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氏,平城總部。

今天的頂樓又是一個接著一個的氣場幾乎抑到窒息的會議，雙方原本要展開爭吵的苗頭在注視到中間男人眉間接近鷙的戾氣的時候頓時消失殆盡。

陳中自跟到平城來后第一次在會議中出了一層冷汗，然后看向今天渾寫著山雨來風滿樓的男人。

外界現在議論紛紛,但他們并不知道，部，路氏的高層其實也并未就問題達一致。

雙方依舊各執一詞,其中最核心的爭執,無怪乎就是怎麼賺這筆錢,賺多賺。

最初解仍是等待,就好像當初他們承標時就計劃的那樣,這塊越來越膨脹的這麼多年一直牢牢掌握在他們路氏手中,可觀到只要能吃進其他的他們都不在乎，然而近年來，隨著路氏商業重心的偏移,高層部人士變,也逐漸出現了別的聲音。

他們不僅要錢,也要聲譽。既然選擇往一個地方發展，那麼有些事就不得不納考量范圍。適當的讓利并不會因此虧損，他們無論怎樣都已經從這個時間差里拿到了莫大的好，現在應該考量點別的。他們從來就不缺錢，有些事,應該要做。

不過無論兩派人怎麼爭執,最終的決策權依舊掌握在最中間那一位的手里。

昨夜公司部兩方高管甚至吵到深夜,圓桌上幾乎手打起來,為的就是路謙的態度。

依目前的形,這位二公子的行事作風與他的兄長一脈相承，兩派人在這次的爭執中孰勝孰負結果似乎已逐漸明晰。

只不過這次會議依舊沒有得出最后結果。

散會的時候,呂琮著大半個子被影覆蓋的男人，似乎還想說什麼，又終究沒有過去，抹了把稀疏的頭發，深深嘆了口氣。

陳中微笑過來：“呂總，請。”

呂琮往會議室外走的時候，背影已有些佝僂。

他走到門口，利元池和后幾人先一步越過他踏出去，盛氣凌人。

利元池是這次跟路謙一起從港城過來的人之一，他了解路謙，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場斗爭他一定會勝，這些拿著道德聲譽做文章企圖說路謙讓利的人，無疑是癡心妄想。

只有路邊上的小面館才每天想著有口皆碑擴大生意，而到了路氏這個量級，有些東西早就不在乎了。原本只花一塊就能買到的東西，你拿到手先把價格抬到三塊，最后只需要再用兩塊五的價格賣出去，就多的是蠢貨恩戴德。即便有人看了本質指出來，但那又怎樣。

利元池出門的時候肩膀撞到呂琮。

呂琮側過，只好潦草往后退了一步。

他慢慢走了。

陳中來到路謙邊，俯：“路總。”

他知道路謙此時周抑的氣場，或許不僅僅只是因為在會議上各執一詞的兩方人馬。

男人居高臨下，睇著窗外金融中心的車水馬龍，猜不他的心思。

陳中匯報：“今早十點一刻的時候太太出門了，沒有帶行李。”

路謙聽到“沒有帶行李”幾個字，不知為何，忽然覺有一瞬間的松弛，仿佛一直懸著的什麼，終于放了下來。

他“嗯”了一聲，聲音不難聽出幾乎徹夜未眠的低啞。

陳中微點頭，轉退出去。

路謙獨自站在落地窗前。

他緩緩闔上眼眸，眼前一會兒是昨晚姜明枝哭著沖他吼的樣子，一會兒是剛才會議室里，雙方僵持不下的場景。

各種畫面不停閃現，不知怎麼，他忽地想起那個時候，姜明枝披著借來的頭紗，眉眼彎彎，笑著回答神父“Yes”時的模樣。

昨晚，卻哭著跟他說他們不合適，應該結束這段關系。

路謙轉，目停留在桌上那杯早已涼掉的咖啡。

他告訴自己他從來不需要因為別人而在意什麼，更不需要顧忌什麼，他一直是這麼過來的，他按照習慣做他一切想做的，其他的都不重要，就好像會議室里兩幫人無論再怎麼吵，決策權永遠在他手中。

眼淚是世界上最沒有用的東西。

所以他站在那里，告訴姜明枝不要企圖用眼淚打他。

只是不知為什麼，第一次，心里有個聲音又告訴他，在有些時候，他或許真的錯了。

這次不一樣。

明明有更好的辦法。

他那麼喜歡。

不過還好，并沒有帶走昨晚那一地凌的行李，他們都有時間，各自安靜。

..................

