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節從上午九點開始,晚上九點結束。
天才蒙蒙亮,清溪便與翠翠、小蘭、孟進開始忙活了,貓耳朵、蝦仁鱔面兩樣麵食準備起來並不麻煩,麻煩的是錢王四喜鼎。自從收到選食節的通知,清溪就一口氣買了二十隻鼎與一後院的老鴨。
「嘎嘎嘎」的集鴨后,清溪、翠翠與廚房的王媽一塊兒坐在牆下收拾鴨子,準備第一批食材。孟進去山裏挑煮鴨湯的泉水了,清溪當初嘗了十幾泉水,虎跑、龍井的泉水自然是好的,但取水的人太多容易被人發現端倪,所以清溪挑了另一鮮為人知的泉眼,只是距離稍微遠些。
六點半,清溪將收拾好的新鮮老鴨放進鍋,開始小火慢燉。
「祖母,娘,我們先走了。」七點多,清溪向家人告辭。
徐老太太看著最漂亮的大孫上的白衫子,鬆鬆垮垮的一點都顯不出來姑娘玲瓏的段,不知為何一陣心酸,好好的一個苗子,就這麼折騰了拋頭面的廚。
「路上小心點,別撞了。」掃眼推車上燃著炭火的鐵鍋,徐老太太不放心地叮囑道。
林晚音也囑咐了一番。
清溪笑著聽,出發前朝兩個妹妹揮揮手:「好好玩,回家給姐姐講講。」
玉溪、雲溪異口同聲地「嗯」。
清溪便與夥計們出發了,王媽留在家裏繼續收拾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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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湖是杭城百姓最喜歡的景點,平時來這邊遊玩的人就特別多,今日南湖湖面會有龍舟賽,旁邊的廣場同時舉辦食節,景、比賽、食加起來,說句誇張的,今日大多數杭城人都會選擇來南湖過節。
清溪幾個滿頭大汗地推著傢伙什來到廣場口,就見裏面賣糕點小吃的攤鋪已經在招待客人了。
「你們是?」負責安排場地的協會工作人員拿著廣場攤位示意圖,過來審核清溪的資料。
「徐慶堂。」清溪鎮定地說,手心卻出了一層汗,擔心最後關頭江會長給下絆子。
在張的注視下,工作人員低頭看了看,瞭然道:「徐慶堂啊。」說完,他喊來一個戴紅帽子的夥計,夥計領清溪等人去徐慶堂擺攤的位置。
一切順利,清溪鬆了口氣。
但心裏很快又籠罩了新的霾,因為協會的夥計,將們領到了廣場離湖邊最遠的一個角落。
「這是廣場最差的位置吧?」翠翠憤慨地質問道。
夥計輕蔑地瞄了一眼:「一個去年剛開的新麵館,有位置就不錯了,還想擺在廣場中央不?願意干就干,不然回家去,自有其他麵館來替補。」
「你……」
「翠翠。」清溪拉住翠翠,搖搖頭。
翠翠憋紅了一張臉,才勉強把這口窩囊氣咽下去。
夥計得意地走了。
孟進不知道羅家、江會長與徐家的恩怨,但他親眼見過清溪被協會的孫書刁難,便低聲猜測道:「肯定是那個孫書懷恨在心,故意用這種下.賤手段報復咱們,小姐,剛剛我看見陳了,要不咱們去請他幫忙換個地方?」
酒香也怕巷子深,孟進再次掃視一圈麵館分到的小旮旯,餐桌都快擺到旁邊的馬路上了,真是越看越糟心。
清溪很清楚,江會長才是孫書背後的人,也是負責協會俗務的掌權會長,如果去找陳,陳、陳老爺子要麼選擇袖手旁觀,要麼就得為了得罪江會長。便是人,清溪也不想給別人添麻煩,更何況徐家、陳家只是淺。
「就這裏吧。」清溪笑著作了決定,一邊收拾攤子一邊鼓舞三個夥計:「都打起神來,垂頭喪氣的,客人看了就敗興,更不願意來咱們這兒吃了。」
孟進、小蘭、翠翠彼此看了看,雖然還是不服氣,但人在屋檐下,也只能認了。
大概也是怕事做得太難看,一旦有人替徐慶堂追究起來給人留下把柄,徐慶堂的攤位雖然最偏僻,分到的地方卻很寬敞,攤位後面擺了十張八新的好餐桌、餐椅,碗筷等必需件也齊全。孟進猶不放心,每把椅子都試過,確定結結實實的不會讓顧客出現意外,才稍微順氣。
可惜因為位置偏僻,新來的客人都被前面的大小攤鋪吸引,吃飽了就去賞景了,能一直走到徐慶堂這邊的,寥寥無幾。
「得想辦法招攬生意。」清溪沒有衝到去找陳家幫忙,但眼睜睜看著那麼多的顧客都分散去了別的攤鋪,清溪非常不甘心。目依次掃過孟進、翠翠,最後落到了小蘭臉上,清溪低聲代道:「小蘭,你去場那邊拉拉客。」
