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珍珠絕對不是逗悶子。
是真的沒想到李宿會來小廚房這樣的地方,自己吃被抓了個正著,下意識想要找補一下。
結果這話說出口,立即就覺得膝蓋有點。
對麵的李宿目略微往下,向了手上那塊被咬了一個月牙邊的半餡餅。
姚珍珠順著的目看過去,哆哆嗦嗦收回了手,往後一藏。
“殿下大安。”
話一出口,眾人也都跟著向李宿行禮:“殿下大安。”
李宿淡淡往小廚房裏麵掃了一眼,沒解釋自己為何要過來,隻是扭頭吩咐了賀天來一聲,什麽都沒說便轉離去。
賀天來則去吩咐小黃門,跟著李宿一起離開。
待到小黃門立在小灶房,笑著道:“殿下讓姚姑娘多準備些茶,他帶著去上書房喝。”
茶的滋味確實很好,而且又是熱乎乎的,喝一口整個人都舒坦了。
姚珍珠沒有加任何的其他調料,隻有茶味和味,喝著很是適宜。
聽到他要茶,姚珍珠狠狠鬆了口氣。
果然,如同師父所言那般,茶的魅力沒有任何人能抵擋。
早晨茶煮得多,此刻還有小半鍋,趕忙盛了一滿竹筒,用炭盆溫著,讓小黃門取去送給太孫殿下。
姚珍珠回頭看了一眼呆愣愣的宮人們,道:“忙咱們的吧,殿下應當隻是過來瞧一瞧。”
湯圓拍了拍脯:“奴婢現在還有些心慌。”
李宿那麵無表的樣子,確實很是有些嚇人。
姚珍珠安一句,繼續包梨。
梨需要用到油打發,打發這活喜桂最練,隻見他用一個寸長的多爪笊籬,在化了的油上上下紛飛,快速攪拌。
他攪拌的速度很快,打一會兒歇一會兒,速度很是均勻,不多時,油就被打發泡。
打發期間由姚珍珠陸續加糖、量的鹽以及蛋,待打發之後,便加麵和牛,如此攪拌麵團,直接放到了窗臺外麵,同梨蓉放在一起。
做完這一套,姚珍珠略坐下來,就著茶吃半餡餅。
喜歡吃梨多一些的,味道會比較酸甜,不膩口。
四個人蹲在小廚房裏,跟小鬆鼠一樣抱著餅吃,吃了沒幾口,就忍不住笑起來。
喜桂原有些靦腆,這會兒也笑了。
“真好吃,謝姑娘賞。”
雖說在小廚房當差總有便宜,但也不過是吃些剩料或者學徒練手的菜品,大師傅的手藝也很難嚐到。
姚珍珠這般隨和,倒是讓人想不到。
待早膳用得差不多了,姚珍珠才起拍拍手:“接著忙!”
說完,便取了溫水反複洗淨手,用圍上掛著的白巾子淨,開始做下一道點心。
湯圓守在邊,按的命令往瓷盆裏下料。
麵裏打上蛋、加糖和水,一點一點和麵。
麵的手法特別好看,一下一下,仿佛帶著天然的韻律,賞心悅目。
別看姚珍珠人瘦,可手勁兒卻不小,每一下都能把麵團到底,然後再拉起反複。
直到麵團表麵變得,才用布蓋好,依舊放在外麵的窗臺上。
冬日裏的盛京異常寒冷,若不待在溫暖的屋中,在外麵待一會兒就能凍掉耳朵。
也正是如此,姚珍珠才決定做這樣費事的點心。
室外剛好可以當冰鑒用,溫度甚至比冰鑒還低,用來冷凍食材最是便宜。
姚珍珠做完麵團,又繼續做油麵。
油麵就相對好做多了,小廚房一直備著做好的油,直接用來同麵一起麵團,反複幾次便可型。
做好的油麵也需要放到外麵冷凍。
在這兩樣準備完,梨的材料也都凍好。
待食材取進來,姚珍珠重新淨手手,開始團餡料。
手很準,團的餡料每個都一般大小,圓圓滾滾,整整齊齊擺放在白瓷盤上,瞧著很漂亮。
團完餡料,又開始團麵皮,待到麵皮也團好,便開始包包子那樣把餡料包在麵皮裏。
不一會兒,八個梨便包好了。
這會兒湯圓也已經準備好模,過來給挑選。
姚珍珠想了想,選了一個四四方方,上麵有個吉字的模子,讓湯圓把梨好模子,然後便放已經加熱好的烤爐裏。
喜桂專心致誌盯著烤爐,姚珍珠道:“你瞧著點火,不能太旺,也不能太滅,大約一盞茶的工夫需得取出翻麵。”
喜桂道:“小的明白。”
姚珍珠鬆了口氣,又喝了一口熱茶。
唔,真好喝啊。
低頭瞧了瞧,小聲聽瀾問:“你說貴妃娘娘能吃這個嗎?”
