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能換一命,便將這事帶到棺材裏去,等著皇長子一起死,讓他後悔終生。
而於孟君淮而言……他可真想放了錢五給皇長子換命啊,但局勢又不許他這麽做。
放錢五,得有聖旨才行。可他遞了兩回折子進去,都還沒有什麽回音。
正月廿一,難得從刑房開得以安心喝口茶的孟君淮,突然見著了宮裏來的人。
孟君淮掃了一眼,見那宦手裏沒拿折子,隻道是皇兄想催問他這邊的進展,便道:“公公莫急,請先回去回話,我遲些時候宮稟奏。”
“殿下。”那宦一躬,“下奴不是皇上邊的人,是皇長子殿下想見您,讓下奴來請您回府一趟。”
孟君淮一怔:“回府?”
宦回話說:“是,殿下已在您府裏了。”
說實在的,現下就算是皇兄傳召,也不會讓他這麽急。他們兄弟都康健,又多半是為公事,他解釋清楚眼下正忙,稍後再進宮稟話沒什麽大不了。但他這個侄子……
孟君淮想到孟時衸就嘆息不已。他的病實在太讓人心焦了,他不說怕他下一刻就沒命,也怕他等人等得心焦急火攻心。
孟君淮便當即出了錦衛,策馬回府。疾步進了幾道門後到書房一瞧,玉引正跟孟時衸喝茶。
“時衸。”他開口間鬆了口氣,見二人都含著笑,猜測大概並不是有什麽急事?
他便也落了座。皇長子抿了口茶,噙著笑靜了會兒,從袖中取了兩本折子放在案上:“六叔。”
孟君淮低眼一掃,看出是自己遞進宮的那兩本,不一楞:“怎麽了?”
“六叔見諒,這東西我在乾清宮配殿裏看到……便扣了下來,沒給父皇。”
“你幹什麽!”孟君淮驀然一怒,“這是能救你的命的東西!那錢五的命哪有你重要!放了就放了吧!”
孟君淮仔細想過,覺得就算放了錢五走,也沒什麽大礙了。與錢五相關的勢力都已被掃得差不多,他的所謂萬貫家財也已在後來的清查中了國庫,他孤零零一個,活著出去也惹不出什麽風浪。
“六叔您心善,跟四叔他們……不一樣。”皇長子說著笑了一聲,嗓音微啞,“但您要是真為我好,就把他殺了吧。”
“時衸你……”
“這個人必須死,而且越快越好。”孟時衸不再看他,目落在茶盞中,神比盞中茶還平靜,“四叔到南邊後會跟他們勾結在一起,這說明什麽您不清楚嗎?他們的勢力之大已經影響了太多人了。四叔會信他們能事一分,心中便有一分在質疑父皇的權威——四叔如此,滿朝文武又有多如此?況且……四叔這件事父皇再著不提,也總會有人知道的——皇親貴胄與之狼狽為,又會再搖多人心?”
孟君淮如鯁在。這些話他並非沒想過,隻是他總想再多試一天、再多試一天或許就會有兩全其的法子。
“現在隻有殺了他們,才能讓眾人警醒三分。”皇長子無力地嘆了口氣,眼底的芒卻更有力了,“沒有誰的命比這件事更重要。”
“時衸!”
“六叔若下不了手,我自己去。”孟時衸淡淡的口吻截斷了他的話,孟君淮深吸了口氣:“你再多給六叔三天……”
話音未落,一把匕首被推到了他麵前:“在我回宮用晚膳之前,我要看到他的項上人頭。”
這回連玉引的心弦都提了起來,怔然看看皇長子又看看孟君淮,隻覺眼前兩張麵口雖一張平靜一張暗含怒意,但都藏著不淺的痛苦。
徐徐地緩了兩息,又輕輕一嘆:“時衸,我們也是有孩子的人,我們很難這樣斷你的生路。”
“六嬸!”皇長子一急,玉引的目一轉,畫風同樣一轉:“但這事,我覺得皇長子是對的。”
“玉引!”這回換作孟君淮急了。他皺眉看著搖頭說,“我就多要三天。”
“如果你隻是這樣繼續審問,多三天三天都沒有意義。”玉引說著一握匕首,冰涼的激得渾一凜。
“你若狠不下心,就手下去辦吧。”說著避開孟君淮的目,也避開孟時衸的目,“自作主張”地了人進來,“楊恩祿。”
楊恩祿應聲走進書房,玉引遞了那把匕首給他,吩咐得雲淡風輕:“取錢五的項上人頭來。”
楊恩祿明顯一滯,跟著就嚇跪了。他木了半天才擡起頭,不明就裏又戰戰兢兢地看向孟君淮:“爺……?”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發現昨天掐指一算……又算錯了年齡
阿祺是過了年關十歲,現在九歲,不是過了年關九歲……
這章的表述是對噠,上一章我去改一下,麽麽噠
☆、第161章賭氣
“玉引。”孟君淮蹙眉盯著,玉引抿避開他的目。
書房裏寂靜了良久,玉引看著地,孟君淮看著,皇長子看著孟君淮。
他最終不得不鬆了口,點了點頭,示意楊恩祿去。
於是那天,皇長子當真是看到錢五的項上人頭才走的。人頭被裝在一個陶甕裏帶回來,皇長子不僅麵無懼地揭開蓋看了,看完後還帶回了宮中。
這件事這樣終了,縱使是開口說贊同的玉引,心裏也不是滋味。
彼時二人心都很沈鬱,沒再多說話便回了正院,孟君淮默然地獨自留在書房緩神,似乎整個王府上空都凝聚了一片雲。
但接下來的幾天,玉引都沒見著孟君淮,這就比較反常了。
忍不住地開始猜,他是不是生了的氣?覺得太狠?
