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隊騎士離得尚有百步之時便都下了馬,步行急趨到二跟前,騎士們皆著玄圓領窄袖的衫,細看面料頗為考究,馬上、上掛滿了弓矢、橫刀、短匕等一應武備,一看就是達顯貴的家兵。
為首的騎士長得甚是高大,姿拔,短須白面,雖也是一黑,但料是綉著暗紋的錦緞,腰上蹀躞帶上鑲金嵌玉,看著頗為貴氣,他卻態度頗為恭敬地向黃衫子叉手施禮道:「娘子怎地走到這荒僻之所?小人好找。」
杏袍子也不下驢,那騎士長得十分高大魁梧,騎在驢上也才堪堪與他平視,子道:「我已說了絕不會回去的,諸位還是請回吧。」聽這子講話的聲音已非,怕也有三十齣頭了,但講一口標準音,聲音清徐低徊,煞是好聽,讓江朔不又聯想到了湘兒的阿娘阿楚夫人。
那人卻道:「林相再三吩咐小人,務必將娘子帶回,有什麼事娘子回京之後再與林相好好商量,還請不要為難小人。」
杏袍子道:「我既已決意一生敬奉三清,便與凡俗再無瓜葛,還請羅主簿不要再苦苦相了。」
江朔三人聽了覺得吃驚,主簿乃是文職,這位羅主簿長得高大威猛,一張臉倒也稱得上俊朗,但眉目間暗含一兇戾之氣,怎麼看都是個武夫。趙蕤悄聲對江、元二人道:「怎地是京城的大強搶民麼?」
江朔道:「若是如此,被咱們遇上了,必要管上一管。」
元丹丘卻道:「朔兒莫急,先聽他們說什麼。」
那羅主簿態度愈加的恭謙,仍是叉著手道:「林相說了,娘子若要皈依三清,出了長安,終南山上就有道觀,或者去東都雒左近的嵩山、王屋山盡可以道籙,何必來此江南之地?」
杏袍子冷笑道:「兩京的道觀多是想走『終南捷徑』的京城貴胄,如何修道?耶耶難道以為我和那些登徒子一般,為迎合聖人去做假道士麼?」
趙蕤聽了輕聲嬉笑道:「原來不是老爺追老婆,是阿爺追閨,不過丹丘生,這句話可是連你也罵進去了。」
元丹丘卻不以為意,道:「這位娘子說的本也是事實,近畿道觀污濁,是以元某不願久居,寧可遊歷採藥。」
江朔問元丹丘:「丹丘生,合為終南捷徑啊?」
元丹丘道:「中宗朝有個盧藏用,中了進士卻不得調派職,他想了一個歪招,跑到終南山中做起了士,卻又到散佈消息,搞得世人皆知他去做了士。」
江朔道:「那不是沽名釣譽的假士麼?」
元丹丘道:「是啊,不過這招還就真有用,不久他就被徵召做了左拾。後來武后迎司馬承禎大宗師至長安傳道,大宗師不願在朝為只住了幾日便即離開,離開長安之時舉朝相送,盧藏用勸大宗師可在終南山修行,盧藏用手指終南山道『此中大有佳,何必在遠』。」
江朔道:「呸,好不要臉!當人人都如他一樣虛偽麼?」
元丹丘贊道:「說得好,不過司馬大宗師回答的可比你有風度,也臊人得多,他說『在我看來,這只是一條求的捷徑罷了』。」
說到這裏,元丹丘、江朔兩人一起笑了起來。
二人期初耳語頗輕,也無人搭理他們,但兩人越說越高聲,最後一齊笑了起來,那羅主簿不由怒道:「哪裏來的野道士,在此無禮打誑?!」
杏袍子卻道:「我看兩位道友說的很對,求道求仕人各有志,不需強求,但既然敬奉三清,就不該再有凡塵俗念了。」
這番話直說到元丹丘的心裏去了,元丹丘不了一聲:「說得好!」
羅主簿不不耐煩起來,道:「小人好話說盡,娘子執意不肯隨小人回去,小人可要用強了。」
綠衫道:「羅希奭,娘子已說了不會隨你回去的,你還在這裏羅唣什麼?還不快滾!」
說罷欺上前,抬手就拍那羅主簿的右肩,江朔看出所使的也是上清派的功夫,他所練玉訣乃是上清一派氣功的總訣,趙蕤教他之時,自然也將上清派的其他功夫略述一遍,因此能看出綠衫用的是上清派的功夫,這一招「撥雲見日」本該打人面門,但兩人高差距太大,打面門便了打肩頭。
