩慢了下來，怔怔地看著這金釵，想要避開這刺目的金，下意識地偏開了眼睛，目卻落在一旁攤開的一個冊子上。

這本是楚王的機，不該看的，可是燕寧卻忍不住看了一眼，卻見冊子上并不是什麼機，反而像是什麼名錄。

還有青年的相貌的形容，還有出，如今的職，年歲幾何……那一瞬間，燕寧驟然明白了什麼。

看了看金釵，又看了看這冊子，那一刻，就算是告訴自己不要出痕跡，可是的眼淚也忍不住地落下來。

他有了心上人。

他早就想把嫁掉了。

那一刻，燕寧繼續不能呼吸，抖著手去拿那本應該是屬于的冊子。

然而就在此刻，微微抖的后背無聲地靠近了一個悉的懷抱，一只灼熱的手在了的白皙的手背上，住了探向那冊子的手。

燕寧霍然轉，淚眼朦朧里就看見楚王晦不明的目。

本想笑著為楚王慶賀他有了心上人的，可是卻忍不住哽咽地問道，“王爺，是比金堅啊？王爺有了心上人是麼？”

清艷的臉上滿是眼淚，羸弱得仿佛被風雨吹敗的花朵。

楚王只當被自己冒犯，因此才會這樣恐懼，心里有些后悔不該這樣莽撞，卻還是看著燕寧說道，“燕寧，我的心上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