一時也拿不準,怕攪擾他的正事也沒貿然去問,思量之後先讓趙瑞跟前宅的宦帶了個話打聽,打聽的措辭也很委婉,隻問他近幾日過得如何。
但這話傳到楊恩祿耳朵裏,楊恩祿稍一琢磨就明白了:王妃是不是覺得王爺在跟鬧別扭?
可王爺是不是跟鬧了別扭……他也說不清楚。
掐指一算,王妃進府都快十年了,除了最初那陣子二人互相不對付之外,好像從沒出現過現下的狀況。
可以說,從他們相和睦的那一天開始,就過得如膠似漆!
這麽看好像是有點問題?但萬一他弄錯了呢?說話的罪名他也不想背。
楊恩祿思量著,一對兒核桃在手裏打了兩個圈,然後告訴那個來傳話的宦:“你就去回那邊,甭提別的,就說王爺近些天一直在書房,寸步未離,沒去錦衛也沒進過宮。”
“哎,是,您放心。”手下的徒弟欠了欠去傳話,這話也好傳,到正院一字不落地重複一遍就得了。
臥房中,玉引聽趙瑞複述完,黛眉一蹙:“當真哪兒都沒去?”
趙瑞躬著道:“是,來回話的是王爺跟前的人,不會有假。”
那就是說他沒忙別的。從前的那許多時日裏,他如果長久不來正院,一定是有什麽要事忙得他不開,那其間就算大部分時候都和現在這樣悶在書房,也必定總要跑跑錦衛或者進宮稟話。他的差事,是不太可能自己一個人就悶頭辦了的。
照這麽想,他是真生的氣了?
玉引心裏有點委屈,覺得自己那天沒做錯。皇長子說的有理有據,他是因為關心則才狠不下心。:-)思:-)兔:-)在:-)線:-)閱:-)讀:-)
一時便完全不想賠什麽不是,可坐在榻上兀自悶了小半刻,又還是朝外走了。
可以不跟他賠不是,但是……夫妻嘛!一直這麽相互生悶氣太糟糕了,總得有一個人先開口的。
皇長子是他的親侄子,他心裏難過是難免的,那就先開口唄?
路過和婧明婧的廂房時腳下頓了一下,猶豫要不要推開哪扇門一個出來陪一起去?但想想又覺得算了——萬一他們一會兒心裏都不痛快,大吵一架怎麽辦?還是別當著孩子的麵為好。
想到這兒,玉引意外地發現自己竟有些怕。
大概是和睦太久了,對眼下的狀況極不適應,又因不適應而生出明顯的無措。
完全想象不出萬一因為這事兒鬧僵了,下一步該怎麽辦,越想象不出就越困擾在這上頭想個不停。往書房走的途中,差點把自己急哭!
書房外,幾個原本該近前侍候的宦這會兒都在了外頭。沒什麽事幹,著聲說幾句閑話是難免的。
幾人就探討了一番王爺王妃現下算怎麽回事兒?正聊得起興,眼尖的一個一眼:“別說了!”
他們循著去,一看遙遙走來的那位,都下意識地梗了下脖子。
白天不能說人,晚上不能說鬼啊……
因為王爺心不佳,他們也不清王妃現下心佳不佳,資歷最老的一個堆著笑過去著頭皮小心開口:“王妃安好。”
好在王妃雖然瞧著氣欠佳,口氣倒還溫和:“嗯,我來看看王爺,方便麽?”
那宦心裏頭迅速斟酌了一下。
王爺是把他們都轟出來了,可是沒說不見人。那說得臺麵點兒,王妃在府裏也是一等一的主子,由不得他們擅自阻攔;說得私心點兒……他們也不想因為王爺王妃間的事兒夾板兒氣!
要是王爺當真記恨了王妃,就讓他跟王妃發火去吧!
那宦想得明白,當即便笑著一引,恭請玉引進去。玉引邁過門檻還沒說話,侍奉在案邊的楊恩祿臉就白了:怎麽讓王妃進來了?!
他是真怕這二人吵架。老實說,這些年他們府裏頭過得比別的府平靜多了,那跟王爺王妃得好分不開。他們得好了,底下的妾室再怎麽鬧騰都濺不起大水花,但王爺若跟王妃翻了臉,一夜之間後宅就得。
楊恩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甚至忍不住地給玉引遞眼,想暫且把勸出去。但玉引沒註意,的目全在孟君淮臉上。
“……君淮?”遲疑著喚了一聲,本在看著書怔神的孟君淮一滯。
他擡起頭,才發現離案桌就三兩步了。
“怎麽了?”他仍有點怔,玉引躊躇了會兒:“君淮你……別生氣。”
啊?
繼續解釋了下去:“皇長子說得確實在理。我知道你心疼他,可是你這些日子給錢五用的刑也不了,問不出便是問不出了……皇長子這樣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本也算最後一次問話,他依舊沒說,顯是咬死了就不打算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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