徐慶堂的夥計裏面,小蘭最會接人待,伶牙俐齒又聰慧懂事。
「嗯,我去試試。」小蘭肩負重任,小跑著朝口跑去。
清溪一邊招待得可憐的客人,一邊留意小蘭那邊的況。
小蘭很努力地吆喝,然而就算聽見聲音的顧客有了一點興趣,但從口到徐慶堂攤位的路太長了,而沿途全是杭城赫赫有名的各食,因此這部分並不是非要吃面的顧客經過分流,最終抵達徐慶堂的還是不多。
「去小蘭回來吧。」清溪苦地使喚孟進,既然收效甚微,何必辛苦小蘭浪費舌?那麼大聲地吆喝,費嗓子。
小蘭也不甘心,回來路上,快要經過山居客的攤位,故意放慢腳步,眼地著裏面一青衫的俊朗男人。
陳堯無意間看過來,認出了小蘭,然後他下意識地往小蘭後看。
小蘭抓住機會,笑著與陳堯打招呼。
「你們攤位在哪兒?」陳堯四打量道。
小蘭撇撇,踮腳往徐慶堂的位置指了指。
陳堯過去,隔著重重攤鋪人海,本看不到清溪,但這已經足以讓他判斷出,徐慶堂的攤位很不好。如果昨日知道此事,陳堯還有辦法幫清溪換個位置,現在所有攤位都佔滿了,陳家再有面子,陳堯也做不出去趕人的事。
他莫能助。
小蘭看出來了,沒有再勉強陳堯,悻悻地拉著孟進走了。
「還是三爺好。」離山居客攤位遠了,小蘭忍不住嘀咕道。
顧明嚴有錢有貌,卻花心風流,家裏更有看不起小姐的老太太、大太太,故不是良配。陳堯爺呢,同樣有錢有貌,溫潤如玉君子如竹,幾乎沒有缺點,可惜陳堯格里了幾分霸氣,明知小姐了委屈,依然選擇旁觀。
換三爺有權手協會的事,知道小姐此時的境,三爺肯定會不顧一切幫小姐的。
這麼想著,小蘭決定回家了去徐老太太耳邊吹吹風,也讓徐老太太明白三爺的好。
「小姐,我沒用。」見到清溪,小蘭沮喪地說。
清溪聲安:「你已經儘力了,沒關係,咱們再想想別的辦法。」
小蘭回廣場中央肩接踵的人群,就像站在岸邊的貓面對一池魚,苦無對策。
清溪也饞,比夥計們還饞。
該怎麼辦?
清溪垂眸,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心平氣和地思索。
的貓耳朵、蝦仁鱔面、錢王四喜鼎味道不輸其他食,差的是位置,只要能將人.流吸引過來,清溪有信心留住顧客。
如何吸引?
大聲吆喝?人太多了,他們沒有那麼大的聲音……
聲音?
清溪眼睛一亮,各種念頭在腦海里浮現而過,最終只剩最合適的那個。
「小蘭!」清溪激地去找小蘭,再次派去辦差。
小蘭二話不說,噌地就跑馬路上去了。
半個小時后,小蘭不辱使命,請了一個越劇小戲班子來撐場面。
清溪分到的地方足夠大,餐桌湊得一些,就騰出了一方唱戲的空地。
偌大的廣場,沒有多人注意到戲班子的到來,但很快,就有人聽到了悉的曲子,正是大家耳能詳的《西廂記》。
「哪裏在唱?」
「好像是東邊,啊,我看到了,走,咱們快去瞧瞧!」
端午佳節,百姓們出門圖的就是熱鬧,若能一邊吃飯一邊聽戲,豈不妙哉?
越來越多的人朝徐慶堂的方向湧來,腔調婉轉的越劇吸引了他們,而站著聽自然不如坐著舒服。
「來晚蝦仁鱔面!」
「爹,我想吃那個鼎……」
不徐慶堂的生意滿,徐慶堂附近幾家同樣冷清的攤鋪也沾了,有實誠的老闆特意過來向清溪表示謝,並願意分攤雇戲的費用。
清溪不缺錢,要的是生意,是徐慶堂該有的口碑好評。
謝過同行們的好意,清溪擼起袖子,專心做面。
全心全意,廣場其他攤鋪主人卻都注意到了徐慶堂客人滿的盛況。
陳堯很替清溪高興,也欣賞清溪的機智。
江會長家的攤位就在山居客旁邊,江會長也親自來坐鎮了,眼看清溪將慘淡的生意起死回生,江會長第一次真正擔憂起來。徐家丫頭才十六歲啊,才學廚半年多,若這麼放縱下去,假以時日,別說羅家會敗在徐家手中,他們這些杭州老字號,恐怕也要到衝擊。
倘若徐家丫頭安分守己也就罷了,但江會長已經見識了清溪的野心,知道絕不會止步於麵館。
飲食屆的同行們各有所思,馬路旁剛剛停下來的黑別克中,顧懷修著人群當中的清溪,聽著記憶中悉的越劇曲目,笑了。
他的人,就該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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