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含道:「葛如亮與貧算是老相識了,他涉獵甚廣,天文地理無不通,和他岳父獨孤丈一樣,興趣原不在修鍊武功上,後來為了治他夫人的傷,他才在功上下了十年的苦功,他練功本就是為了替夫人療傷,因此對於調外養之道頗是,才能制住你二炁,否則就是遇著比他力更高之人,怕也難以把你從鬼門關里拉回來。」
江朔又問:「貞先生,那阿楚夫人又怎麼的傷?的什麼傷,必須得用黑龍丹治療呢?」
李含道:「怎麼的傷,貧道也不知道,十年前葛如亮攜阿楚來茅山找我醫治,阿楚乃獨孤問之獨,獨孤前輩和乃師白雲子司馬承禎是摯,我何有不救之理?豈知一看之下竟是束手無策,當時阿楚渾經脈逆行,手腳之灼熱異常,我當是練功走火魔,但又一想一個子,又是人婦,不可能練此等強好勝的功,果然葛如亮說是被仇家以力擊傷。」
趙蕤道:「趙夫子久在西蜀,竟然不知獨孤老兒的獨被打傷之事,天下武功至至剛者莫過於林,難道小妮子是被林派打傷的?」
李含搖頭道:「含與林南宗神會頗有,林派功夫剛則剛矣,卻中正平和,如中天之日,和暖而不暴烈,打傷阿楚之人的功夫卻極其霸道,絕非林門人。」
趙蕤道:「那天下還有哪門哪派的功夫造的傷能令你貞先生束手無策?」
李含打一稽首道:「東巖子說笑了,含的功夫還練得不到家,比之乃師白雲子多有不如,不過麼打傷阿楚的這門功夫確實怪異,夫婦二人亦不知行兇之人的師承。」
江朔問道:「知道行兇者的師承很重要麼?」
李含一笑,道:「治療傷其實與治病無異,講究癥下藥。若是不知何人以何法所傷,又如何能對癥下藥呢?就像葛如亮為你治傷一樣,雖然能暫時制二炁,但不明其理,就始終無法治。」
江朔點頭道:「原來如此,那你們既然不知道行兇者的門派,又怎麼救的阿楚夫人呢?」他既親眼見過阿楚夫人,自然知道十年前定然是尋著法子救了的。
李含道:「法子麼和今日我與丹丘生所使的差不多,我與葛如亮各出一掌,一守維,一守維,再分別從手足十二經脈中將逆行的真氣導回氣海,這一步自是不難,然後有兩種方法醫治,一是讓真氣在運行若干個小周天後,慢慢化為傷者自己的力,阿楚是兒,自然不可能將那純力化為己用,二是將真氣導手足十二脈中,最終從指掌末排出外,然而那真氣只要從氣海推出,就在經脈間竄,本無法約束。」
江朔道:「那可怎麼辦?」
李含道:「什麼辦法都想了,那真氣就是無法化泄,只能每日以力灌輸,將真氣制在中、下丹田之間,不令其竄,如被真氣突破中丹田膻中的關防,那立時就有命之虞。從此之後葛如亮便半江湖,須臾不離夫人半步,獨孤家原在庭湖畔君山之側,為了躲清凈更是舉家從庭搬到鑒湖習習山莊了。直到半個月前我在習習山莊為阿楚把脈,那真氣仍是沒有毫消解的跡象。」
江朔道:「那葛莊主隨李使君去漢水屠龍之際,卻如何幫阿楚夫人療傷?」
李含道:「葛如亮博學多才,這些年除了勤練力,針對夫人傷也煉了不丹藥,抑制真氣逆行頗為有效,更兼家僕荀媼也有頗些功修為,因此他離開山莊一兩個月問題不大,再久可就不啦。」
江朔道:「是了,荀媼也曾為我療傷,不過險些出事,幸得葛莊主出手。」他把那日荀媼被他炁反噬,葛莊主借荀媼之手斬斷「熱毒」之事說了。
李含道:「荀媼雖然勤勉,終是天資不高,勉強不來,讓照料阿楚一個月,葛如亮原是不放心的,他之所以甘冒大險,就是為了黑龍丹。說起來以黑龍丹治療阿楚的傷,也是貧道想出的法子,貧道聽說江水中有惡龍為禍,本為民除害,然而茅山道士不善水戰,因此四年前貧道拜訪了李使君和葛如亮,一是請李使君號令江湖群雄為民除害,二麼就是對葛如亮說出貧道的一個猜測。」
趙蕤好奇地問道:「什麼猜測?」
