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往臺上一站,尖猴腮的樣子還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一搖法鈴,開口道:“真人黃籙修三日,聖主丹衷息萬機。白玉印封天表進,紫霞惹香歸。
雙龍直向雲中見羣鶴遙臨日下飛。大禮己還舊,耆山草木亦輝……”
搖頭晃腦,眉飛舞,一篇醮文也念的抑揚頓挫,自我陶醉,一付十足的江湖法事騙子的模樣,在凡間,這樣的道人有很多,只是有在大城招搖撞騙的,基本上都在偏僻的鄉村欺騙那些無知的村民。
妖族侵,人心惶惶,大爭之世,異象頻頻,妖魔鬼怪,蠢蠢,就連這種小道騙子也敢騙進一國之都了?
但業務能力現在看起來卻沒有太大的破綻,一般而言,這樣的江湖道騙子也是需要基本功的,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
因爲主角之一是金丹修士,所以提前就已經說好,儀式流程儘量的從簡,只要把握住幾個最關鍵的節點就好;世俗的東西不需要醮禮道人手,三書六禮早已走了過場,聘書、禮書、迎書;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迎親,現在就到了最後喜宴賀酒的階段。
因爲是修真世界,所以就多了一項由道人或者和尚主持的天地正的過程,禮佛的找禿子,信道的尋牛鼻子……
天地正,就是覈實結親雙方的種族,是人類?是妖族?是魂鬼?是人?這是必須要搞清楚的。
當然,這麼上千年下來,這一套規矩早就流於形式,不像錦繡靈機初發時那麼混,有無數妖魔鬼怪混進人類世界騙親結緣。
但妖族不來了,儀式卻從沒有斷過,卻了法事道人吃飯的途徑,總而言之,只有經過醮禮道士引證過的婚禮纔是完整的,被人承認的,形了一種約定俗。
“今有蚊道人命爲君親,搖鈴辨真,寶鏡驗分明,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猥瑣蚊道人手舞足蹈,後面幾個道惺惺作勢,就像唱戲一般;這在法事中也是很正常的事,大家見得多了也就無所謂了。
事實上,錦繡大陸自有醮禮法事儀程後,通過無數騙子的努力,儀式遠非當初可比,複雜了無數倍,從一開始的只有一把桃木劍,變現在一大堆的零碎,香案上都快放不下,就是一種趨勢,目的就一個,我表演的越是辛苦,主家就得給更多的錢,簡簡單單三言兩語就結束,去哪兒騙錢去?
大家心裡都明白,卻誰也不揭破,你糊弄我,我糊弄天,就爲了求個心安。
蚊道人一番做作,恰到好的在衆賓客開始到厭倦前停下,這一次,終於開始真格的了,法辨真後,就是這幾個裝神弄鬼的傢伙退場的時候。
“我有三清鈴,妖魔無所遁!”
拿起法鈴,就是一通搖,鈴聲暗啞,全不是正常清脆悅耳的聲音;這就有點過了,難不還昭示在場中人有妖族存在?
在場賓客中也有不修行人,來自歲末城各修真家族,他們都能很清晰的辨明這法本就是個垃圾,之所以鈴聲不脆,就是其中的鈴瓣掉了……
這樣的大喜之日搞這一出,就是不尊重,但對這些江湖道騙子來說就是一種最常見的斂財方式,先指明在場有妖邪,然後才能出手收妖,不然如何賺錢?
在荒野鄉村搞這一出常常得逞,但你在上虞國首善之地歲末城玩這一套鬼把戲,就是太歲頭上土,找死呢?
“有妖邪!”
蚊道人然作,又取過那面八卦鏡,口中唸唸有詞,咬破舌尖,吐噴在鏡上,拿鏡子往衆賓客方向一晃,鏡中立刻出現了三個模模糊糊的妖怪影!
這喻意實在是太明顯了,就是指的新郎和他的兩個朋友。
他這裡一發作,下面表兄弟兩個立刻大喊大,“妖族未平,混人間,結髮-人,圖謀不軌!”
這一番配合,再加上一些不明真相的凡人起鬨,現場立刻就有些,對錶兄弟兩個來說這就是他們最期待的局面,真沒想到這個尖猴腮的蚊道人真有一膽氣,他們的重金沒有白花。
但沒有見識的凡人賓客畢竟是數,大部分賓客卻不爲所,他們要麼是修行人,要麼對修真世界有一定的瞭解,對眼前發生的一幕看得更深。
很明顯,那口舌就本不是真的咬破舌頭流的,而是事先通過儀式作悄悄藏進裡的丸,有知敏銳的都能從淡淡的羶氣中嗅出這本就是羊,做假做到這種程度,怕疼怕傷的,這蚊道人也是個極品。
還有那個所謂的八卦鏡,本就是江湖道士騙人的把戲,鏡柄藏有機關,只要輕輕一撥,夾層中就會出現一層繪有三個妖怪的襯紙,鏡面反下,就好像真的照出了三個妖怪。
其實類似的把戲就和逗小孩子的萬花筒八景盒一樣,衆目睽睽之下就敢肆無忌憚的玩這個,真以爲這裡都是鄉下人沒見識呢?
就有賓客看不順眼出聲喝斥,但新郎這時卻站了起來。
“各位,還請稍安勿躁,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道長既說這裡有妖,那還請速速施法,以正視聽,稍後當有厚禮答謝。”
衆人都有些驚訝驚訝新郎的好脾氣,但既然是金丹修士開了口,這裡所有人的份都沒有他貴重,就只有靜觀其變;也有人想到,如果作爲一個節目,穿這個裝神弄鬼的江湖道士真面目,也不失爲一個笑談。
現場賓客四,五百,築基道修士數十,還有一,二百未道小修,這麼多人看一個跳樑小醜捉妖,也是一件趣事。
喜宴過程有些無趣,新郎很沉穩,他的兩個朋友也很安靜,這讓很多抱著瞻仰大修風采目的而來的客人們有些失,現在多了這麼一個節目,是不是就能見識一下金丹修士與衆不同的手段了?
很期待,所以就匯了一個聲音,“捉妖!捉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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