這羅主簿名羅希奭,他自重份,不願與綠衫手,斜向後退了一步,避開這一招。慍怒道:「小葉不要不識好歹,你道我不敢你麼?」孰料這小葉得勢不饒人,雙掌飛舞連環拍出,道:「當著娘子的面,你還敢打我怎地?」
羅希奭雙手背在背後,冷笑道:「李娘子既說與凡世再無瓜葛,那便是不認是林相的兒了,那你也自然不是林相兒的婢子了。」說罷他拿眼一橫左右玄騎士,道:「將這無禮的婢子給我拿下!」
左右立刻衝出兩名騎士,擋在羅希奭前,手就抓的腕子,見狀足尖一點向後躍出避開兩人的指爪,猱再上,道:「好你個羅閻王,今日就讓你看看姑娘的手段!」
江朔看法是上清派「逍遙遊」的輕功,雖不及穿星步神妙,但也頗為輕巧迅捷,那兩個騎士下盤紮實,出手虎虎生風,但腳步不如靈便,抓不著,反被連著打中了好幾掌。羅希奭罵道:「沒用的東西,連個小妮子都抓不住。」
那兩個騎士本還有所顧忌,怕傷了貴人的婢子,現下聽主斥責,發了一聲喊,連出狠招手下再不容,二人越打越快,更兼勢如瘋虎,那小葉就有些怯了,心裏一怯,法就跟著遲滯起來,頓時落了下風。眼看左支右拙,失手被擒只在瞬息之間,江朔不起了扶危助弱的俠義之心,喊道:「兩個人打一個孩兒,好不要臉!」
江朔站的離三人有十幾步遠,但他的法何其之快,話到人到,雙手一撥,將兩人的抓向的手盡皆盪開,他驟然發難原可乘其不備,直接將二人制服,但他終是臨敵經驗不足,只是將二人攻勢化解而已。那兩個騎士不知怎地殺進來一個年,兩人不及細想,分進合擊,左邊那人抬手就抓江朔面門,右邊那人卻是抬腳橫掃他雙。
江朔見狀躍起來,凌空打了個橫旋兒,抬右手點左邊那人肘上的曲池,俯以左手點右邊那人膝上樑丘,他出手如電哪有不中之理,左邊人手臂一麻登時半邊子不聽使喚斜倒在地上,右邊那人膝蓋一酸跪倒在地再起不來了。
江朔卻沒想到自己能一擊即中,他從未與人手,還想著對方避開之後的后招如何應付,沒想到二人忒也的不濟了,只一招便被制服,他手上的后招卻無法施展,落地後向下一墜險些坐了個屁墩,還好他力深厚,拿樁站住了,但蹲在哪裏姿勢頗為不雅。
他後的綠衫見三人或倒或跪或蹲,一片人仰馬翻,一時不知道發生了甚麼,片刻見江朔站了起來,那兩個騎士卻再難起,才知二人已被江朔一招制服,見江朔落地姿勢難看,只道他手也只平平,心想原來羅希奭手下玄豹騎也不過如此,自己先前被二人氣勢所攝居然怯了,才被這小道士搶了頭籌,不大為氣惱,喊道:「哪個要你多管閑事?」
江朔道:「我好心助你,你怎不識好人心?」
卻道:「你閃開,看我的。」
原來又有四名玄騎士沖了上來,江朔也沒想到方才兩名騎士功夫如此不濟,心道:「原來這孩是在戲耍二人,我卻不知趣,攪了的好事。」
既他退開,他便退開,江朔所學穿星步輕功本就是當世絕學,現得玉訣神功的加持,更是玄妙無匹,向後一躍,已在一丈開外了,四名騎士原是分作兩撥來捉二人,卻突然眼前一花,了一人,當下也不管這麼多,齊向撲來。
和四人上手,卻哪有一個是好相與的?先前對戰兩人尚且不敵,現在來了四個人,頓時只有逃竄的份,哪有還手之力。邊跑便喊:「你這小犢子怎麼回事?你讓開,你卻把四人都讓給了我!」
江朔道:「你就我讓開,可沒說要兩個還是四個。」
氣急,怒道:「自然是一人兩個,才公平!」
江朔道:「好罷,那你要哪兩個?」
見四人都是一樣的打扮,急切間哪裏說得清要哪兩個?怒道:「什麼這個那個?你自管領兩個去。」
說話間已跑出幾丈遠,後四名玄騎士如影隨形,跑得沒有四人快,但勝在靈巧,帶著四人繞圈子,四人互相使一眼,兩人繼續追擊,兩人卻繞到前頭截擊。只顧著躲避後兩人,待得發現之時,已幾乎和兩人迎頭撞到一起,再想躲避已然不及,直得著頭皮往上闖,卻見當頭兩人疲疲地倒下,原來早被江朔點制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