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引便覺得這很有問題！

彼時恰好孟君淮也在，聽言往這邊瞧了瞧，就道：“和婧，回去練字去，一會兒拿來給父王看看。”

心虛的和婧幹脆地應了聲“好！”，呲溜就跑了。

“怎麽回事？”玉引皺眉看向他，“你也給他們弄吃的了？”

“沒有。”孟君淮一哂，坐到榻邊，“不過你也別生和婧的氣，不是的主意，是阿禮弄的。”

“阿禮？！”玉引一臉詫異。

“對啊，不止是和婧，阿祚阿祐肯定都吃了，你一點都沒看出來？”

玉引心說我沒看出來啊，又問他：“你怎麽看出來的？”

“嗤。”孟君淮一聲笑，“那天我查阿祐背百家姓，這孩子前襟兒上有兩滴油，張一肘子味兒。聞著還特膩，估計味道最重的肘子皮全讓他吃了。”

玉引：“……”

他又續說：“我琢磨著肯定不是你這兒給他的啊，就把膳房的人挨個來問了一遍，後來有兩個宦招認說是阿禮的，但真不知道阿禮還給了比人。”

目瞪口呆，滯了會兒問：“那你不管管？”

“沒鬧大就當沒看見吧，我也跟那兩個宦說了，當我沒問過。”孟君淮咂咂，“天天吃素我都有點扛不住了，何況幾個孩子？再說，阿禮幹這事兒還想著兄弟姐妹也算他仗義，這事咱又不好明著誇，就讓他仗義到底吧。”

這倒是，阿禮是夠仗義的。他是男孩子裏最大的一個，現下應該也是飯量最大的。自己著弄點葷菜明顯不會太多，還能拿出來分給別人，這孩子是真不錯。

——玉引想到這兒思緒一卡，覺得在這種事上慨“這孩子真不錯”真奇怪……

就把話題轉去了別：“你要不要也……補補？我這兒每天兩份湯真吃不完，咱們一起吃？”

但孟君淮搖了頭，他一喟：“那是我父親。”

玉引便噤了聲，手攥著他的手了，隻能這樣無聲地安他。

.

乾清宮裏，皇帝在太上皇離世的第十五天，迎來了十弟遞進乾清宮的第三十四封折子。

十弟這是徹底了陣腳了。

直至太上皇離世前，他都一直還在太上皇麵前挑撥離間，但彼時他們兩個都沒想到，太上皇竟這麽快就走了，而且一個字都沒來得及為老十留下。

老十先前做的每一件事，就都了無稽之談。而皇帝，再也不必為了顧及父親的麵、顧及父親的而給他留麵了。

麵對這些奏章，皇帝最初憤怒的緒日漸變為嘲笑。

起初他還惱火於十弟竟這樣毫沒有立場、半點不顧尊嚴，前一刻還在與他對立，父皇一離世竟就立刻服了；後來，他卻連這份惱火都生不起來了。

他隻覺自己有這麽個弟弟真是丟人。要不是父皇剛走，他真想把十弟從宗室踢出去！

皇帝看完這封新的奏章後一聲冷笑，擱下後掃了眼底下跪著的浦郡王，嘆氣：“行了，起來吧。朕知道你跟老十是怎麽回事，怪不到你上。”

“謝皇兄。”浦郡王著冷汗站起，苦著張臉，“皇兄，老十天天寫，您天天也不回……那就甭讓臣弟送這個信兒了？臣弟天天幹這個，實在是……”

皇帝嗤笑：“反正朕也不怪你，你就幫他送唄。”

浦郡王心裏苦連天，矛盾了會兒，跟皇帝一五一十地把實話說了。

說到底，還是他這十弟太混蛋。每回到他府裏，都死皮賴臉地求他帶他進宮麵個聖，要不見見母妃也行。浦郡王回回被他氣得夠嗆，想閉門不見他吧……偏偏這邊又有聖喻要求他必須把老十的奏章遞進來。

浦郡王就想，您趕催十弟守陵去吧，這麽耗著不是糟心麽？

皇帝聽罷之後略作沈，俄而一聲輕笑：“明天他再去找你，你就告訴他，若再這麽折騰，朕會把他的兒過繼給別的兄弟。”

浦郡王一啞。

把兒過繼出去，這在許多時候都是要從宗室除名的前兆啊……

浦郡王大氣都不敢出地應了聲是，而後施禮告退。

孟君涯目送著他離開，隻覺著這種事理起來，也實在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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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親王府，玉引吃完了一小碗鬆茸湯之後瞧了瞧外麵全黑的天，奇怪孟君淮怎麽還沒過來。

來珊瑚問：“王爺又讓錦衛的事纏住了？”

“沒有。”珊瑚說著低了聲，“是十爺來了……”

玉引：“……”

在印象中，好像都沒跟這位十爺正經過麵，但也不待見他。

從最開始的寵妾滅妻到後麵的各種事，這位十爺竟沒在腦子裏印下半點好印象，而孟君淮這個當兄長的，比更討厭他。玉引就琢磨著，孟君淮現在八不是再跟十爺暢聊，而是被纏住了走不了？

就跟珊瑚說：“再等等吧，再等一刻。一刻後王爺若還不過來，你就往前麵傳個話，說我子不舒服，讓他趕來看看。”

珊瑚應下，告退。出了屋，卻見趙瑞在外頭鬼鬼祟祟的。

珊瑚一拽他：“怎麽了，瞧什麽呢？”

