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都沒有。
他打段寒之的手機,是忙音。120接線後不得到回答是不會輕易掛電話的,他們有專門追蹤信號的儀,一定位就定位到了這裏,然後再過十五分鍾車就從市區開過來了。
所以段寒之的手機被120占線著,魏霖怎麽打都打不通。
魏霖跟段寒之合作很多年了,真正是比首席大太監還要心。他從來沒見過段寒之無緣無故從片場消失,他是個非常敬業的人,不可能一聲招呼不打就自行離開的。
魏霖有種強烈的、不詳的預。他果斷的對衛鴻說:“砸門!”
衛鴻點點頭,舉起一把扶手椅,轟的一聲當頭砸下。
門板應聲撞開,衛鴻退去了半步,接著倒一口涼氣。隻見空無一人的休息室裏,段寒之昏倒在地,一把椅子翻在一邊,手機跌落在邊半米遠的地方,上邊120還沒有掛線。
“段導!”衛鴻衝過去抱起段寒之的頭,隻見他雙眼閉,沒有一點意識。
“還有呼吸,快救護車!”
“副導!副導!”劇務組小弟氣籲籲的跑過來,“救護車就在門口!”
段寒之被放在擔架上,兩個醫務人員匆匆抬著他上救護車。誰知道門外竟然滿了聞訊趕來的記者,一眼去人頭聳,把道路得水泄不通。
魏霖寒直豎:“讓開讓開!謝謝合作!救人要救人要!”
誰知道他這話一說出來,記者們更加興,更加爭先恐後的湧上來:“段導到底是怎麽回事?”“拍戲傷了嗎?”“誰打的120?”……
魏霖口才本來就一般,更不善於應付記者,人家一湧過來,他就立刻倒在了群攻之下。
幾個娛樂報刊的記者拚命對著擔架上昏迷不醒的段寒之拍照,有一個鏡頭幾乎到了段寒之臉上,立刻被人推開搶拍。結果被推的那個不服氣,又大力的推回來,結果得抬擔架的醫生沒法走路,差點一跤跌倒地上,擔架也險些摔倒在地。
醫生生氣了:“快點讓開!病人呼吸發生障礙,再不上救護車就可以死在這裏了!”
記者立刻吃了興劑,拚命按著醫生采訪:“請問段導是什麽病?為什麽會發生呼吸障礙?”“難言疾嗎?有生命危險嗎?”“不是拍戲傷的嗎?我們聽說是拍戲的時候傷請問是真的嗎?……”
突然那個記者的話筒被一隻手過來奪走了。
記者一抬眼,隻見衛鴻站在麵前,麵無表的劈手一揮,話筒的線竟然被他生生扯斷!
衛鴻是個很發脾氣的人,他個非常的好,隨和,容易說話,從來不斤斤計較。
越是這樣好脾氣的人,生起氣來就越讓人覺得害怕。
記者還沒來得及發表抗議,就被衛鴻狠狠一推,當即摔倒在地。另外幾個堵著擔架不停拍照的記者還沒注意到發生了什麽事,接著他們的照相機就被人奪走了,衛鴻看都不看,直接把照相機往遠一扔。
“快走!”衛鴻一手抓著抬擔架的醫生,生生出了一條通向救護車的路。
醫生有點驚訝的看著他。他知道這個年輕人一定是演員,戲服穿著還沒;演員一般都是不敢對記者手的,更不敢惹這種狗皮膏藥一樣隻搶新聞、隻搶八卦的瘋狂記者,因為這種記者一旦汙蔑起人來,那連草稿都不用打。
但是這個年輕人敢。邊上幾個摔倒的記者破口大罵,有的當即就在打聽他是誰,但是他連看都不看人家。
明星當中也有這種氣的人啊,醫生不由得想。
“你等著!……耍什麽大牌,看我到網上怎麽罵你!”
衛鴻充耳不聞,一腳踏到救護車上,作利落的幫醫生把擔架抬上車。
救護車的門砰地一聲關上,司機不敢耽擱,立刻踩下了油門。
救護車在記者憤憤不平的咒罵聲、鎂燈一閃一閃的卡聲中,風馳電掣一般遠去了。
首席大太監
頭好重,眼皮仿佛有千鈞重量,沉得睜不開。
針紮一樣的疼。那一樣的痛苦從髒和骨骼的隙中出來,就像牆中刮過的風,刀子一樣鋒利,冷颼颼的吹得你心涼。
段寒之手指了一下,嚨發出一聲沙啞的[yín],然後緩緩睜開了眼睛。
病房裏的一切都是白的。牆壁是白的,床鋪是白的,天花板上亮著一盞日燈,映得那白中泛出慘綠,讓人心慌慌的。
段寒之勉強偏過頭,隻見手上吊著一輸管,順著往上一看,赫然隻見一個袋掛在輸架上。
……我怎麽了?為什麽要輸?
胃穿孔嗎?闌尾炎嗎?手了嗎?
……除了無孔不的記者之外,就隻剩下我一個人了嗎?
段寒之抬起手,仔細端詳著。保養良好的手上一點糙也沒有,手指漂亮修長,指甲是心修剪過的橢圓形。這樣的手簡直和鋼琴家沒有什麽兩樣。
突然他一把拔下輸針頭,竭盡全力扶著床沿坐了起來,連鞋都沒有穿,就這麽踉踉蹌蹌的走下了地。
才走了短短幾步,眼前就一陣頭暈目眩,因為過度充而導致眼前陣陣發黑。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半跪在了地上,耳朵裏嗡嗡直。
恍惚間門被猛地推開,一個醫生帶著護士慌慌張張的跑進來。段寒之隻覺得腦袋裏暈暈乎乎的,仿佛被什麽人七手八腳的抬起來,然後重新架到床上。
“袋重新吊起來!”
