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塵幾度山岳轟,仙綬翻騰上九重。
本是衛國朱紫戶,持齋把素紫霄宮。
修道歸真氣十載,玄都坐悟長生功。
都天山上罡風重,紫霄宮中道行隆。
睥睨上品地仙位,策勉人間遍芙蓉。
無論姿容還是氣質都像極了天上仙人的道人,平淡開口道:“公孫仲謀,慕容萱為你求六十年,貧道也就容忍你六十年,如今蕭煜已去,蕭玄已立,若你執意與蕭玄沆瀣一氣,請恕貧道不念六十年的香火分。”
隨著秋葉的話語,整個海面驚濤如怒,如同沸水般翻滾不休。
公孫仲謀臉平靜,輕聲道:“既然你剛才說道門秋葉今到此,那我就不該你葉秋了,也是,葉秋早就死了,只剩下道門秋葉,時至今日,更是變高坐玄都的掌教真人。你我可謂同輩,份上,我這個落魄劍宗宗主自然比不得你這個九霄之上的道門掌教,只不過你想要了清前塵舊事,卻是沒那麼容易。”
道人問道:“若說修為境界,你不是貧道的對手,公孫仲謀,你憑什麼讓貧道不那麼容易?就憑你后那把誅仙?”
公孫仲謀面無表道:“正是。”
道人輕笑一聲,分辨不出是嘲諷還是慨,“誅仙,好一把誅仙,離開道門近千年,也該回來了。”
誅仙。
道門有三件道祖傳下的至寶。
分別是都天印、玲瓏塔、誅仙劍。
此三寶由道門歷代掌教真人親掌,三寶加,舉世無敵,便是神仙降世,也奈何不得。
千年前,劍道之爭,道門兩分。劍宗祖師攜帶誅仙劍叛離道門,于東海碧游島上建立劍宗。
于是誅仙劍為劍宗的鎮宗至寶,離開道門近千年。
只有誅仙回到道門,當年的劍道之爭才算有了個了結,劍宗也才能算是真的亡了。
“你想要誅仙?”公孫仲謀點了點頭,從背后取下劍匣,然后將它豎立在前地面上,“它就在這兒,盡管來拿。”
秋葉淺笑道:“送你赴黃泉之后,此劍不取自來。”
公孫仲謀手按在劍匣的頂端,劍匣開始有縷縷的劍氣溢出,然后劍氣愈來愈盛,愈來愈,茫茫然升騰而起,直沖天際。
恍恍忽忽之間如同天上仙人的中年道人神平靜,只是靜觀。
劍氣沖霄而起,徐北游看到天空中先是云氣翻滾,然后就再無云卷云舒,在頭頂天際出現一個巨大的漩渦,深邃無比,深不見底。
未出劍匣,已經是天地異象。
公孫仲謀手扶劍匣,黑廣袖飄搖。
鎮魔殿殿主與其說敗在了公孫仲謀的手中,倒不如說敗在了這把劍的劍下。
秋葉終于開口,平淡道:“劍二十三?”
公孫仲謀點了點頭,猛地一拍劍匣。
劍匣開,一劍出世。
所有劍氣在這一瞬間盡數收斂,沒有劍氣,只有橫貫天地之間的劍意。
當年的上仙塵曾經說過一句話,“恃三尺青鋒,橫行天下。”
這一刻,浪濤靜止,大風停歇,云氣停滯。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定格。
仿佛世間唯一存在的便是這一劍。
也僅僅是這一劍。
劍二十三!
天地失,變一片黑白之。
在這一片黑白中,秋葉是唯一鮮活的,他一揮袍袖,有紫氣東來。
甚至天空也被渲染上一抹濃郁紫意。
紫氣濃郁近乎實質,凝聚一紫柱,從天而落。
下一刻,劍二十三視漫天紫氣于無,毫無阻礙地穿過紫柱,輕而易舉地來到秋葉面前。
驚濤拍岸,大風呼嘯,云氣翻涌。
劍二十三剎那間懸停。
天下之事千千萬,不過是一劍之
事而已。
小舟碎裂,再無仙人。
不知過了多久,徐北游緩緩睜開眼睛。
還是那個熙熙攘攘的碼頭,人來人往,車水馬龍。
遠的海面仍是一片平靜,千帆靠岸,百舸爭流。
似乎從來沒有乘舟而來的道人,也沒有那驚艷一劍。
公孫仲謀就站在他的前,仍是背著那尊已經背了幾十年的劍匣,不過徐北游卻約覺到,師父的白發似乎更加晦暗了。
他有些分不清,剛才是一場夢,還是自己無意中陷到了一場天人談之中?
