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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很好聽, 長相又頗為俊清秀, 尚未完全褪去的校園青讓整個人看起來干凈又無害, 尤其是笑起來的五,實在很難令人討厭。
儲婷婷態度和緩下來,指著椅子示意他坐下。
“謝謝。”顧揚打開皮筆記本,握筆的手指修長白皙, 儲婷婷忍不住就多瞄了一眼, 卻注意到他的袖口上有一些很淺的刺繡,在下微微反出銀的來,搭配著貝母紐扣,又低調又致, 看起來價格不菲。
富二代嗎想。
那為什麼要來做這麼枯燥無聊的工作。
“婷婷姐”見遲遲不說話, 顧揚不得不輕聲提醒了一句。
“哦。”儲婷婷回神, 開始一樣一樣代工作容。寰東購中心是本市最老牌的商業綜合之一,業務范圍鋪得廣, 市場部的事當然也不會, 最瑣碎的部分都是新人來做, 從校對宣傳手冊到賬目報銷簽字,顧揚的鋼筆尖在紙上飛速游走,很快就記了滿滿兩大頁。
“大概就是這些了。”儲婷婷喝了口水, “以后還有不懂的, 就去問他們。”用下點了點周圍, 拔高嗓音道,“別太老實了,什麼都默不作聲自己干,到時候累死累活還不落好。”
其余同事都盯著電腦屏幕,只當沒聽見。顧揚笑了笑:“謝謝。”
“還沒說完呢。”儲婷婷又給他一疊資料,“后天c市分店的高端會員旅游團就要來了,你負責全程接待,導游干過嗎”
顧揚聞言沉默了一下,問:“一共多位”
儲婷婷回答:“五十。”
顧揚又問:“公司這頭呢,我一個人對接”
儲婷婷想了想,說,“還有司機老閻。”
零售行業競爭激烈,哪怕是業績年年領先的寰東購中心,也要想方設法做好各地顧客維護,這次的五十人旅游團就是高端會員的年中福利。
當天晚上,顧揚從浴室里著頭發出來,順手撥通了求助電話。被不幸選中的場外親友名杜天天,他是顧揚的學長,早兩年畢業,目前在一家知名日化集團做銷售,白天累死累活,晚上還要給學弟當神奇海螺,心里很苦。
“所以你剛才說,陸江寒把c城分店的高端顧客丟給你一個人接待”杜天天頂著一頭窩坐在床上,“你一個人”
陸江寒就是寰東集團的總裁,赫赫有名的業大佬。不過顧揚現在并沒有心去解釋自己的級別遠不夠進總裁辦公室,他直奔重點地說:“是。”
“那還工作個屁啊。”杜天天激萬分一拍床,“你想一想,整整五十個富婆,有沒有什麼新思路”
顧揚言簡意賅道:“滾”
杜天天一樂,他向后仰躺在枕頭上,繼續大咧咧道:“不就是帶著會員到景點吃喝玩樂嗎,你一本地人,這有什麼可擔心的要真有重大難度,也不會給你一個實習生啊。”
“我臉盲,路癡。”顧揚皺眉,“并且也沒有任何照顧人的經驗。”而從下午到現在,他已經腦補了幾十種可能發生的意外,包括但不限于顧客暈車,顧客吵架,顧客中暑,顧客食中毒,顧客迷路,顧客失蹤,以及顧客突發急闌尾炎。
杜天天慨,你這哪里是高端會員旅行團,分明就是宇宙倒霉蛋大集結。不過慨歸慨,他也還是盡職盡責地知心陪聊到凌晨一點,掛電話前不忘呵欠連天敲詐一頓飯。
“沒問題,謝謝學長。”顧揚合上筆帽,“你早點休息。”
“跟我還客氣什麼。”杜天天停頓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那個,你真打算在寰東干下去了就做市場推廣”
電話另一頭的人沒有說話。
“算了算了,當我沒說。”杜天天趕圓場,“寰東好的。”
“哪里好了”顧揚抿了抿。
“待遇好啊,陸江寒對下屬出了名的大方,又護犢子,你表現得好一點,升職加薪也就這兩年的事。”杜天天勸他,“工作不就都這樣嗎”都是一樣的人,都要用東奔西跑去換取更好的生活。
“嗯,我工資是好的。”顧揚笑道,“學長晚安。”
夜很安靜。
顧揚坐在桌邊,又查了一下這次的旅游線路。會員抵達后第二天的行程是去普東山,那里風景優氣候涼爽,是有名的道教發源地,顧揚雖然也去過幾次,但他天生缺失方向,找路和找黃金基本難度等同,帶著五十個高端會員在山里迷路未免太慘烈了些,所以他決定自掏腰包,找個專業導游同行。
遠廣場傳來報時聲。凌晨四點,顧揚終于搞定了所有流程,撲在床上很想昏迷。
這一天的工作似乎充實過了頭,但覺還不錯。
五彩斑斕的細夢一個接著一個,最終被溫的打斷。顧揚呵欠連天叼著牙刷:“媽,別打果,我要咖啡。”
“昨晚都三點了還不睡,又干什麼呢”顧媽媽在廚房不滿地埋怨。
“公司的事。”顧揚把臉干凈,“
第一份工作,要表現得好一點。”