“針頭紮進去,按住他,按住他!”
“放鬆,放鬆,管太細了針紮不進去……”
輕微的刺痛從手背上傳來,段寒之神經一凜,猛地睜大了眼睛。
鮮重新順著管流,帶來一陣陣溫暖的眩暈。段寒之躺在床上深深地吸了幾口氣,氧氣和充滿提供到各大小管裏,他蒼白的臉上好不容易出現了一點正常人的活氣。
“下地走什麽,還嫌糟蹋得不夠嗎?”醫生忍不住埋怨,“要什麽人就按鈴鐺,哪有病人隨意下床走的,除了病責任誰負?”
段寒之張了張口,聲音啞的幾乎變了調:“……醫生,我到底是怎麽回事?”
迎著他的目,醫生竟然頓了頓,然後避而不答:“你有家屬嗎?”
“就我一個。”
“父母有嗎?兄弟姐妹有嗎?”
“隻有我一個人在這裏。”
“別人呢?”
“現在一時都聯係不上。”
醫生猶豫了一下,段寒之心沉了下去:“你說吧,不要,我得了。”
醫生擺擺手,護士都退了出去,最後一個出去的還帶上了門。病房裏窗子閉著,外邊是一無垠的夜,過籠罩在夜幕中的無邊無際的原野,可以看到公路邊遙遠而微渺的路燈。
病房裏十分安靜,以至於醫生把筆輕輕放到文件夾上的聲音都清晰可聞。⑥本⑥作⑥品⑥由⑥思⑥兔⑥網⑥提⑥供⑥線⑥上⑥閱⑥讀⑥
“全□統一衰竭綜合癥。”醫生看著段寒之的眼睛,“有傳,屬於罕見疾病。”
如果從正麵看段寒之的臉,你會發現他的瞳孔在剎那間微微變大,然後起來。除此之外他臉上什麽其他神都沒有,眼睛沒有眨,微微張開著,一不,就好像被定住了一樣。
“你家裏……長輩有得過這種病嗎?”
段寒之腦子裏嗡嗡響,隻看見醫生在,卻聽不見他在說什麽。
醫生又問了一遍:“家裏有長輩得過什麽特殊的病嗎?”
“……祖輩有人晚年衰弱而死,都說是無疾而終……有個姑姑是吐過量而死的。”
“還有呢?”
“……有個堂弟生下來就高燒窒息,然後就……”
“新生兒衰竭綜合癥。”
段寒之死死地盯著醫生,慢慢搖頭道:“不可能……你們有什麽證據?恐嚇醫患是犯法的!”
“我們有什麽必要要恐嚇你?從那天被送進來到現在,你已經昏睡三天了!”
段寒之猛地坐起環顧周圍,然後抓過搭在桌邊的外套,掏出手機來看時間。日曆上明確顯示著今天的日期,確確實實三天已經過去了。
段寒之手一鬆,手機落在雪白的被單上。
“……有辦法治嗎?一定有辦法治療的是不是?”
醫生看著他,點了點頭。段寒之的表現雖然有些失態,但是比大多數病人都好多了。他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震驚、傷心和失,而是怎麽積極治療,屬於一生最喜歡看見的病人類型。
“我今年才三十多,還不想那麽早死呢……”段寒之搖了搖頭,勉強自己顯出一點笑意來,“有什麽辦法可以治療,哪裏可以治療,您盡管說。這幾年的確不大注意,我本沒想到過……這種病就算在我們家也不是人人都得的……”
“可是要很多錢。”醫生斟酌了一下,“當然我知道您是很有名的導演,我兒也喜歡你拍的片子,想必您是不會缺錢的——但是錢這個事,當然是越多越好。世界上曾經有過換全的先例,完完全全就是拿錢往裏砸,從頭到尾換完了還未必能活上二十年,後期治療、析、保養什麽的都是大量消耗資金的東西,所以……當然一般病人我不會這麽跟他們說,您嘛,我就不見外了。”
“換?!”
“治療方案要視病人況而定,真到了那麽嚴重的地步,那就非換不可了。”醫生想說就你那飽經煙酒的肝和肺,就算不衰竭也應該換一換了,但是看段寒之的刺激打擊已經很大,所以就忍了忍沒說,“——如果真要換的話,我們這裏是做不好的,甚至北京也沒幾家醫院能做,最好還是去國外。”
段寒之呆呆的坐在床上,一隻手扶著額角。零碎頭發從他指裏落出來,末梢竟然已經泛出了微微的黃。
原來他衰竭已經開始這麽久了。
隻是一直忙著拍片子,忙著各種際應酬,忙著和記者打道,忙著縱於酒財氣。原來在自己還沒有發現的時候,危險的警告就已經久久的回起來了。
辛苦掙紮了小半輩子,總算是攢下了些家,換幾個應該是夠的,但是換了以後能功嗎?能活多年呢?會不會死在手臺上呢?……
段寒之從來沒有覺到冰冷的死亡離他這麽近過。這樣寒冷,這樣腥,就好像漉漉的海藻纏在脖子上,讓人無法呼吸。
他突然意識到,從頭到尾他的世界裏就隻有他一個人。生是他一個人,死也是他一個人。曾經路過他生命的那些人都已經走了,他們紛紛離開,然後在某一個清寂的夜晚,把他獨自一人,留在了這雪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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