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扎紙店很，且大多聚集在郊區老街。

用鐵山的話說，時代在進步，科學在發展，這些附有迷信思想的東西越來越被社會排斥。

年輕人嗤之以鼻，不屑一顧。

手藝人年事已高，有心無力。

別說尋找符合條件的接班人了，就是掏錢去請人來學，人都不一定會答應。

畢竟這年頭哪怕是去工地搬磚，掙的錢都比扎紙一行來的輕松。

我和鐵山過來的時候是早上九點，老街這邊顯得極為冷清。

鐵山指著一家“喪事一條龍”的店鋪跟我說道:“喏，這家店我昨天看過，承辦喪事，應有盡有，包括你所說的紙人之類。”

“進去瞧瞧。”我率先走進店里。

要說這家店的面積還真不小，足有七八十個平方。

左邊打著連通的貨架，上面擺滿了香燭黃紙。

后面的角落里堆放著一柄柄束縛好的花圈，起碼有五十六把。

而右邊，整理有序的放著紙扎品。

紙人，紙車，紙冰箱，紙別墅……

但凡現在社會普及的必需品，這里大多都能看見。

我甚至還看到和我手里一模一樣的最新款蘋果11手機，恩，連說明書都有。

鐵山蹲在一輛紙扎的汽車面前跟我說道:“嚯，看到沒，保時捷卡宴啊。車牌號都上好了，這在間真的好使嗎？”

我忍不住發笑道:“好不好使圖個心理作用唄，咱倆個大活人又沒去過間。”

“兩位，需要點什麼？”

店老板是位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穿著一黑，看上去略顯古板。

他捧著瓷茶缸，著一排排的紙扎品道:“間在發展，間自然也在發展，咱這一行吃的就是間飯，自當跟隨流，與時俱進。”

鐵山調笑道:“跟隨流是不錯，但你這燒給死人的車子上著京都的牌照，這個……嘿，我是沒看懂。”

店老板理直氣壯道:“或許間也有城市京都呢。”

“這也行？”鐵山看向我，角，表示無語。

“哈哈哈，我就那麼一說。”店老板咧笑道:“得嘞，您二位先瞧著，有什麼需要隨時我。”

說著，他走到柜臺后，自顧喝茶煙，愜意十足。

我又仔細看了會，確定沒有看到萬魂傘這種類似的紙扎品，心生憾道:“你去打聽下。”

鐵山應了聲，走過去給店老板發了煙，依靠著柜臺問道:“這些紙都是您扎的？”

店老板點著煙道:“哪能啊，現在誰有空弄這玩意？”

“有現的扎紙公司，隨時都能電話聯系。”

店老板吐著煙霧，瞇眼打量我和鐵山道:“您二位到底需要什麼東西明著說吧，我要有，絕對給您找出來。”

鐵山大口吸著煙，沉聲道:“萬魂傘有沒有。”

店老板滿臉困道:“萬魂傘？這是什麼？紙扎的傘嗎？”

“差不多。”我走上前補充道:“準確來說是一萬件壽拼湊的一把傘。”

“鬧吧？”店老板彈著煙灰面質疑道:“我開喪事店十年了，從來沒聽說過什麼萬魂傘。”

“壽我有，那都是一套一套的。”

“一萬件壽……”店老板角扯起一抹嗤笑道:“您二位這是電影里看來的？”

我翻了個白眼，連解釋的都沒了。

鐵山打了個哈哈，又給店老板發了煙，示意我可以走了。

“二位別急。”店老板追出來道:“我確實沒聽過萬魂傘，但我可以聯系一下扎紙公司，幫您二位打聽打聽。”

“行啊。”我眼前一亮。

正如靈溪昨天囑咐我的，要想找出會做萬魂傘的扎紙匠，就必須刨問底，追至源。

店老板不會扎紙手藝，更不是扎紙匠。

那麼扎紙公司呢？

它們的紙又是什麼人做出來的？

店老板拿著手機打電話去了，我坐在柜臺旁的凳子上暗暗猜想。

大概過了五分鐘，店老板笑瞇瞇的朝我們走來道:“二位，這是讓我開了眼了，我那朋友說以前真有萬魂傘這種紙扎品。”

我霍然起，心緒激道:“這麼說您是有辦法幫我們做出萬魂傘了？”

店老板將手機放回柜臺屜，尷尬道:“那倒不是，我問過我朋友了，他說這萬魂傘太難做了，只有老一輩的扎紙匠能做出來。”

“他公司里的扎紙師傅只會弄些簡單的玩意。”

“扎紙師傅和正兒八經拜師學藝的扎紙匠完全是兩個概念。”

店老板著山羊胡道:“而且萬魂傘價格不菲，最一百萬起步。”

“錢不是問題。”鐵山干脆道:“我就實話和您說了，我們有個朋友得了虛病，需要萬魂傘來治。”

“只要您能幫我找到會做萬魂傘的扎紙匠，我給您十萬謝禮。”

鐵山財大氣道:“真要做出萬魂傘了，我再給你加十萬。”

“總共二十萬，只需要您中間牽線搭橋，您看如何？”鐵山以錢道:“您這小店一年也賺不到二十萬吧。”

店老板呼吸急促，面發紅。

顯然是對鐵山的重利許諾心了。

“您考慮考慮？”鐵山叼著煙頭勸說道:“您既然從事這一行，肯定是有點路子的。”

“您朋友那邊搞不定，別的公司呢？”

“都可以聯系聯系嘛。”

鐵山出主意道:“扎紙匠一行雖說沒落了，可到底還是有的。”

“那些老手藝人不可能死了吧？”

店老板掐滅手里的煙頭，結滾道:“二位稍等，我再去聯系聯系。”

“您請。”鐵山客氣且滿意的手道。

店老板去后面打電話了，鐵山朝我眉弄眼道:“怎麼樣，這錢花的比鬼街便宜吧？”

“二十萬，真要能的話，咱們還算省了八十萬呢。”

我豎起大拇指道:“不愧是靈溪大師的專職司機，聰明絕頂。”

“呸，你小子這是夸我？”鐵山不樂意道:“價錢是我談的，最后結賬的是你。嘖，一百二十萬吶。”

鐵山不說還好，一說，我那一個疼啊。

一百二十萬在他們這些有錢人眼里估計連都算不上，可在我心里，這確確實實是一筆天文數字。

要放在江夏市這種三線小城市，完全可以全款拿套住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