李含道:「鼉龍遁土為,晝伏夜出,乃天地間至之,如這巨鼉寒之氣凝聚丹,則得之便可用以化去阿楚盤踞十年的至力了,只是麼……」
見李含沉,趙蕤追問道:「只是什麼?」
李含道:「一則鼉龍雖巨,不知道是否真有丹,二則不知這丹是否真能化至之炁,貧道對葛如亮也是據實相告,葛如亮道就算只有萬一的可能,也要為阿楚一試,原來阿楚的傷勢這十年來非但沒有緩解,近年來這純力左衝右突愈加不安分,愈來愈難以制,眼看阿楚傷勢不斷惡化,這黑龍丹已最後的指了。故此雖無把握,葛如亮也甘冒風險,陪李邕千里追殺鼉龍,渾惟明只道他如此積極,是覬覦盟主的寶座,卻不知道葛如亮對江湖盟主一點興趣也沒有,他之所以對屠龍之事如此上心,其實只是想得了黑龍丹替他夫人療傷。江湖盟在江左圍捕了這老龍多次,但老龍狡黠,都逃了。而一冬,鼉龍便匿冬眠,再尋不著了,如此追蹤了四年,去歲暮秋才終於在漢水屠龍功,為民除害固然可喜,然而……」
江朔失神地介面道:「然而……不想鼉龍真有丹,丹真的化作了至之炁,卻被我誤服了……都是我不好……」說到此,想到阿楚夫人溫善良,為了他,寧可自己命不要,而自己得了這黑龍丹毫無益,徒遭折磨而已,念及此,不悲從中來,抑制不住地大哭起來。
李含忙安道:「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江小友你本無心,阿楚也不會怪你,莫要苛責自己了……」
江朔泣道:「阿楚夫人非但沒有怪我,還阻住葛莊主,救我命,可是……可是……」
李含道:「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看來阿楚這十年來雖然無法修鍊功,道法卻修的不錯。」茅山道士以修真求道為第一要務,武功只是末流,修道之人對生死看的更淡,因此李含對阿楚的所作所為謂讚嘆不已,毫不覺得可惜,然而江朔卻達不到貞先生的境界,只覺得傷心,不斷垂淚泣。
李含見他哭個不停,以手其背,到道:「太乙救苦天尊,朔兒,你不要哭啦,其實你誤服黑龍丹,也不是無可挽回。」
江朔聽到這句話哭聲立止,他瞪大了眼睛問李含道:「貞先生,難道你有辦法將我丹取出麼?」
李含道:「我先前講過了丹便化為炁,或為你所用或隨你滅,再也無法取出。」
江朔道:「那……那……卻如何挽回?」
李含道:「讓阿楚服下黑龍丹是最快捷的方法,但阿楚傷十年不愈,子虛弱的很,真復用這丹其實也兇險的很,最好的辦法是找別人服了,再運功以此黑龍丹所化的力為阿楚療傷,你已服了丹得了炁,只不過不會加以控制,只需教你調息導氣之法,待你學會引導之法,就可以為阿楚療傷了,非但是挽救之法,反倒更加安全。」
江朔有點不信,轉頭向元丹丘,元丹丘肯定的點點頭道:「貞先生所言不假,不過麼……修鍊功是很辛苦的,需要每日勤學苦練,不知朔兒你有沒有這個恆心?」
江朔聞言立刻破涕為笑,道:「我不怕苦,請貞先生教我。」說完就要從床上翻到地上行叩拜之禮。
其實李含所言固非妄言,但要將黑龍的炁化為己用談何容易,就算是家高手只怕也要十年之功,江朔全無基,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練了,只是李含和元丹丘的寬之言罷了。
李含將江朔攙起道:「學藝也不急在這一時,你息剛剛理順,莫要再逆了,今晚還是早點休息,等你休息幾日,將養的好了再學不遲。」
江朔折騰了一晚實是大耗真元,經李含一說,也到眼皮沉重,連打兩個哈欠,立時乏的不行了。此後殿本有床榻,李含命小道士為趙蕤、江朔整理好被褥,讓他們早點休息。江朔自從聽李含說阿楚夫人之傷可治,心下甚覺寬,當下整個人鬆弛下來,躺在榻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