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有了之前的經驗,陳桐這次倒是立馬領會了郁飛塵的意思,徽章往兜里一揣,大口氣調整著呼吸,道:“還好之前休息了,他媽的機人,今天就帶你們練一整天。”
說完他一個箭步往遠沖了上去,機械偶只認徽章,立馬改變方向,轟隆隆追著陳桐躥了上去。齒地面微微震,簡直像是要散架一般。
郁飛塵對著陳桐的背影,大聲補了一句:“往隙里帶!”
陳桐遙遙回話:“懂——”
只見陳桐跑在前面,后拉了麻麻一大群機械偶,中間還混雜一個沉重的巨型回收站,場景在張和壯觀中,還有了一些喜劇效果。更別提這人聽了郁飛塵的話,一心把機械偶往多齒復雜的地方帶,他自己行敏捷,機卻不會靈活轉向,時不時卡在隙里,或下餃子一般直接從空隙掉了下去。
薛辛邊擰螺,邊學著陳桐的語氣道:“多損吶。”
鄭媛也笑笑,道:“希別把地板弄塌,那就真的炸學校了。”
火力全被陳桐引走,他們這邊徹底清凈下來,郁白松去機械那邊幫忙,靈微道長繼續寫咒。郁飛塵則走到了兔子旁邊。
當然,也只有在安菲爾爬出口的那一刻它才像個話里的兔子,現在只是個漆黑的隧道口,里面勉強算得上平整,四壁有類似軌的裝置。
安菲爾說,紅黑晶石的傳送帶沒金屬裝置后,他就只能循著傳送的聲音去追蹤,隧道是他追蹤過程中意外在角落發現的。同樣的隧道不止一個,都通往這里。
而郁飛塵自己最初發現這個隧道,是因為……它就在回收站最初停留的地方附近。他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
全部校徽被陳桐揣走,黃銅喇叭自然也跟著飛走了,但冰冷的催促聲還是穿了轟隆的腳步聲,遙遙傳來。
“請領取合格證。”
“請領取合格證。”
“請領取合格證。”
一聲比一聲之間的間隙小,最后連了一片,像催命的符咒。
就在這令人頭大的機械聲里,白松忽然道:“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聲音?”鄭媛道:“那邊不是一直很吵嗎。”
“不是。”白松蹙眉,俯下將耳朵近地面:“很奇怪的那種……聲音。”
薛辛一開始也像鄭媛一樣不明就里,可是目掃過一個零件的時候,忽然愣住了。
只見零件堆里,所有機械都一不,最頂上的一枚小彈簧片卻微微抖著,毫無規律地抖,詭異極了。
“不好。”薛辛道:“像地震——真把地板弄塌了?”
此時此刻,隧道旁的郁飛塵也猛地后退幾步,陡然戒備!
地面的震起先不易察覺,只能通過零件的晃察覺端倪,然而短短半分鐘過后,變得所有人都能覺到了,與此同時,機械的聲,沉重的撞聲也從下往上傳來,仿佛有深淵巨正要從地下破土而出。
陳桐正帶著一大群機人轟轟烈烈長跑,路過一個大,他正想著這次又能陷進去十來個,卻覺得這有點眼,像他們之前鉆過的那個,可位置又不對。
于是他倒著往回跑了幾步,可是前后不過兩三秒,那卻完全變了模樣,里面是一個漆黑的圓柱狀巨型機械,正從里緩緩往上爬升,已經出頭來。
認出那東西的形狀后,陳桐一冷汗,連忙朝隊友的方向招手大喊:“這地方——又冒出來一個回收站!”
卻見那邊的白松也正在朝他瘋狂招手,里喊著什麼,聽不清。
目再往四周看,他愣住了——
地面的許多個隙里,原來藏著至十幾個黑隧道,此時此刻,幽靈一樣的漆黑回收站緩緩從地面下冒出來,每個都有幾人高。在地面投下深深的影,像是鋼鐵墳地里陡然升起的墓碑。
此時此刻,回收站全部站到了地面上,開始向他的方向靠攏,它們的發聲裝置異口同聲道:“請領取合格證。”
“我靠……我靠……”陳桐心里只剩下這兩個字,站在原地呆了一會兒后忽然回過味來,往前奪命狂奔。
“原來那是給機留的路,可是這也太多了,”白松道:“不好!這麼多機都來了,不會其它援兵也來了吧?”
說完郁飛塵就涼涼看了他一眼,白松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說對了。
只見那些回收站從地面冒出來后,震卻仍未停止,只是細小了許多,接著,麻麻的黃銅機械人偶像蝗蟲一樣從隧道里涌了出來!
郁飛塵:“還有多久?”
