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子奇和何千年見江朔佔了陣眼卻並不驚慌,畢竟人不是死,何千年也不會因為江朔佔了陣眼就真的聽他驅策,當年趙蕤佔住陣眼也只不過是牽大陣,擾陣勢而已,並不能真的控制兩翼互相廝殺。
尹子奇就在江朔當面,雙掌上下向他拍來,背後何千年卻離了三五步遠,忙揮刀來攻他後背。按李珠兒所授法門,江朔此刻就該避開尹子奇去打何千年,形互相追逐之勢,則一時半會兒難分勝負,可以絆住尹子奇和璇璣陣,但此刻形勢卻是尹子奇要拖延,江朔要速勝,因此只能迎向尹子奇接了。
江朔心知如不用險實難勝尹子奇,他人向前躍,手卻向後一揮,七星寶劍手而出,打著旋兒飛向何千年,空出雙手向尹子奇兩掌拍去。
尹子奇雖見他出招詭異,但知江朔力不如自己,自然不懼與他對掌對掌,兩人雙掌一合,尹子奇便急催力,右手在上使力,左手在下使力,此乃燭龍功的獨門運炁之,尋常人的力要麼剛要麼寒,決不能又又,但燭龍功的名字取自《山海經》中神燭龍「其瞑乃晦,其視乃明」之能,說的是燭龍閉目為夜,張目為晝,燭龍功也是吐氣為,納氣為。
尹子奇在這門功夫上花了三十年的苦工,左右手二炁早已收發自如,非但能轉換,竟然還能雙手同時發出不同真氣,須知力皆發自於丹田,以常理度之,雙手所發力必得同同,尹子奇卻已練了雙丹田——臍下氣海下丹田匯聚力,膻中中丹田匯聚炁,故能同時運起二力,實是天下罕有的神功。
因他功古怪,接他掌力只能接單掌,如若接他雙掌,饒你是武功蓋世的高手,也必是只修一種功,這樣就接得了力接不了力,或接得了力接不了力了。
尹子奇見江朔竟然雙手來接,心中大喜,催兩力排山倒海而來,此前他在茅山腳下破崗曾以二力打中過江朔,但彼時他並不想要江朔命,未盡全力,饒是如此已打得江朔息閉塞彈不得了,此刻他手下再不容,雙掌上的力湧來直是非同小可,換做尋常人必然殞命當場。
但江朔偏不是尋常人,尹子奇的二力源自後天勤學苦練,江朔的二炁卻是天授,他所吞服黑白二龍丹,黑丹至至凜,白丹至至罡,這天地間的冰火試煉他都抗下來了,何況尹子奇這種人為修練的二力?
江朔這兩日潛心研習玉訣心法已有了新的悟,知道人只是炁的容,就好比水罐打水,泉水能容得,溪水也能容得,那人的氣海自也是自家的炁能容得,別人的炁也容得了。他見尹子奇力霸道湧來卻不運炁抵擋,以右手抵住尹子奇左掌,將炁順手太肺經、手厥心包經、手心經三脈導,卻過膻中躍左手三脈中,衝出左掌與尹子奇右掌中炁撞個滿懷,尹子奇左掌寒氣打出后如泥牛海,右掌一片熾熱的息中卻被揚一瓢冰水,卻似以自己右掌接了左掌一擊,江朔的則只是水流的河道,並無半分損害。
說時遲那時快,江朔引尹子奇力互擊只是瞬間之事,他藉著尹子奇右掌掌力的推送向後飛去,七星寶劍也才剛剛飛臨何千年面前,七星寶劍劍上鑲嵌了七枚銅釘,劍旋轉之際不但有金曳,更有龍虎嘯之聲,令人聞之膽寒。
何千年萬沒想到江朔竟會將手中長劍向自己擲來,急間不及細想,揮刀去擋,這七星寶劍是削鐵如泥的名刃,如何能以彎刀去接?等何千年明白過來,已經收刀不及了,長劍只一旋,便削去了刀尖,嚇的何千年忙撒手扔刀向後一仰直直地摔倒,才堪堪避過旋轉的劍刃,長劍自他頭頂飛過,又自旋迴,江朔恰向後飛至,側拿手一抄,接住飛回的長劍,這一招正是裴將軍西河劍舞中的甩手劍的手法。
原來戰陣不似比武手,戰場極其廣闊,勢亦紛繁複雜,只靠手中長劍和縱躍之能,終是覆蓋範圍有限,裴家劍是純以戰場殺敵為目的的實用劍法,並非花拳繡,這一招甩手劍便是戰場上鞭長莫及之時的應急招式,實是為實戰所創,只是其狀奇幻瑰麗,倒教坊的藝伎們使來卻了奪人心魄的舞蹈了。江朔那日在雒天宮寺見裴旻舞劍也有手的劍法,便知這招式並非單純為了好看,今日見形式危急,兵行險著對著何千年擲出寶劍,卻不想收到了奇效。
