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時分,劍氣凌空堂中燈火通明,堂四周擺滿了等人之高的燭臺,蠟炬煌煌。
只是此時的劍氣凌空堂中卻只有一人獨坐,其余的位置上空無一人。
在最上首的宗主寶座之上,坐著一位著玄宗主袍服的年輕人,膝上橫有一劍,紫青二氣纏繞。
在他后則是一方龍碑,龍碑的正上方“龍眼”位置,被狠狠刺一柄三寸玉劍。
徐北游終于邁出最后一步,從地仙十八樓就十八樓之上后,哪里也沒有去,就一直坐在這座劍氣凌空堂中,默默悟十八樓之上的無上風。
當年的道門老掌教紫塵曾經說,地仙境界其實就是一副天地長卷,地仙境界之下,皆是畫中之人,不知在囫圇,只緣在此山之中,而初地仙境界則是跳出了畫卷,眼界自開,見得天地之間的真正風,不過也只是看到了這幅長卷的一角,只有到了地仙十八樓境界,方能將這幅畫從頭到尾全部納眼中。
在地仙境界之下看來,這是獨屬于地仙境界的超然外。
可在地仙境界之上看來,這也是地仙境界的桎梏所在。
以前徐北游對于此話總是似懂非懂,直到今天,他方才真正明白,原來如此。
所謂地仙境界,追溯源,是道門的五仙之說,鬼仙、人仙、地仙、神仙、天仙。
在五仙之中,地仙居中,上有天仙和神仙,下有人仙和鬼仙,不上不下。其中鬼仙是修持之人,人仙是修真之士,都還是人的范疇。雖說地仙境界已經過仙凡之別,是為半仙之,得小長生之境,但最終還是逃不過一個“地”字,何謂地,陸地是也,故而地仙只能是地上之仙,距離真正高臥云端的真正仙人,還有著相當的距離。
也正因為如此,當年純呂祖才會提出“時人若擬去瀛洲,先過巍巍十八樓”的說法,也就是后世之人耳能詳的地仙十八樓之上。
在地上之人看來,立于十八層高樓之上的地仙,與天上云端的神仙相比,也相差無幾了。可是十八樓再高,距離天上再近,終究還是立足于陸地之上,地仙立于十八樓之上,看似距離蒼穹極近,可是一旦出十八樓,便要從瓊樓最高層跌落塵埃,這便是十八樓地仙與云端神仙的本區別所在。
這也是秋月、藍玉、蕭慎、慕容玄、微塵、青塵等眾多十八樓地仙,遲遲不能過那道門檻的緣故所在。
登樓難,可腳下終究是落在實。
十八樓之上,又該立在何
如果沒有那場天大的造化,徐北游縱使真正做到了人間無敵的壯舉,腳下的巍巍十八樓比起旁人的高樓還要高出一頭去,甚至可以與云端的神仙比肩,甚至是搏殺神仙,可從本上來說,他還是立足于陸地之上,與立足于九天之上的神仙,有著最為本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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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只要立足于陸地,那便是不得超,不得大長生,小長生終有盡時,最終樓塌了,歸于泥土之中。
就像一千文銅錢可以兌換一兩銀子,可銅永遠不可能變銀。
修真求道,便是要把“銅”變“銀”,然后再把“銀”變“金”。
如今世間只有三人證得飛升之機,完北月是謫仙人之姿,本就是從天上來,此時復歸天上,合合理。徐北游是憑借一場天道造化,好似布之登上廟堂,非是常理。
打個未必恰當的比方,天上仙人所在之地好比是一座廟堂,各位仙人就像是立于廟堂之上的公卿,自有,而地上的地仙們則是已經考取了功名的秀才被舉人,想要求得一個,還要看最后的鯉魚躍龍門。
完北月就是從廟堂貶謫到地方的員,本就有,經過一番磨礪之后,積累功勛,重新返回廟堂,復原職。
徐北游則是立有大功,在規矩之外的恩賜提拔,直接指定。畢竟舉人就已經有了為的資格,只是前途不甚遠大,因為廟堂之上素有“非進士出不翰林,非翰林不閣”的規矩,若是以舉人出仕,可能就只能止步于三品之列,很難再進一步。雖說徐北游拒絕了以舉人份為,但他立下的功勛還在,在科舉一途之上,便有了諸多優渥待遇。
至于蕭煜,形就更為復雜,有些類似于花錢捐,乃是一條崎嶇小路。
唯有秋葉,是以舉人的份進京趕考,且金榜題名,憑借著自己的本事鯉魚躍龍門,得以躋于廟堂之上。
這也是道門得天獨厚的優勢所在,道門就像一個書香門第之家,家中常常是一門三進士的局面,且不說已經為之人對于晚輩的照拂,就是考場上的各種規矩和注意事項,也是代代相傳,極為稔,所以父子兄弟代代考中進士也就不算稀奇。但不管怎麼說,拋開相互之間的恩怨不提,徐北游是極為佩服秋葉的,其骨資質乃是當之無愧的同輩人中第一人,遠超秋月和藍玉等人。
如今徐北游踏足十八樓之上,便等同于科舉已經金榜題名,只是還未被委派。換而言之,如今的徐北游已經從十八樓中邁出,此時此刻乃是立于天上,而非是陸地,其中區別,大不相同。
以境界修為而論,如果說十八樓地仙的氣機深淺多寡,只能算是死水,每逢與人戰,其中存水自有定數,不管如何深不見底,都有耗干用盡的時候。
可一旦躋十八樓之上,便是了與八方相通的活水,近乎于無窮無盡,且與大海相通,便等同于是與天地相通,舉手投足之間,可搬運天地元氣為己用,對于未達此等境界的修士而言,可謂是占盡了優勢,故而能戰無不勝。
這兩者之間的差距,天差地別。
先前徐北游遲遲不敢與秋葉決戰,也正是顧慮于這一點,不過現在他也躋于十八樓之上,便再無顧忌,只求能與秋葉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