顧媽媽對這個回答倒是很滿意,用胳膊肘搗了一下旁邊的顧教授,低聲道:“兒子這不高興的,積極向上,我說你就是白擔心。”
“是是是。”顧爸爸點頭,深諳夫妻相之道,“你說得都對,都對。”
寰東購中心地黃金商圈,基本能從早上八點堵到晚上八點,顧揚放棄了開車的想法,騎著小黃車一路溜到地鐵站,然后就被壯觀蜿蜒的隊伍震了一震。
神奇海螺杜天天再次發揮作用,遠程遙控學弟一直騎行到合青路,在那里坐上了188路公車。雖然人也不,但看著窗外宛若靜態畫的車流,被在車門上的顧揚還是油然生出幾分欣來。
公專用道,利國利民,綠環保。
到公司剛好來得及打卡,部門經理李蕓給他一份會員旅行團的最終名單,顧揚仔細看了一遍,果然大部分都是中年阿姨,這也和寰東在c市的門店定位相符合家境寬裕的中產階級。
“工作容還有什麼問題嗎”李蕓問,喜歡這個年輕人。
“沒有了。”顧揚看了看筆記本,“我等會先去樓下超市,挑一些本地特產當會員禮,人均三百預算,會帶來給您過目,中午休息時再去藥店買些常備藥,下午去車隊找司機老閻,我問過人力了,他今天四點才會來上班。”
李蕓點頭:“那去忙吧,有什麼不懂的盡管問同事,我們部門氣氛很好的,等忙過了這陣子,再給你補個小型歡迎會。”
購中心自帶一家大型超市,顧揚在土產區逛了一圈,很快就挑好了幾樣食和糕點,打包禮盒后積驚人,頗有視覺沖擊力。工作間隙微信閃,各路狐朋狗友紛紛送來的關懷,詢問了一下他的上班,顧揚拍了張面前的大紅禮盒,統一回復好,忙著呢。
收到照片的眾人唏噓不已,萬萬沒想到,哥幾個在大學里心呵護出來的清冷小白花,現在居然在超市里包裝梅干豆腐老臘,唏噓完后群里消息閃爍得更加猛烈,群眾紛紛要求顧揚周末請客吃飯,為了新工作,為了新生活。
顧揚暫時沒空回復,他扛著禮盒側進經理辦公室,李蕓一見就哭笑不得:“你這是打算搬空超市”
“沒超預算。”顧揚解釋,“總價兩百六十七。”
“你不覺得這些東西有問題”李蕓示意他坐在沙發上。
顧揚猶豫了一下,搖頭。
“按照活方案,會員哪天離開我們s市”李蕓問。
“八月十三號,早上十點半退房,中午十二點在海宴華庭用午餐,然后直接坐大去機場。”顧揚把流程背得,不過在背完之后,他倒是猛然反應過來了李蕓的意思,這些土特產是歡送禮,要放在海宴華庭的餐椅上,讓大家自己帶上車。試想在旅行的最后一天,還要抱著這又大又沉又不值錢的鎏金盒子過安檢上飛機,別說是高端會員,哪怕是普通顧客,大概也會選擇直接丟棄。
顧揚有些不好意思:“我懂了。”
“去吧。”李蕓笑道,“不過你挑的東西都不錯,從里面找兩三樣,也別用禮盒了,用寰東的環保購袋就行。”
“好的。”顧揚回到超市,等重新定好禮,時間已經過了下午一點,飯是沒工夫吃了,他一邊啃三明治,一邊就近找了家藥店,冒發燒中暑暈車腹瀉消化不良買了個遍,加上被太曬出來的滿頭汗,收銀阿姨的目里也就多了幾分同年紀輕輕就了生病大戶,也是可憐。
而此時在藥店門口,一輛黑商務車正緩緩駛過,外形囂張狂野,很像下一刻就要呼嘯起立,和霸天虎一起毀天滅地。
變形金剛拐過街角,一路開向寰東的地下停車場。助理點開一封郵件:“陸總,這就是那家鑫鑫百貨大樓的資料。”
陸江寒掃了一眼,圖片中的建筑破破爛爛,玻璃柜臺里堆放著線和運材,服也是七八糟地掛在架子上。
“這是離普東山景區最近的一家商場,也不知怎麼就開了這樣。”助理說,“上回楊總去實地考察,還當他自己誤了影視城的八零年代取景地。”
“你聽楊毅那張。”陸江寒合上電腦,“讓他推了后天的行程,和我再去一次普東山。”
這次購中心的整設計由貝諾集團負責,建筑師林參與過不商業地產項目,年輕有為才華橫溢溢過頭的那種溢。反映在行為上,就是他有些恃才傲,經常和甲方對吼,能平安活到現在,全靠圖紙和創意。
楊毅說:“周一下午,開會。”
林說:“你給我一個理由,一個能說服我在商場旁邊搭個塑料大棚的理由。”
楊毅糾正他:“是玻璃大棚不是,玻璃房。總之在周一的會上,陸總會親自和你談。”
林手指一錯,把鼠標得“嘎”作響。
十七樓小公寓里,顧揚在數位板上畫了幾筆:“這樣”
“可以。”陸江寒點頭,“周一開會就用這幾張圖,貝諾會負責讓你的想法落地。”
“是建筑師林先生嗎”顧揚說,“我知道他,有很多經典作品,我最喜歡的海洋圖書館也是他的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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