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那孩子撞死了,惹上人命那也是事兒。在這一環上他有可原,至於後麵因為疏忽忘了當場檢查丟沒丟東西……那就隻能乖乖認罪了。
尤則旭點點頭,聲音發虛。默了會兒,鼓起勇氣道:“王妃,您能不能……能不能幫我跟師父說說好話?我怕他知道這事就不肯再教我了,別的我都不怕!”
居然是怕這個?!
玉引不住一笑,知道自家哥哥的脾,便也並不擔憂地答應下來。
而後三人一道往乾清宮走,阿祚邊走邊仰頭著尤則旭,像模像樣地勸他說:“你別哭,你弄丟了東西,但是為了救人,皇伯伯不會生氣的!”
阿祚聽姐姐說過皇伯伯的事。姐姐說,要不是皇伯伯親自發話,他們就得吃一年的素。
吃那幾天素的覺阿祚到現在都銘記在心,連吃一年簡直不敢想。
所以打從那會兒開始,阿祚心裏就認定:皇伯伯是個大好人!
乾清宮門口,宦稟過之後請他們進殿。三人進殿門後見了禮,皇帝命免禮,瞧瞧尤則旭一飛魚服,又見玉引這外命婦……還帶著孩子同來,便有些疑:“這是為公事還是私事?”
“公事。王爺傷著不便進宮,妾便與世子帶他同來。”玉引欠了欠,便一睇尤則旭,示意他自己說。
尤則旭著頭皮說始末,聲音孤單地在殿中響著,也往偏殿傳。
偏殿裏,正聽哥哥說功課的端公主突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皇長子一楞:“怎麽?”
孟瑜婧指了指外頭:“這聲音我聽著耳,是個錦衛的總旗……好像犯事兒了?”
孟時衸也側耳聽聽,便聞外麵說話的人將避孩子的事一筆揭過,下來就在細說怎麽發現東西丟了、怎麽回去找有沒找著了。
孟時衸的頭一個反應是——這人不聰明。
這麽“實誠”地隻說錯,不是往死裏坑自己麽?
目拉回來,卻見妹妹含笑的神有點……不對勁?
坐在他榻邊的繡墩上,胳膊肘便支在榻上,手托著腮,含笑聽外麵的聲音的樣子顯然很出神,因為連目都變得有點迷離了。
“瑜婧?”皇長子在眼前晃了晃手,瑜婧猛地回神,他一笑,“怎麽了你?這一臉春心萌。”
“說什麽呢!”瑜婧麵含薄怒地一推他,下一瞬卻紅了臉,心事暴無。
然則孟時衸還沒來得及拿再尋兩句開心,灌進殿中的一句怒斥便讓的赧然無存!
“來人,拖出去杖六十,押詔獄著大理寺問罪!”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發出來的時候我應該在飛機上……
躺地,真不是出去玩,就是到澳門辦點事,昨天出的門,今天就在回北京的飛機上了QAQ
——三過賭場而沒時間也沒錢的阿簫抹著淚道
——然而死在了免稅店
——啊,免稅店,一個對我來說比賭場更燒錢的地方!
☆、第126章喜歡
正殿中,玉引大驚,剛道了句“皇上息怒”,侍衛便已進了殿,一左一右將尤則旭一押,就往外去。
玉引忙跪道:“皇上息怒,這事他……也是無心之失,求皇上給個機會,讓他戴罪立功……”
“戴罪立功。”皇帝冷睇著,一指偏殿,“朕就這一個兒子,現下在病榻上躺著,命數難料!你跟朕說戴罪立功!”
玉引中一噎,想到皇長子的病,一時也無言以對。阿祚在旁同樣驚了一跳,看看母親,跑過去一拽皇帝的擺:“皇伯伯別生氣!”
“沒你的事。”皇帝低頭一看旁邊的小孩,怒不自覺地消退了點,隻寒著臉又道,“朕知道你是以王世子的份來的,但這事不到你。”
阿祚對他的話半懂半不懂,著他眨眨眼,就道:“那我不當世子了!皇伯伯能放過尤哥哥嗎!”
“阿祚!”玉引忙喝住他,生怕皇帝趁著火氣真把他這世子給廢了。一叩首道,“皇上,阿祚言無忌,皇上別當真。”
這一邊的話剛說到,外麵驀地響起一聲低,接下來雖再無喊聲,板子落下的悶響卻不絕於耳。
玉引下意識地往外看了一眼,依稀能看見尤則旭死命強忍的樣子。心下一掂量,不得不退了一步,道:“皇上,您讓大理寺問罪無妨,但這杖六十……隻怕生要了他的命,那本丟了的冊子裏如有什麽容他還記得,可也就此問不出來了!”
這話說得膽子頗大。
說好聽點,那為皇帝查補缺,說不好聽了,那威利!
是以玉引說話間眼睛一眨都不敢眨,見皇帝神稍稍有那麽一鬆,忙又添道:“他……他和皇長子殿下差不多的歲數,皇上您……”
“父皇,兒臣覺得六嬸說的是。”一個年輕而陌生的聲音打斷了玉引的話,玉引循聲一看,側殿門口的男子一襲青衫,端端正正地一揖,“六嬸。”
皇帝就一兒一,這人自稱“兒臣”,份便再好猜不過。玉引頷了頷首:“殿下。”
皇長子朝邊的宦遞了個眼,那宦便先跑出去將外麵行刑的喊了停。皇帝淡看著但未阻攔,皇長子上前了幾步道:“父皇,六嬸說讓他戴罪立功並沒什麽錯。若這罪未釀什麽大禍,方才那些板子也就罰得差不多了;若當真釀大禍……譬如因此誤了兒臣命,您再發落不遲。”
皇長子說得平靜帶笑,就連言及自己命時也未見什麽懼。他說罷又蹲下哄阿祚:“你是阿祚啊?我上回見你還是兩三年前過年時,你還記不記得?”
