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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山海行》 第40章,湖畔夫子

江朔忽聽背後勁風襲來,原來是葛如亮見江朔上馬,焦急之下連出狠招,得渾惟明退了一步,利用這一步的空隙,葛如亮側而出,南霽雲和魯炅同時出招,一擊他右脅,一拍他左肩,都是攻其必救之,然而葛如亮勢如瘋虎,竟不趨避接了這兩招,兩人拳掌打中葛如亮之際終是不忍加害,都收了勁,葛如亮子一歪,前沖之勢不減直向江朔追過來。

葛如亮的輕功何等了得,一得施展,幾個起落便將圍堵的三人甩在後,那「玉頂乾草黃」剛剛起步跑的還不甚快,眼看就要被追上。然而但凡寶馬良駒天生都有爭勝之心,老馬聽後有人追近,一聲長嘶,四蹄騰空亦自加速平治起來,立時與葛如亮拉開了幾個位,葛如亮提氣直追,又復追近,豈知老馬也是遇強則強,越戰越勇,全力平治之下,竟然又將葛如亮甩遠了些,葛如亮功夫也真箇了得,長嘯一聲,竟然又迫近了。

眼看就要追上,忽然一道白影從葛如亮面前一閃而過,那影如此之快,葛如亮竟然沒看清,但見來人出掌拍向自己口,他一驚之下舉掌便接,卻哪裏有人?他一掌打空,氣息為止之一窒,只這一息只差,葛如亮與老馬之間瞬間拉開了十幾丈的差距,江朔伏在馬背上死死抱住老馬的脖頸,戰戰兢兢地回,依稀見是那日江上立於浮木之上白人的影,但那人影倏忽而來疏忽而去,也沒看仔細,只見葛如亮的形越拉越遠,漸漸了一個黑點,再也追不上了。

江朔伏在馬背上,但覺耳畔生風,然而馬兒奔跑雖烈,卻不甚起伏顛簸,因此他雖然不佳,也不至於跌下馬來,馬兒似也知道背後危險,放蹄疾馳越跑越快,不消片刻回頭再看,山莊已一團昏暗的燈火而已,早已聽不見打鬥呼喝之聲,四周竹林遮蔽了星空,漆黑一片,除了竹林舞的娑娑聲,就只剩下一人一馬的息聲了,江朔這才想起來,自己連句再見都沒來得及和湘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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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信馬由韁也不知跑了多久,老馬早已跑出了竹林,路邊林木逐漸稀疏,過樹冠看到天空漸漸發白,不一會兒便大亮了,江朔見太是從背後升起,知道此刻馬兒是向著西邊跑,不一會兒見右側出現了一條大江,馬兒便沿著江水南岸奔跑,這玉頂乾草黃本是匹千里良駒,自從那日被群豪從江中救起,便養在習習山莊的馬廄中,仆骨懷恩飼之甚佳,但老馬好久沒有如這般暢快奔跑了,它見江朔也不加約束,更是歡躍不已,雖然已經跑了幾個時辰了,竟仍不覺疲憊,自顧自的沿著江水向西繼續疾行。

江朔騎在馬上驚魂未定,雖然阿楚夫人和他說要放馬平治一夜,現下已是白日,但他親眼見識過葛莊主的絕世輕功,唯恐他追上來也不敢勒馬,其實葛如亮輕功再高,人力終有盡時,這馬兒已跑出一二百里哪裏還追得上,只是江朔不知,他見老馬奔跑仍無疲態,自然盼著它跑的越久越遠越好。

不消一個時辰,地勢逐漸升高,大河轉細,兩岸群峰夾峙,已經進山了,老馬沿著山道奔跑雖不及平地,卻仍甚迅疾。江朔在馬背上待了幾個時辰,慢慢習慣了馬匹起伏,不再害怕地伏在馬背上,坐直了子欣賞起沿岸景來,但見江面上風煙俱凈,天水一,江水縹碧清澈,直能見水中游魚,再看兩岸群山爭高直指,千百峰,山上多生大樹,雖是初夏,但在茂盛林木的遮蔽之下無一暑氣,耳中聽得啼鳥嚶嚶,鳴蟬千轉,好不愜意。江朔想起此山中江景便似南朝吳均《與朱元思書》中所描寫的富春江沿岸景,富春江距離越州鑒湖不下百里,沒想到老馬已跑出這麼遠了,他昨夜除了昏迷片刻,便再沒有睡覺,逃出習習山莊以來,一路提心弔膽,此刻稍微放鬆下來一些立覺乏累不堪,如此顛簸了一陣,竟伏在馬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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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朔再度醒來,日頭已經西斜,峽江碧谷均已不見蹤影,老馬也已不再跑,在一湖邊飲水,他騎在馬背上四,這湖好大,夕下極目西眺,但見湖水瑟瑟,直連天邊,江朔順著老馬的脖頸下來,腳踏實地之際方覺綿雙無力,想是在馬上騎太久的緣故。江朔見馬鞍後面駝了兩個皮囊,他取下來打開一看,一個皮囊里纏了一匹絹和一個小布囊,囊裝了一百來枚銅錢,原來是為他準備的盤纏,另一個皮囊則是一些替換和一包乾糧,均是自己在莊上居住時荀媼給做的,乾糧則是一包籠餅,自也是荀媼準備的,自己一路逃出莊子,未見到荀媼,但既然準備了這些什,自然是知道此事的,想來作為莊僕婦不好出來和主人作對,只能默默幫自己準備好行李。

