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哭！？”

眾人聽得目瞪口呆,下意識向聲音的源頭看去。

只見圍觀者自覺分開，讓出了一條路來——沈映月越眾而出，走到了中央。

莫瑩瑩見到沈映月,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

“二嫂……”

沈映月沖一笑，轉過來,自然而然地，將護在了后。

沈映月目輕掃過眾人，又對韋小姐道：“上次比武，瑩瑩是下手重了些，不知道韋公子，如今傷好了沒有？”

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平靜,還一臉關切,引得眾人都有些疑起來。

韋小姐愣了愣：“比武？”

沈映月看了一眼，恐怕韋小姐也不清楚個中因由，是靠著道聽途說,便想來給莫瑩瑩難堪。

畢竟……有哪個男子，會將自己被姑娘打的事,到說呢？

沈映月心中有數后,便笑了笑,溫聲道：“韋公子是中人，輸了比武,一時失態，也沒什麼……”頓了頓,繼續道：“勝敗乃兵家常事,還請韋小姐勸勸你兄長,千萬看開些,不要太放在心上。”

此言一出，眾人關注的焦點，立即從“莫小姐打人”，變了“韋公子被打哭”上。

“韋公子真的被打哭了？”

“應該是真的吧？他妹妹都來討公道了……”

“怎麼一個大男人，還靠著妹妹來討公道啊？”

“技不如人唄……”

韋小姐百口莫辯，道：“不不不……我兄長沒有被打哭！”

沈映月微微一笑：“韋小姐莫急，我們都理解的。”

韋小姐面僵了僵，卻不知如何反駁，沈映月三言兩語，便將局面扭轉了，只覺得自己被眾人盯著，臉上火辣辣的。

而人群里，不知誰嘀咕了一句：“門口站著的，是不是韋公子？”

眾人忍不住抬眸看去——

只見韋公子今日著了一暗紅的武袍，頭戴玉冠，腳踩長靴，發髻束得一不茍，與人談間，仰頭長笑。

忽然，韋公子旁的隨從道：“公子！不人在看您呢！”

韋公子站在看臺高的門口，居高臨下地瞥了一眼眾人，勾起角：“本公子玉樹臨風，讓他們瞻仰瞻仰也無妨。”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韋小姐邊的公子小姐們，頓時炸開了鍋。

“那便是韋公子啊？看起來人高馬大的，居然輸給了莫小姐？”

“那韋公子沒事就喜歡調戲小姑娘，說不定是作弄到了莫小姐頭上，才被打的！”

“不是說因為比武嗎？”

“管他什麼原因呢，總之被打哭了呀！”

這些聲音流韋小姐的耳朵里，面上青一陣白一陣的，難看至極。

本來想給莫瑩瑩一個下馬威，沒想到還連累了自己的兄長。

萬一被兄長知道，自己干了這樣的蠢事，肯定要臭罵一頓。

韋小姐憤而瞪了沈映月一眼：“你們別神氣得太早，等會兒馬球賽開場了，我倒要看看，你們如何與我兄長對戰！？”

說罷，韋小姐一拎裾，趾高氣揚地走了。

陳昌言看看莫瑩瑩和沈映月，又看看韋小姐，遲疑了片刻，便追韋小姐去了。

眾人見沒有熱鬧可看了，很快便散開了。

莫瑩瑩默默看了一眼陳昌言的背影，睫羽微垂。

之前好歹也訂立過婚約，如今見了面，竟了陌生人。

沈映月輕拍的肩膀，道：“別看了，辣眼睛。”

莫瑩瑩苦笑一聲：“沒想到二嫂損起人來，也這般厲害……”

沈映月莞爾：“誰讓他得罪了人？”

兩人相視一笑。

“終于找到你們了！”

沈映月和莫瑩瑩回過頭，只見莫衡氣吁吁地走了過來。

這賽場是環形的，他整整繞了一周，才找到了們。

沈映月見他額頭上掛了薄汗，便隨手遞了個帕子給他。

“罷。”