江朔一招得手不信心大增,見獨孤湘揮長索迎向尹子奇,一聲:「湘兒閃開!」人劍合一向前猛衝,一招「丹朝」,向前直刺,這一招使來便如向著獨孤湘的背後刺到,獨孤湘卻似腦後長眼,忽然向左躍出,原本打向尹子奇的銀球也在空中驟然轉向,直飛何萬歲七星陣中玉衡位的侍衛。
七星陣分為斗魁四星和斗杓三星,玉衡正是是斗杓三星之首,江朔和獨孤湘圍攻尹子奇時,按陣法北斗陣從后兜上合圍,斗杓正好掩近,玉衡侍衛沒想到獨孤湘全力攻擊尹子奇之時突然轉向折向自己,回撤不及,口被銀球打個正著,別看銀球只鵝卵大小,卻是個實心的錫球,頗為沉重,一擊之下他骨立折,口吐鮮向後便倒。
卻說江朔出劍時在獨孤湘後,獨孤湘突然避開,尹子奇才見江朔劍路,他見這一劍來的凌厲,也不敢接,只得側閃過,滿擬江朔定要側以長劍橫掃,屆時再以小擒拿之鎖拿他的兵刃,卻不料江朔這一刺來勢雖猛卻是虛招,他見尹子奇側閃開正合心意,向前猛地一抖手,長劍打著旋再次飛出,目標卻是尹子奇後的何萬歲,何萬歲原是掩護尹子奇後的,卻不料前面尹子奇一閃竟見電騰閃,七星寶劍夾著風雷之聲打著旋轉地飛到。
由於此前視線收阻,何萬歲比之何千年更加措手不及,眼看七星寶劍當面飛到,彎刀是萬萬接不住的,他急忙側閃避,卻終究慢了一步,被劍尖在肩頭劃了一道口子,傷可及骨,登時鮮長流。
江朔和獨孤湘頃刻間就上了何萬歲陣中兩人,此前璇璣陣中可謂百戰百勝從無敗績,此番被重創二人卻是從未有過之事,陣中眾侍衛都不心中震。
江朔寶劍出手,子亦不停歇,仍是向前直衝,尹子奇見他以擲劍之連挫了二何兄弟,而自己竟然被他耍猴般的戲弄,心中惱怒已極,也不再想什麼拖延時間,虎吼一聲,雙掌猛推,打向江朔側,他見前次左掌寒之力江朔全無所,右掌卻被他掌心一極寒力所阻,一時如何能想到江朔是借他的左手打右手,只道是江朔所練功是走的寒路子,這次左右手都出力,要與江朔的寒力見個高低。
江朔人在空中,見側尹子奇雙掌拍到,在空中扭轉子,也以雙掌相接。這次卻是以左手的手明大腸經、手三焦經、手太小腸經三經將尹子奇右掌力導,轉到右手時卻匯聚到手明大腸經,同時變掌為指,以右手食指疾點尹子奇左右掌心勞宮,力從手明末商衝出,卻是用了韋堅「束水沖沙」之策,將尹子奇右掌借來的力匯聚到一點,再反過來點尹子奇的左掌。
尹子奇左右掌力雖相同,但被江朔匯聚到一之後,便有了「束水沖沙」的效果,力噴薄而出竟然將他彈得向後飛出,直退了兩步才站穩形。江朔卻落在原地,一手,正好接住了飛回的七星寶劍。
與此同時獨孤湘卻也沒閑著,何萬歲和玉衡侍衛都被打傷了,這一翼北斗陣立見散,眼見斗杓末尾開、搖二人落單,獨孤湘雙手一振,銀球,飛爪同時飛出,銀球擊傷了開的右,飛爪扯下了搖左肩一大塊皮。何萬歲這一翼七人倒傷了四人,一片人仰馬翻,不陣勢了,獨孤湘對江朔道:「朔哥,打開缺口了,我們快走!」
江朔卻見何千歲北斗陣斗杓三人向獨孤湘後卷到,他此刻越打越是自信,轉一甩,七星寶劍又自飛出,這次卻是打著旋一路飛擊三人。
尹子奇方才被自己的力擊的口氣翻騰,實在難以索解為什麼江朔的力會突然暴漲,直不在自己之下了,他卻不知其實江朔只是借他的力來反擊而已。但眼看江朔拋劍飛向何千年陣中三人,知道璇璣陣已破,再難阻擋二人,只得勉力揮掌再向江朔攻去,左掌經方才一擊氣息凝滯,這次卻只以右掌單掌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