寧定西院，這個院子，在從前那對打打鬧鬧的兄妹各自長大離開后，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熱鬧過。

宋星跟姜明枝并排坐在一起，握住的手，似在安與鼓勵。

“星星也一直知道嗎。”在死寂的沉默過后，對面威嚴沉穩的中年男人終于開口。

宋星在他剛開口時就忍不住蹦了一下，然后埋頭答：“嗯。”

姜明枝也再一次低低開口：“對不起。”

除了這三個字以外便不再說別的，也不再為自己申述什麼，靜待置。

姜明枝婚，老公是路謙的消息出來，外界大都一笑置之，覺得無稽之談。

然而這不包括姜家人。

或許從那天早上電話里出現男人的聲音開始，便已經留了疑心。現在外界不相信，但家人到底留了個疑影，索查一查。

然后查出來的結果無法不讓人驚訝，無法不讓人震驚到甚至覺得荒唐。

對面，姜長原看著眼前自己從小養大的侄。

當初兄弟兩人，是姜明枝的父親主選擇赴任，讓他留在平城，拜托他多照顧家里。

后來在一次路上出了意外，當他看到剛滿三歲，一孝服也要抱著洋娃娃的姜明枝，愧疚到極點，總覺得如果當初是他去就好了，那樣說不定就不會出事。

或許是歉疚和憐惜讓他的寵太濃，這麼多年，他對姜明崇嚴加管教，該打便打該罵便罵，卻從沒有對姜明枝說過一句重話。甚至很多事明明不愿意，但既然堅持，也都讓去做了。

姜長原現在突然開始反思，他是不是真的有些做錯了，才釀今天這種局面。

姜明枝眼淚忽然大顆大顆地落下來：“對不起伯伯。”

這一天還是來了，來的不早不晚。

在跟路謙的徹底爭吵之后。在發現自己現在甚至連那種就算與全世界為敵也要跟他在一起，任你們如何反對我也要堅持的立場也沒有。

因為路謙從來沒有過跟同樣的心思，有些事，兩個人其實一直不是對等的。

姜長原看到姜明枝大顆大顆滴落的淚水，想罵一句，話到邊，卻始終還是沒有罵出口。

他似乎一直在掙扎什麼，最后，到底還是說：“這幾天你就在家里住，哪兒也不要去，別的你也都不要管。”

“在家里給爺爺好好道歉，你看你讓爺爺傷心什麼樣子了，至于其他的，都給我來解決。”

“星星，你這幾天在這里陪陪明枝好麼。”

宋星突然被問到，連忙點頭答應：“好，好的。”

姜明枝聽到大伯的一字一句，忽然迷蒙地抬頭。

沒有聽錯。

大伯也沒有罵，甚至看到掉眼淚，眼里都是惻。

這才有些明白，什麼說不失是假的，但到底，還是自己家的孩子。現在再去責罵已經于事無補，親人考慮的，永遠的是在已經釀結果之后怎麼替解決問題。

姜長原站起，看到姜明枝腫的都已經看不出本來樣子的眼睛，不是因為今天，顯然昨晚就已經因為別的事哭過。

姜長原對著這雙眼睛就忍不住生氣，不是生姜明枝的氣，是生讓哭這樣的人的氣。

“現在知道任的后果了嗎？”姜長原終于厲聲問了一句。

...............

路謙今天下班依舊很晚。

晚到他撂筆的時候幾乎都沒有發覺，窗外夜空疏朗，時間早已過了點。

呂琮在路謙的辦公室里，一字一句鋪陳所有他想說的話。

路謙一直安靜聽著。

當他終于說完的時候，路謙輕輕“嗯”了一聲。

路謙應聲過后就開始出神，眼睛盯著桌面，呂琮不男人的表，看不穿他一丁點心的想法。

他立在路謙的辦公室中，在想自己要不要先出去，然后陳中敲門進來，呈上那份文件。

呂琮看了一眼陳中拿著的文件封皮上的幾個字，整個人立馬頓住。

他太知道文件封皮上那幾個字意味著什麼。

然后他抬頭，看到路謙接過陳中呈上去的文件，然后簽下。

呂琮著龍飛舞寫下自己名字的男人，眼里已不可思議到極致。

.............

在經歷途中短暫的堵車后，路謙回到紫悅星河。

他想姜明枝應該回家了，今晚他有另外的話要跟說。

電梯里，路謙想到自己昨晚說過的那句話，驀地有些懊惱。

他想現在或許了，他可以先下點面，然后慢慢說。

路謙心里這麼想著，打開房門。

可惜意外的，當他開門后，迎接他的是一片黑暗。

偌大的家里安靜到極點，只有新風系統那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一點響聲。

路謙開了燈，環顧四周。

沒有人。

他走進房間，地上是昨晚姜明枝收拾了一半的行李，行李箱依舊攤開著。

手機鈴聲在這一刻響起。

一串陌生的號碼。

手機鈴聲在寂靜的空氣里跳突兀。

路謙看著屏幕上那串數字，然后接起來。

“路謙先生嗎。”電話里，中年男人的聲音冷冷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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