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滿殿驚異中,溫月聲看著剛剛才反應過來,沖殿中的侍衛,冷聲道:
“把他拖下去。”
那些侍衛反應過來,慌忙上前收拾殘局。
早朝之上,竟是有人帶了兵太和殿,今日值守的所有侍衛,都逃不過問責,軍統領跪在了殿下,神異常的難看。
幸好溫月聲今日沒出什麼事,否則他們難辭其咎。
哄哄一片中,溫月聲用綾帕拭著自己的手。
因從始至終都表現得過度冷靜,而引得無數人回頭。
不是不知道會武,但對尋常人來說,會武與會殺人,并非是同一件事。且在大多數人的認知里,始終都覺得但凡是個子,面對這樣的場面都是驚慌失措的。
如這般冷靜果決,且下手毫不猶豫,直接將其反殺的子。
確實是超出了這殿許多臣子的認知。
故而哪怕眼下場面得以控制,還是有許多人用一種驚疑不定的眼神看著。
殿上的皇帝目深沉,落在了溫月聲的上,良久不語。
而殿下,站在了百行列中的晏陵,則是在邊絕大部分人都在看溫月聲時,抬起了頭,那雙冷淡至極的眸,落在了皇帝的上。
他目越過了殿無數的臣子、侍衛和宮人。
眼神冷沉如霜。
下一瞬,皇帝似有察覺,投來了視線。
然對上的,唯有幾個神繃的臣子。
早朝到底是在一片混之中收了場。
武安侯攜帶兵刃,且還殿上行刺,加之犯下的重罪,致使其邊的所有黨羽皆被清算。
軍失職,皇帝發落了兩個統領。
而最為矚目的,還當是武安侯刺殺思寧郡主,卻在所有人都沒有準備,措手不及時,被思寧郡主反殺之事。
一時間,滿城風雨。
這等事,不論是殿上刺殺,還是反殺,都是多年來頭一回。
尤其是那個近些時日以來聲名鵲起的思寧郡主,第一次出手就是反殺,加之其對付這些貪污吏的手段,到底是讓滿朝文武心有余悸。
在武安侯死后,那些個糾纏不休,針對溫月聲的聲音,到底是暫時休止了。
但明面上的風停了,私底下卻越發地暗流涌。
幾日之后的午后,景康王宮面圣。
三軍匯演在即,大皇子已廢,此前由他統率的軍,調度到了景康王的手中。
他今日過來,便是為稟報匯演之事。
宮后,卻聽聞皇帝不在書房,也未在太和殿。
宮中宮人領著他,至花園中。
周遭清凈,皇帝讓人在亭中擺了一局棋,卻并非黑白圍棋,而是象棋。
“來,坐。”見得景康王,皇帝讓他在面前坐下。
景康王坐下后,卻發現這棋局早已,皇帝讓他坐下,只是讓他觀棋,而并非是同皇帝下棋。
他所坐的方位是黑棋的位置,皇帝則是執紅棋。
只抬眼一看,卻見滿棋局之上,皆是黑一片,兇狠暴戾的黑棋,已經形了陣勢,連片。
一眼去,頗有種黑云催城的抑之。
而皇帝所執紅棋,零散混,甚至連基本的陣勢都不。
然就在他坐下的頃刻間,皇帝手中握著一枚將棋。
那鮮艷滴的將字,似是比周圍的紅棋都要灼目。
“咔噠!”皇帝將那枚將棋,穿過所有猛烈的攻勢,直接落在了黑棋將棋之上。
景康王抬眸,目落在了那枚鮮紅的棋子上。
他微頓片刻后道:“這將棋邊角太利,若縱之容之,令其不斷發展壯大……”
他面前的皇帝,面幽沉地看著他,未語。