莫衡接過，隨意了額角，然后，又將一塊木牌，遞給了沈映月。

他方才去判簽了。

沈映月接過來一看：“白虎隊？”

莫衡點點頭。

這馬球賽的賽制，是每個家族，選派一位代表參加。

所有的參賽人，都依靠簽來進行分隊，每隊三人，所以每一場比賽，都是三對三。

在指定的時間之，進球多的隊伍獲勝。

莫瑩瑩問道：“白虎隊還有什麼人？”

莫衡聳了聳肩，道：“今日參賽的人多，簽還沒有完全完，暫時還不清楚。”

頓了頓，他又道：“如今我只知道，白虎隊對陣的是金豹隊。”

莫瑩瑩若有所思。

其實他們兩人都有些忐忑。

萬一趕上球技不佳的隊友，又遇上強敵，那可真是雪上加霜。

沈映月卻道：“無論和誰一隊，只要定好共同的目標，向一個方向努力便好，可以輸球，但不能輸氣勢，明白嗎？”

莫衡和莫瑩瑩齊齊點頭。

就在這時，一聲戲謔的男聲響起：“方才是誰在說金豹隊？”

莫衡回頭一看，皺了皺眉：“怎麼是你！？”

來人不是別人，而是永安侯府二公子，羅端。

他拎著球杖，笑嘻嘻地走過來，道：“莫衡，你不會是白虎隊的吧？”

莫衡冷冷瞥他，開口：“關你何事？”

羅端哈哈一笑，道：“你連騎馬都不會，如何打馬球？可別讓人笑掉大牙了！”

莫衡角微繃，卻沒有說話。

就在這時，一個年輕的聲音接過話頭——

“就算莫衡不上場，白虎隊也照樣能贏你！”

眾人循聲去，只見說話的，是汝南王世子。

世子著了一銀武袍，上面的暗紋由銀織就，看起來華貴異常，十分講究。

一看便價值不菲。

莫衡狐疑地看了世子一眼，道：“世子也是白虎隊的？”

世子點點頭，悠悠道：“雖然我也不愿和你一隊，但既然到了一起，我還是會照應你的。”

莫衡角了下：“謝謝你啊。”

羅端卻不以為然，道：“世子，你就夸海口了！金豹隊除了我以外，可是還有韋公子和張楠大人。”

“韋公子就不必說了，韋太尉好馬球，他自小耳濡目染，打得一手好球；而張楠大人，可是去年的第二名！”

羅端說著，滿臉驕傲，仿佛勝利唾手可得。

沈映月聽了，低聲問莫瑩瑩：“他說的張楠，可是兵部尚書張大人？”

莫瑩瑩低聲道：“是，別看張大人弱不風，其實他的馬球打得很好……”

“就算張楠打得再好，也是將軍的手下敗將。”

吳小刀不知何時躥了過來，他手里把玩著一球杖，額頭上還系了一帶子，長眉鬢，英氣人。

吳小刀走到沈映月面前，沖一笑：“嫂夫人。”

沈映月問：“吳副將今日也來參賽麼？”

吳小刀亮出手中的木牌。

莫衡面一頓：“你也是白虎隊？”

吳小刀點頭。

世子連忙問了句：“吳副將，你會打球麼？”

吳小刀沉默了片刻，道：“我會打人。”

世子：“……”

沈映月方才一直沒說話，在思考兩隊的形，如今看來，形勢于己方非常不利。

羅端站在對面，輕蔑地笑了起來，道：“真是不巧啊，你們三人，一個廢，一個半桶水，一個武夫，沒有一個會打球的，恐怕我們勝之不武啊！哈哈哈哈……”

沈映月幽幽抬眸，看了羅端一眼，道：“二公子又皮了？”

羅端笑容一僵。

吳小刀笑道：“見到二公子，我就想起了撣子……”

莫衡也附和道：“啊，我也想起來了……”

世子連忙問：“什麼撣子？”

羅端怒得面漲紅：“夠了！你們休要胡說八道！”

他氣得差點兒跺腳，只得揚了揚拳頭，道：“等會兒走著瞧！”