阿祚著他,遲疑著搖搖頭。皇長子一笑:“我猜也是,來,哥哥。”
“哥哥!”阿祚倒不認生,皇長子手就要抱他,玉引見狀一急,起攔,“殿下您子……”
“我病得沒那麽嚴重,諸位長輩太小心了。”他的話裏帶了些孩般的懊惱,抱著阿祚看了一會兒,咧笑說,“外麵那個錦衛傷了,別嚇到你。讓你母妃先回去,你陪哥哥和皇伯伯在乾清宮玩一會兒好不好?還有個姐姐也在。”
阿祚猶豫著母妃。玉引往外瞧了一眼,見尤則旭被宦攙著站穩都費勁,又掐指一算,知道方才怎麽也有二三十板過去了,便覺得讓阿祚避一避也好。
點了下頭,阿祚又瞅瞅皇帝,怯怯道:“皇伯伯不生氣。”
皇帝其實還在“氣不打一來”,不過被兒子這麽一攪,又弄得怎麽發火都發不出來,隻能蹙著眉一嘆:“行了,王妃回去吧。阿衸喜歡阿祚,就讓他們兄弟悉悉,晚些時候朕讓人把他送回去。”
“謝皇上。”玉引福了一福便退出去,囑咐趙瑞在宮中候著,而後著人備個小轎,將尤則旭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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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親王府。孟君淮原以做好了最壞的準備——這準備是,尤則旭可能回不來了。
但他沒想到結果尤則旭回來了,阿祚沒回來?!
他嚇得一個激靈,玉引趕給他解釋:“阿祚沒事。皇長子出來打圓場來著,然後把他留在乾清宮玩了,皇上說晚些時候人送回來。”
孟君淮這才鬆了氣,仰在床上嘆了句“嚇死了”,轉而又苦笑:“時衸這孩子……是當帝王的料。若真有個什麽閃失,可惜了。”
玉引一喟,點頭贊同他說的。♂♂
皇長子的的確確頗會拿個中關係。今日在殿中的那一番話不說,就說後來留下阿祚這事兒,也絕不是單純的“堂兄想留堂弟玩”的緣故。
他是想給他們逸親王府安安心,怕他們仍為尤則旭的事提心吊膽,所以表現出這樣的親熱。隻不過因為輩分的關係,他隻能借阿祚來安,但實際上,還是對整個逸親王府的“施恩”。
帝王施恩不難,但想做到這樣讓人十分舒服又不多心的,則並沒有那麽容易。而皇長子,還是個十六七的孩子。
“皇長子和端公主都是絕好的子。”玉引說著唏噓不已,“但願他能好好的。不說日後必是個明君,也定然是個賢君。”
當晚,阿祚一回正院,玉引就看出他絕對是在乾清宮玩痛快了!
他蹬了鞋子就往榻上蹦,玉引趕喊他當心些,別誤傷著孟君淮。孟君淮胳膊一攏他:“臭小子,爹在屋裏養著傷,你在別玩得忘乎所以?”
“嘿嘿……”阿祚不好意思地笑笑,眼裏仍亮晶晶的。孟君淮拍拍他:“說說,都玩什麽了?哥哥姐姐好不好?”
“好!哥哥教我下象棋啦……不過我沒怎麽學會。”阿祚道,“姐姐也好,姐姐還擔心尤哥哥的傷,問了好幾次!”
孟君淮一哂,隻問:“那你怎麽說的?”
“我說府裏會照顧好他的。”阿祚歪頭,“不過,我出宮的時候乾清宮又有人追過來,說會太醫來看,哥哥會賜藥給他,讓您不要擔心,您也好好養傷!”
彼時,夫妻二人都沒多心,隻覺這一雙皇子皇都心善且辦事周全,完全沒往其他方麵想。
最先覺出好像有什麽不對勁的,還是尤則旭自己。
他養傷的院子在前宅,是給阿禮準備的院子。阿禮來年就十歲了,按規矩不能繼續在後宅與眷們同住,要挪出來。
他傷了之後理應回尤府養傷,是阿禮嚷嚷著先把自己的院子給他住,王爺點了頭,他就住了下來。
然後阿禮還天天來找他玩,有時候還帶著幾個弟弟一起。他們讀完書過來總是恰好上他喝藥,過了那麽三五天,他就覺得不合適了,勸阿禮說不用日日過來看他,還是回去趕溫習功課為好。
結果阿禮說:“可是我想來嘛……表哥你這裏每天的點心都不一樣!宮裏做的比府裏的好吃!”
尤則旭:“……”
他無奈之後覺得詫異,仔細一想,每天跟藥一起送過來的確實都有兩道點心,而且確實點心的花樣還沒有重複過。
要說宮裏的點心花樣多,不重複也不算難事那是真的,可是天天這麽變花樣還道道都特別好吃,明擺著是有人著意安排。
尤則旭再一深想,又發覺就連裝藥裝點心的碗碟花樣都沒重複過……這就很怵得慌了!
皇長子什麽意思?施恩施到這份兒上也太過了吧……
皇長子對他寄予了什麽厚嗎……?
不至於吧?!
尤則旭覺得太詭異,便將這事寫下來,稟了孟君淮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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