景康王直言道:“兒臣恐其鋒芒太甚,會越發肆無忌憚,屆時傷著兒臣事小,若累及父皇或……”
整個大徽。
他微停了片刻,但未說出口的容,不僅皇帝明白,甚至連皇帝后的高泉都心知肚明。
高泉心頭一凜,如今思寧郡主所表現出來的能耐和手段,確實是已經超出了許多人的意料。
這許多人中,自也是包含了皇帝在。
大徽的今日,可并非是一朝一夕鑄,皇帝從登基到掌權,也尚且不到一十年。
積弊太深,又有強敵在側,皇帝多年來一直是想除弊端而不能。
或許多年前曾大刀闊斧地過一次,但換來的,便是舊日廢太子重新起復,糾結大批叛軍大興叛。
其實高泉也不清楚如今的思寧郡主可以做到什麼地步。
但觀其近些時日以來的表現,已經是非尋常人可以比擬的了。
唯有一點。
高泉抬眸看了眼皇帝的背影……圣上一向對于底下的人過分掌權格外忌憚,郡主還同晏大人不一樣。
到底是帝王,臥榻之上豈容他人鼾睡。
皇帝抬眸,掃了一眼景康王,冷聲道:“思寧是子。”
和他這些野心的兒子不一樣。
景康王聞言卻不知想到了什麼,微頓片刻后道:“在此之前,兒臣也從未想到過,子能夠這般雷霆手段,甚至還能在武安侯的手中,反殺對方。”
“兒臣記得,剛開始的武安侯,也僅僅只是一個功夫極好的武夫罷了。”
花園的位置很好,景康王抬頭看了眼,輕易地就能夠從這里,窺見福瑞公主所居住的宮殿。
他沉聲道:“……那日早朝之事,倒是讓兒臣這幾日想起來了一件事來。”
“當初思寧去城北校場點兵的路上遇襲,邊只帶了一個丫鬟和一個車夫,可派去刺殺的三四十個死士,全數喪命。”
“此前都說是思寧的邊有能人,可據那日的表現來看,那些死士,只怕未必是死于所謂能人之手。”
他說著,抬手輕扣了下桌面:“除此之外,兒臣還好奇另外一事。”
皇帝目發沉,周圍格外安靜,在這令人心悸的安靜之中,景康王卻不疾不徐地道:“從孫明遠時,兒臣就想問了。”
“思寧一個子,且才剛剛掌權不久,朝中員這些勾結和齷蹉,甚至還有……”他停頓了下來。
從大皇子被廢之后,旁人都很是避諱在皇帝的面前提起了這個名字,但是景康王不同。
他直言道:“大哥府中的事,還有他邊的那個曹氏之流,連同朝為的我們這些兄弟,都不得而知。”
“兒臣實在是好奇,思寧究竟是從何掌握了這般多的證據的?”
高泉心頭猛地一跳。
他忍不住抬頭,小心地掃了景康王一眼。
一直以來,朝上在爭儲這件事中,最為鋒芒畢的,都是大皇子和永安王,景康王多病,又一直都在府中休養。
在梁家倒臺之后,很多人甚至連想都沒想起來他。
偏就是景康王,在皇帝已經對思寧郡主生出了忌憚之意時,添下了這一把柴火。
而且景康王對于皇帝的了解,瞧著不比高泉來得淺。
一開口,便是踩中了皇帝最為忌憚的事。
皇帝都厭惡朝臣和皇子結黨營私,若溫月聲的背后,當真有哪個朝臣在悄悄幫,并且對方還掌握了如此多的東西的話,那也……
高泉是想了下,都覺得心驚跳。
花園瞬間陷了死寂。
皇帝未語,只目落在了那枚紅將棋之上。
“大徽的臣民,當為大徽所用。”皇帝聲音里,沒有任何的緒:“若有朝一日起了不臣之心。”
皇帝抬手,只需輕輕一撥,那紅將棋便從棋盤上摔落。
啪!