江朔跑了一日,早已經了,他掏出一個籠餅咬了一口,是自己最吃的大蔥羊餡的,一口下去水直流,雖然已經涼了但仍覺味無匹,繼而想到在莊上居住幾個月來,荀媼對自己的照顧的無微不至,臨走卻沒有機會和道別,自己此生此後怕是難以再回到習習山莊,荀媼、湘兒、阿楚夫人等人也是再也見不到了,江朔不悲從中來,涕淚併流,邊吃邊哭,終於忍不住,坐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

恰在此時一騎驢老者路過,老者怪道:「小子坐在這裏哭什麼?是籠餅不好吃麼?」

江朔瞪了他一眼道:「荀媼做的籠餅是最好吃的。」

但他裏含著一大塊籠餅,臉上又糊了眼淚鼻涕,說出話來嗚哩嗚喇,老者見狀哈哈大笑,道:「原來是個小野人,不會說話。」

江朔一梗脖子,咽下裏的食,又拿袖子在臉上猛的一去涕淚,怒道:「我不是小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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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更樂了,道:「原來會說話,那你哭什麼呀?」

江朔道:「我自難過,不要你管。」

老人道:「哎,此言差矣,所謂路不平有人鏟,事不平有人管。你若是被誰欺負了,儘管和趙夫子講,老夫子給你做主。」

江朔道:「沒人欺負我。」

老人道:「那你為什麼哭麼?」

江朔道:「個中曲折,一句說不清楚。」

老人聞言一片下得驢來,就地盤坐下,雙手捫著膝頭道:「沒事,趙夫子我有的是時間,你從頭給我講講唄。」

他口口聲聲自稱「夫子」,江朔抬頭一看,那老者生得瘦削,鬚髮皆白,看來已是耄耋之年,但他鶴髮,皺紋卻不多,面紅潤頗顯神。老人頭戴青布綸巾,著灰大袍,看來確實像個教書夫子的模樣,這副打扮讓江朔不想起了葛莊主,對眼前這位「夫子」自然產生了防範之心,搖頭道:「我們又不認識,夫子你窮極無聊自可去別做耍。」

那趙夫子道:「那不,你把我的好奇心吊起來了,卻又不講,豈不是要憋死我老人家,我便是死了也不得瞑目啊。」

江朔見他夾纏不清,不願再與他糾纏,起便要走,他本就坐在老馬邊,一手想要去抓韁繩,那趙夫子不知何時已站在他和老馬之間,道:「別走啊。」

江朔不答話,施展穿星步的法想越過老人,一腳踏出走的乃是北方玄武七宿中的室宿星宮,玄武步講求一個纏字訣,眼看就要著趙夫子邊閃過,豈料趙夫子右腳斜站了個不丁不八,正好擋在江朔下一步起步的位置。

江朔見機極快,向左橫跳,改為南方朱雀七宿中的翼宿,朱雀步走位最是飄忽,步法大開大合,莫說一個瘦弱的老者,就是一棵兩三人合抱的大樹也能立時繞過,不料趙夫子橫一步,卻又恰好擋在江朔必經之路上,這翼宿共二十二星,星圖連線左右飛織如同鯤鵬展翅,江朔見此路不通立刻反向躍出,趙夫子也變換方位邁了一步,又將他去路擋住,江朔按翼宿步法連沖三次都被趙夫子準確的掐斷去路擋了回來,兩人以老馬為圓心形外兩圈,江朔在外圈疾奔如流星,趙夫子在圈卻不疾不徐勝似閑庭信步,偏偏每次都能擋住江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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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朔足尖點地向後彈出,這次卻是換作東方蒼龍七宿中的尾宿,蒼龍步以進為退、以退為進,這尾宿起步不進反退,引敵追擊,再行穿越,尾宿有九星,並無程式,各星均是進可攻退可守,變化無窮,江朔向後一退,趙夫子果然向前步,江朔心頭一喜道他中計,然而剛想轉退為進,卻發現趙夫子這此不再是慢吞吞地邁步,而是迅如閃電的了上來,向前的落腳之又已被他先佔了,江朔只能再退,趙夫子如影隨形每次都踩在他反退為進的步點上,江朔退了十步,趙夫子便進了十步,竟然把江朔離老馬兩三丈開外了。

江朔步法再換,改為西方白虎七宿中的參宿,白虎步上騰下躍最是矯健,江朔伏低子疾沖似乎是想要從趙夫子脅下鑽過去,趙夫子比江朔高大,自然貓腰阻擋,江朔瞅著機會騰躍而起,眼看就要從趙夫子頭上飛躍而過,不想趙夫子早知道他有此變招,一長單手向上一托,這下樂子大了,江朔橫著子被趙夫子舉在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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