“嘖……你猜怎麽著！”趙瑞的眉頭皺得能打結，珊瑚“啊？”了一聲，趙瑞指指南邊，“前頭，爺跟十爺打起來了！”

“啊？！”珊瑚嚇壞了，“怎麽就打起來了？！”

“哎你小點聲，別嚇著王妃！”趙瑞邊說著邊把拽遠了，到了院門外，才跟說起始末。

前院正廳裏，孟君淮抹了把角的跡，淡睇著被宦扶著癱坐在太師椅上的十弟：“還繼續不？要不你再說兩句，我還有力氣再打一架。”

“哎我去六哥……”孟君泓癱在那兒著氣，憤怒又無力，“你這都……你這都什麽時候練的拳腳功夫啊？你這也太……”

“嗬。”孟君淮挑眉，“沒點拳腳功夫我敢接錦衛？你當人人都跟你似的專善鉆營奉承？”

他可真沒想到十弟這會兒還有臉來結他們，別的不說，就說魏玉林囤的那些兵……他就說不清楚！

錦衛搜出來的一筆筆賬記得清清楚楚，魏玉林賣了不古董字畫、良田宅換錢屯兵，為的誰？要說不是為這位十爺效力，那他還真想不出別人來。

他還敢厚著臉皮來求他帶他麵聖！

孟君泓捂著一隻腫著的眼睛費力地看他：“六哥我告訴你……我告訴你，你這可不地道啊！你自己說說，這事兒捅出去是多大的罪，我求你帶我見見皇兄就幫你把這事兒遮過去，過分嗎？那本來也是我哥，我犯的著這麽求你？”

“那你可趕別求我。”孟君淮鐵青著臉到斜對角離他最遠的椅子上坐下，“你真有本事捅我這罪，你就去。教子無方的罪名我自己擔著，我不吃你這套！”

“哎你……”孟君泓氣得氣息不穩，一拍桌子站起，“好，好！那我就讓這滿京城的瞧瞧，你這逸親王府是怎麽給父皇守孝的！你府裏的長子嫡子沒一個守規矩，你可想好了！”

孟君淮切齒看著他，強忍著一字不發。

他也是沒想到，自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幾個孩子吃，結果卻讓這老十瞧見了。老十扭臉就拿這事威脅他，讓他要麽帶他進宮麵聖，要麽必定鬧進宮去。

真是倒了黴了……

孟君淮當然想護孩子，可偏偏對麵是老十。這麽多年的積怨放在這兒，他自己願不願意向他低頭都排第二，排第一的問題是如若他現在低了頭，日後逸親王府在其他府麵前都沒法混！

二人僵持著，冷著臉誰也不吭聲，直至阿禮繃著小臉跑進來：“父王！”

“阿禮？”孟君淮神一震，蹙眉，“你怎麽來了？”▼思▼兔▼網▼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哼！我知道十叔看見了什麽！讓他看見肯定沒好事！”阿禮一點都不委婉。

他十叔：“……”

阿禮幾步跑到孟君淮麵前：“父王您別怕！我去跟皇伯伯請罪去！這事跟姐姐弟弟都沒關係，就是我一人幹的！”

“阿禮你別鬧……”孟君淮勸到一半噤住聲，掃了眼旁邊的老十，心念一，改了口，“好，父王帶你進宮。但你記著，不要害怕，這事父王肯定給你兜住了。”

孟君淮掂量著，老十肯定要拿這事做文章，那與其讓他先下手，還不如他們搶個先機。

孩子主去認個錯，這事本來就能小些。如若皇兄真怒了，那就隻好他拚死擔著——頂不濟了就是跟著這倒黴老十同守皇陵去，要說把孩子搭上，那不至於。

孟君淮一牽阿禮的手，起便往外去了，老十冷哼了一聲，運著氣跟上一道去。

幾人走得不快不慢，到府門口時，兩個宦疾步趕了過來，一擋：“爺您留步！”

孟君淮定睛一看，倆都是正院的，趙瑞和王東旭。

趙瑞躬著說：“爺您稍等，王、王妃說帶大郡主和您一塊兒去。”

孟君淮回過頭，夜下，玉引正步態端莊地邁過前一進院門。

“爺。”玉引麵無表地走到二人麵前，頷了頷首，目輕劃過孟君泓。

孟君泓打了個寒噤。

他覺得這位六嫂眼裏，含著一句話：看我謝家收拾死你……

.

兩刻之後，乾清宮裏燈火通明。

皇帝冷著臉聽底下跪著的倆小孩說話，聽完之後視線掃過後麵的三個大人，口氣緩緩：“所以……這罪名誰擔？”

“我擔！”阿禮一激就舉起了手，意識到失禮之後就默默放下。

他解釋說：“主意是我出的，也是我威脅他們不許往外說，當然是我的錯。”

“不是這麽回事兒！”和婧一下子過他的聲音，辯駁說，“我最大，我沒必要聽他的。我也知道這件事不對，但是我還是沒告訴父王母妃，一直幫他瞞著才鬧了今天這樣，是我的錯！”

皇帝眉頭輕挑，看了他們一會兒，又掃了眼讓人眼暈的老十。

而後他皺皺眉：“老十先出去。”

“皇兄……”孟君泓麵一白，他好不容易才得以進這乾清宮一回，可還一句話都沒著他說呢！

皇帝又喝了一次：“出去！”

他隻好著冷汗退出去。

皇帝睇著兩個孩子緩了兩息，一擡手：“起來回話。”

阿禮跟和婧一起站起，乖乖低著頭誰也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