發出了一聲巨響。
“便是其覆滅之時。”
當下,不管是皇帝后的宮人,還是那景康王,皆是神微變。
景康王盯著那跌落于泥里的象棋看了許久,目閃爍,良久后方才道:“是兒臣多言了。”
皇帝只抬了抬手,吩咐高泉將這邊的棋局收拾掉,讓景康王同他下一盤。
卻沒想到的是,高泉才剛應了下來,便有宮人領著晏陵到了這邊。
聽得晏陵來了,景康王的神變了又變,隨即起道:“兒臣先行告退。”
他稟報之事都還沒來得及說,只聽到了晏陵來了便要走。
高泉微愣了下,讓底下的宮人送他離開,瞧著景康王并未直接從正門走,而是繞去了側方,高泉有些晃神。
他想起京中一個傳言。
晏陵掌權之后,各方勢力蠢蠢,大皇子、渭王,甚至連帶著永安王都曾費盡心思拉攏對方。
只有景康王那邊,從始至終都沒有靜。
若說景康王毫無野心,高泉是不信的,就今日這一席話,也不是毫無野心和城府的人能說出口的。
可他為何這般,高泉也不甚理解。
想了想,大約應是大皇子的事在前,景康王才有所避諱吧。
思慮間,晏陵已經進了花園。
了十月,天氣轉涼。
他著一墨袍,面冠如玉,步履匆匆。
皇帝見他行來,腦海中想到的,卻是景康王適才留下的那番話。
說來有趣,晏陵幾乎算在他的跟前長大,一舉一都在皇帝的視線范圍之,可這麼多年來,皇帝只見過他對一人興趣。
這人,正好就是思寧。
皇帝目幽沉,落在了他的上,帶了幾分打量。
可這般神思還未來得及發散,晏陵行到了跟前,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昊周傳來了消息。”
皇帝的神一變。
“昊周皇帝于昨日駕崩。”晏陵面很冷:“傳位于太子郁舜。”
“太子郁舜將于三日后登基。”
所以,昊周召回郁舜,原不是出了什麼急事。
而是老皇帝驟然病重,以五十萬大軍境,強迫大徽放郁舜回去繼位。
此前皇帝決意放郁舜回昊周,在如今看來,等同于放虎歸山。
還有一件最為重要的事……
那便是郁舜這一登位,說是因昊周急事而被迫暫停的和親事宜,只怕是再沒有繼續的可能了。
新帝登基,對方還是這麼一位野心,手段強之人。
大徽邊疆,危矣!
這件事,在朝上亦是引發了軒然大波。
當初在是否放郁舜回去這件事上,朝臣及皇帝就沒有達了一致。
只是因為當前大徽的兵力確實太弱,為避免無意義的犧牲,還是讓他順利折返回到昊周。
可誰都沒有想到,這一放,就是縱虎歸山。
老皇帝已死,和親這件事,已經只是一紙尚未來得及施行的契約。
在多數人眼中,幾乎等于作廢。
郁舜第一次順利離開,第一次怎麼想也不可能再度親臨大徽。
且新帝登基,本國政就已經足夠繁忙的況之下,郁舜尚未親,后位和后宮都空虛,怎可能兼顧得了一個大徽公主。
昊周立新帝,卻讓整個大徽朝臣都心緒不寧。
這般況之下,再無人提及什麼溫月聲手段兇殘,殺人不眨眼的話了。
強敵就在跟前,甚至對方如今還順利地登上了皇位。
郁舜可不是他那個日益昏庸暴戾的父親。
他在軍中呼聲極高,手底下也有一干得力干將。
他的登基會給整個局勢帶來些什麼,誰都說不準。
而就在他登基之前,大徽還在糾結于斗之中。
此刻但凡是尚且還對局勢有些認知的人,皆已知曉不妥。
而那些哪怕是看不清楚形勢,還陷于斗中的人,見得滿朝氣氛抑,皇帝面冷沉,朝中氣氛低迷的況下,亦是不敢再隨意冒頭。
這樣繃的氣氛,一直到了三軍匯演當日,都未能削弱半分。
十月十九這日,三軍匯演拉開了帷幕。
匯演的時日,比原本預料到的還晚了幾日。
但因最近的大徽確實于一個多事之秋,是以來得遲了一些倒也正常。
只是在匯演之前,昊周那邊舉辦了盛大的登基儀式。
新帝繼位的喜悅之,同大徽無關,伴隨其一起來的,只有深切的力。
清晨落了一場雨。
通往第一場匯演的路上,滿是泥濘,馬車行得艱難,不人皆是下馬騎乘趕往了匯演場。
這個匯演場,是前些年所建。
有共計前后四塊匯演場,中間建有高臺大殿,四周四通八達,是高高的城墻,城墻之上每五步會站立一個士兵,用于通傳整個匯演場上的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