公孫仲謀緩緩轉過來,平靜問道:“你剛才可曾看到什麼。”
徐北游略微猶豫,點點頭道:“我看到了一名自稱道門秋葉的道人,我還看到了師父你出了一劍。”
公孫仲謀神復雜,轉頭向東方。
徐北游苦道:“師父,剛才那一幕是真的?”
公孫仲謀平靜道:“秋葉元神出竅而來,以大神通將你我二人的心神拉他以紫府識海構建的小千世界之中,為師借誅仙用出劍二十三,破去他的小千世界。”
徐北游沉默許久,吐出一口氣,輕聲問道:“他就是道門掌教?”
公孫仲謀沒有作聲,只是點了點頭。
一紅日躍出,驅散了海面上的蒙蒙霧氣。
公孫仲謀盯著這緩緩升起的紅日,緩緩道:“北游,秋葉現在八就在衛國等著我們呢,你說我們還去不去衛國?”
徐北游一怔,然后平靜道:“師父曾經說過,到了你們這個境界的地仙高人,可以朝游滄海暮蒼梧,即使我們不去衛國,難道這位道門掌教就不會來找我們了?與其東躲XC如惶惶喪家之犬,倒不如雖千萬人吾往矣。”
背對著徐北游的公孫仲謀角微微翹起,輕聲說了個好字。
師徒二人并肩站在岸邊,眺著東方。
日出東方,東方有國。
——
衛國,葉家祖宅。
后宅某座清凈書房里,坐著位神淡然的中年道人。
這代葉氏家主葉道奇略顯拘謹地站在這名道人的面前,神恭敬,就像一個正站在自家長輩面前的年輕人。
葉道奇如今已經是快要知天命的年紀,更是士林極富盛名的名士大儒,如今的葉家可謂是好大一棵樹,自從蕭皇立新朝之后,除了寥寥幾家,大多數老牌世家都迅速凋零,葉家因為道門庇護的緣故,一直沒有衰敗的跡象,更難得的是,比起面臨青黃不接尷尬局面的慕容家,如今的葉家反而是有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趨勢,葉道奇作為葉家家主,功不可沒。
即便是面對魏王,葉道奇也不用如此謙卑姿態,能讓這位葉家家主如此作態的,中年道人的份不言而喻。
道門掌教,秋葉。
正是因為這位高臥九霄之上的大伯,葉道奇才有底氣不將朝廷放在眼中,葉家才有底氣仍然做那家在國前的超然世家。
面對這位已經一甲子沒有下山的大伯,葉道奇可謂是謙卑到了極點。
不知何時,房門口出現了一位婦人,一位老婦人。
葉道奇見到這位老婦人后,便知道這間書房不是自己可以停留的,因為這位老婦人正是他的生之母,掌握葉家真正大權的葉家老太君,葉夏。
葉夏是葉秋的親妹妹,終生未曾出嫁,招婿贅,正因如此,的兒子姓葉,稱呼秋葉為大伯,而不是舅舅。
不像自己的嫂子慕容萱那樣直接手掌大權,而是將自己的兒子推到臺面上,自己藏幕后。話又說回來,慕容萱膝下無子,無人可以信任,旁支中又有一個慕容玄這樣的人,自己親自擔任家主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在葉道奇退下之后,葉夏走進房,現在的早已韶華不再,滿頭銀發梳得一不茍,看上去就是個年逾古稀之齡的老嫗,只能依稀可以看出年輕時必是一個人。
葉夏與秋葉相對而坐,脊背得筆直,緩緩開口道:“嫂子返回道門之前,曾對我說兄長近日可能會下山,起初我還不甚在意,現在看來,卻是不幸被嫂子言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