問的是茶。
這東西,許多人都吃不慣,但一旦接下來,就會特別,一日都離不開。
聽瀾道:“即便不喜歡,大約也不會厭惡。”
貴妃娘娘是個心寬廣之人,見多識廣,不會因不合口味就發怒。
再說,這東西也算是太孫殿下的孝敬,更不會駁斥。
姚珍珠略為一想便明白了。
下了決心,先把做蛋撻要用的蛋撻做好,放到一邊備用,然後便取來了紅糖和木薯。
師父曾說,加了珍珠的茶才有靈魂。
這名字剛好跟姚珍珠的名兒一般,姚珍珠每次聽都要笑。
不過這種吃法,也就是師徒幾個人閑來做做,從未呈給貴人們,瞧著略有些不倫不類。
姚珍珠把小陶鍋放在爐子上,燒開水加紅糖化開,然後便一點點加木薯,不停攪拌。
待到爐子裏的木薯團便離火,取出略微晾一會兒,珍珠大小的小團子。
這活兒湯圓幹得好,姚珍珠便教給去做,藏了點私心,多做了一些,預備著帶回去自己煮來吃。
這一通忙活下來,梨也開始散出焦香。
喜桂瞧著上麵烤好,取出要翻麵,一陣甜膩膩的香氣撲來,喜桂又咽了咽口水。
姚珍珠也聞到了味道,笑說:“這次做得好,應當會很好吃。”
說話的工夫,湯圓已經開始煮珍珠了。
珍珠需要不停攪拌,待外麵明後,便關火燜上一刻,便會全明。
取出過一遍涼水,當真如同海裏的珍珠那般晶瑩剔。
姚珍珠讓聽瀾存了一小盒,一會兒要帶回左廂房,便去取蛋撻皮。
蛋撻皮一共做了兩個麵團,需要用水麵團包裹住油麵團三折按,重新團冷凍,反複三次,方才能。
這個過程很長,姚珍珠也不急不慢,第一次和麵後,梨已經出鍋。
梨是略有些酸味的水果,但加了糖和冬瓜蓉之後,甜味和酸味便被中和。
這一鍋八個都烤,沒有壞的,正麵上的吉字略有些變,不過字跡依舊清晰。
姚珍珠算了算,因為梨隻有一個,一半做了半餡餅,另一半隻能做這八個,點心碟一碟怎麽也要放四塊摞寶塔,李宿四個,貴妃娘娘四個,所以他們這幾個人一個都吃不到了。
姚珍珠歎了口氣:“得嘞,下次再做,一定給你們預備出來。”
湯圓卻笑:“姑娘哪裏的話,能跟著姑娘學一學都是奴婢跟喜桂的運氣。”
這小湯圓別看容貌不起眼,但就是讓人瞧了覺得舒心喜慶。
把梨備在一邊,姚珍珠看了看外麵天,略微鬆了口氣:“剩下時候就不忙了,一會兒再做幾個半餡餅,就等著蛋撻出鍋,今日就忙完了。”
小廚房備有特別小巧的薄瓷杯,掌大,蝶形肚,剛好可以把做好的蛋撻皮臥進去。
待蛋撻皮好,徹底起,姚珍珠便把它們挨個放小瓷杯中,均勻碗狀。
把蛋放進八分滿,然後便推進烤爐裏。
不多一會兒,蛋的焦香氣息便抑製不住地往外冒。
姚珍珠深吸口氣,也難免有些饞:“好久沒吃了,還是很懷念的。”
聽瀾都說:“聞著真香,奴婢從未吃過。”
這東西做起來複雜,而且冷了也不好吃,大多都是小廚房裏給各家貴人私下做,輕易不到賞賜給宮人。
毓慶宮這裏,李宿原先並不怎麽特別在乎吃喝,白案掌勺便隻想著法的讓他能胃口好一些,倒是沒琢磨過這個。
在這邊小廚房終於出鍋了第一爐蛋撻,那邊廂李宿也從上書房回來。
明日就是小年,今日隻用上半日課,李宿惦記著中午過去陪貴祖母用膳,臉上難得有些放鬆。
待他回到毓慶宮,剛一進了大殿,一蛋合著油的香氣便遙遙飄來。
李宿不由了鼻子。
香味很不濃不淡,卻仿佛帶著鉤子,引得他腳步加快,一路往膳廳裏行去。
上了一上午課,雖有茶墊補,但他還是有些。
說起來,自打姚珍珠來了,他發現自己胃口都變好了。
李宿把這種改變歸結在姚珍珠是趙如初的關門弟子上,心裏想:以前難道是因為廚不夠心?