說罷，他便憤而轉，找張楠和韋公子去了。

羅端走后，終于清凈了不。

世子卻有些犯難了，他低聲道：“等會兒我們三人怎麼打？”

吳小刀濃眉一揚，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莫衡嘆氣：“這又不是打仗……”

莫瑩瑩小聲道：“且不說羅端，那韋公子和張大人，無論哪一個，都不容易招架。”

沈映月淡淡一笑，道：“還未開始，你們怎知一定會輸？”

眾人聽了這話，忍不住抬起頭來，看向沈映月。

沈映月低聲道：“我雖不清楚大家的球技如何，但這比賽時間有限，取勝的關鍵，在于比分。”

“簡單地說，若我們能多得分，就爭取多得分；若我們得不到分，也不要讓他們得分，明白嗎？”

吳小刀回想了一下，道：“去年打球時，將軍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話……”

莫衡道：“說這個有什麼用？他如今又不在……”

吳小刀下意識道：“他在……啊，在天上看著我們呢，會、會保佑我們的……”

他連忙斂了斂神，生怕說了。

世子思忖片刻，道：“一會兒三對三，我們應該要每人盯一個，如何分？”

眾人陷沉思。

沈映月提醒道：“大家要注意揚長避短，不如你們說說，自己有什麼長？”

吳小刀想了想，道：“我力好，可以全場駕馬飛奔，攔截敵人！”

沈映月失笑，他果真是三句話不離打仗。

世子也思量了片刻，道：“我……我擅長運球，可以靈活躲過對方的追擊……但，門就看運氣了……”

世子說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沈映月鼓勵他：“世子能說出優點和缺點，這很好。我們是同一隊，如果知道彼此的缺點，可以更好地掩護對方。”

眾人會意點頭。

世子和吳小刀說完，齊齊看向莫衡。

莫衡還沒開口，吳小刀就道：“罷了，莫衡，你騎在馬上別掉下來就行……”

莫衡面一白：“你看不起人！”

世子安道：“好了好了，一會讓你傳一次球，重在參與……”

莫瑩瑩看著這三人，也有些無奈。

沈映月卻笑了下，這三人雖然在斗，但還算團結。

輕咳了聲，道：“你們鬧夠了沒有？若鬧夠了就過來，我們商量一下戰……”

幾人立即乖乖地噤了聲，圍了過來。

沈映月低聲道：“等會兒，你們……”

-

一刻鐘之后，隆隆的鼓聲，拉開了馬球賽的序幕。

馬球場上，旗幟飛揚。

看臺的臺階上，所有的觀者都已就坐。

眾人目灼灼地盯著賽場兩旁，等待比賽隊伍的出場。

在觀者們的注視下，金豹隊的三人，已經策馬而出。

韋公子手執球杖，神高傲地沖看臺揚了揚——韋夫人提前便安排了不人，專門為韋公子造勢助威。

此刻，那些家丁和丫鬟們，聲嘶力竭地喊著韋公子的名字。

韋公子得意洋洋地一笑，驅馬走向場中。

永安侯府二公子羅端，看著韋公子的背影，不屑地撇了撇。

“裝模作樣。”

而兵部尚書張楠，看了一眼這兩人，皺了皺眉。

一個盛氣凌人，一個自以為是。

今日這場球，還不知會打什麼樣子。

金豹隊的出場，引得看臺一陣歡呼，而后，對面的白虎隊，也齊齊亮相了。

吳小刀一馬當先，他形健壯，又騎出眾，一出場，便引起不尚武之人的贊嘆。

而世子隨其后。

他本就生得俊秀，加上這一特制的銀武袍，在日下熠熠生輝，引得不姑娘側目。

世子的影一過，眾人的目，落到最后一個出場人的上，頓時瞠目結舌。

有人驚訝道：“怎麼是個子？”

看臺上，不人好奇地站了起來，定睛看去——

只見莫瑩瑩緋瀲滟，一手持韁，策馬飛奔。

面沉靜，姿優，恍如這偌大的賽馬場上，唯一的火焰，即將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