他一邊想著,一邊又飛快走膳廳。
貝有福正在布膳,沒想到李宿這麽快便回來,忙道:“殿下大安。”
李宿的目卻繞過他,直直看向桌子上金燦燦黃橙橙的小圓餅。
說是餅,其實也是一個碗狀的糕點,下麵好似金黃的脆皮,上麵瞧著是半不的蛋。
應當是烤製的。
蛋上還有焦褐的斑點,香味的源頭應當就是它。
貝有福多啊,一眼就看了出來,立即給李宿遞上手巾,伺候他洗手。
“殿下,這是姚姑娘忙活一上午特地做的,說蛋撻,以前貴妃娘娘那應當也用過。”
不用問,這一看就是趙如初的新菜譜。
李宿想用筷子夾,發現這蛋撻形狀太古怪,怎麽夾都夾不上來,就在這時,他的腹中發出咕嚕聲音。
李宿:“……”
李宿懶得管那麽多了,直接用手取出一個,一口咬了大半個下去。
初口的時候是焦脆的,油混合著蛋芬芳,一層一層在口中炸開。
外皮的油特別脆,很多層,咬下去嘎吱嘎吱的,很有嚼勁。
但裏麵的芯確實的。
如同油水的涼那般,又又,有著濃鬱的蛋芬芳,卻又有牛的香氣。
甜嗎?
是甜的。
卻不齁,隻是細細的甜味,從口流心田。
好吃嗎?
是極好吃的。
————
李宿即便是天潢貴胄,從小錦玉食的,其實也從來都沒隨心所過。
小時候的那些事且不提,也沒必要再說,他在吃上其實也沒怎麽過。
旁人都說他們要什麽有什麽,說到底,不過是孤家寡人,自己冷清過日子罷了。
這幾天,他難得會到了一點點,久違的煙火氣。
也不是說宮裏有多熱鬧,隻是略微想起了以前住在鸞宮的過往。
李宿麵無表把整個蛋撻吃下肚子,立即發現不那麽了。WwWx520xs.com
他問貝有福:“這也是準備給貴祖母的?”
貝有福對貴妃娘娘的事可沒有不上心的,聞言立即答:“正是,姚姑娘一共做了四種其中三種殿下都嚐過了,還有這一品。”
李宿順著他的目看過去,隻見高腳白玉盤上放了四塊方方正正的金黃,上麵印著吉字,個頭不大,大概也就是他一口的量。
李宿還沒問,貝有福就道:“殿下,這是梨,用梨的果製。”
碟子裏一共擺了四塊,下三上一,這寶塔頂。
李宿就著剛才吃蛋撻的手了一塊,淺淺咬了一口。
這梨的味道確實有濃鬱的梨水果香,但是並沒有那麽重,酸甜之間還有一種蛋麥子烤製的香味,大抵是因為餅皮很薄,這種香味不濃,能恰好中和梨的濃重果香。
李宿細細咀嚼,梨的餡料很,好似去了皮的紅豆餡,沙沙綿綿的,可在這綿綿的口裏,卻又有一些狀的果。
這樣一來,又多了幾分嚼頭。
李宿品了品,他覺得味道不錯,那麽貴祖母應當也會喜歡。
“不錯。”李宿難得給了誇獎。
貝有福眼睛一亮,道:“姚姑娘忙了一上午,聽了這話準高興,特地叮囑了,蛋撻要趁熱吃,殿下要去鸞宮前,提前過去再烤一爐。”
那婚前就放話不會把她當妻子看待的夫君,八成犯傻了,不然纔剛摔了交杯酒要她滾出去,怎麼一見她的手腕就變了,還是他真如傳言「生意做到哪,小手摸到哪」那般有戀手癖?要不爲何一眨眼就對她又是愛憐呵護又是纏綿求歡的……寵她之餘,還連所有她在乎的人也都一併照顧了,他說唯有這樣,她纔不會分心去擔心別人,能好好被他獨佔,他說不許她哭,除非是他的愛能寵她到令她流出幸福的眼淚,他說了好多好多,讓她甜上了心頭,也被他填滿心頭,然而也因爲他說了好多,讓她忘了問他爲何對她這麼好,纔會由上門「認親」的公主那兒得知,其實他寵的人不是她,他愛的是前世妻子,而自己手腕上的胎記讓他誤認了……而同時擁有胎記和記憶的公主,似乎纔是他尋尋覓覓的人,她想,他曾給了她那麼多幸福,這次,爲了讓他也得到幸福,即使已懷了孕,即使再痛苦,她都要將他還給他真正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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