安菲爾道:“十分鐘。”
他說完時間,郁飛塵掃了一眼場中局勢,活了一下筋骨,直直朝著陳桐的方向去了。
那邊,陳桐再也沒辦法帶著一隊機人狂奔了,四面八方都是機,他不管往哪里跑都有迎面撲上來的敵人,還有火焰熊熊的廢品回收站,只能像個秋后的螞蚱一樣四胡流竄,最終還是不敵,被一只機械偶撲倒在地上。
就在閉眼等死的時候,機械偶忽然被什麼東西掀開,他耳邊響起一道聲音。
“給我。”
陳桐霍然睜眼,見是郁飛塵。
什麼話都沒來得及說,他把那些徽章全部塞進了郁飛塵手里。
郁飛塵一手握徽章。橫肘擊飛一個撲過來的機械偶,側躲過另一只,踹開一個,又和另一個肩而過。
這些機械偶上還穿著學院制式的校服,和他們上的服一模一樣,只是全都在日復一日的工作中磨損,襤褸破舊。他們前也沒有徽章,金屬徽章是活人學生在堡壘的通行證,畢業生已經為金屬機械,自然不再需要了。
但雖然沒有徽章,起碼還殘存了一些布料。
郁飛塵抓住和自己肩而過的那個人偶肩膀,將校徽中的一枚別在了它上。
陳桐帶著校徽拖住了敵人二十分鐘,他得再拖住十分鐘,校徽的使命已經結束,可以放棄了。
四面八方的追擊人偶和回收站中,果然有一部分的注意力轉移到了那只人偶上,然而它本渾然不覺,還在孜孜不倦地追逐郁飛塵。
郁飛塵丟了一枚徽章后就沒再管它,在機械群里穿梭繞行,等人偶們再度麻麻上來,頂不住力的時候再放另一枚。要是其它人,這時候估計已經被撕碎片,但換他后,竟然就這樣生生撐住了。
“我們這邊好了!”薛辛道。
與此同時,喇叭“請領取合格證”的播報聲里,忽然進來一句甜的聲音。
“第9號,莉莉婭同學,課堂測試——不及格哦。”
的人還好好坐在安菲爾旁邊,但是校徽已經被回收站的火焰焚燒殆盡了。
接下來,死亡播報接二連三響起。所有人的徽章都混在一起,郁飛塵也分不清哪個是誰的,于是死亡順序異常混,連他自己也死了。
聽見自己被播報死亡的時候,他忽然覺得有點可惜,安菲爾說給他的徽章里寫了保護咒語,還沒來得及生效就沒了。
然而短暫的可惜過后他迅速冷漠起來,覺得這人的咒語也并不稀罕,更何況他不需要任何人保護。
倒數第三枚徽章被毀掉的時候,播報聲照常響起:“第6號,柯安同學,課堂測試——不及格哦。”
氣氛忽地沉冷了一瞬,柯安早就死在了機械的重重之中,但因為徽章沒毀,在堡壘眼中才剛剛死亡。在這里,人的存在被劃分為學生、垃圾和廢品,人的標志也只是一枚小小的徽章。然而,并沒有辦法說誰對誰錯,只是他們和堡壘不是同類而已。
郁飛塵就地一滾躲過一只機械偶的伏擊,現在流落在外的有一枚徽章,他手里還有一枚,絕大部分力都在了他上。他快速用余規劃了回收站最的一條路線,遙遙看見白松朝他揮手,比劃了一個“1”的手勢。
還有一分鐘,比預計的兩分鐘快,是安菲爾那邊的進度加快了。
郁飛塵心中稍微放松了一些,剛想著安菲爾還算靠譜,就見白松又用手勢給他加了零點五,原來剛才只比劃到了一半。
一點五分鐘比不上一分鐘,但勉強也算可以。
他正打算往計劃好的方向去,耳邊,黃銅喇叭忽然道:“第4號,安菲爾同學,課堂測試——不及格哦。”
明知安菲爾安全地待在別,可他還是忽然一怔。
就在這一個晃神之間,一只機械偶從同伴的肩頭躍下,把原本就在地上的他死死按住。郁飛塵迅速回神閃躲,避開了致命的一擊,那個機械偶的手臂卻因此從他左臂上重重地了下去!
機械偶的手臂已經不是人,也不是骨骼的形狀,數偶的胳膊最外側收攏了一道極其鋒利的薄刃。
不幸,攻擊他的這只,就是那種人偶。
這一,他的大半條左手臂直接被截斷了,沉冷的鈍痛剎那間遍布全,郁飛塵了一口氣,迅速后退幾步。
他的左手正是握住徽章的那只手,手臂一斷,那枚徽章就落到了回收站和機械偶手里。這是最后一枚徽章了,丟掉后就沒了可以牽制敵人的東西。它們將全部校徽銷毀,完清理違規學生的任務后,就要開始回收垃圾了,所有人都是靶子,他得回去。
機械偶暫時顧不上他,郁飛塵往回轉。
那邊的人們也看到了這里的況,白松慘一聲,安菲爾驀然抬起了頭。
“我靠,完蛋,完蛋。還有一分鐘呢,怎麼頂。”陳桐來回踱步,已經語無倫次,眾人都沉默戒備,氣氛一片死寂,他想說點什麼活躍氛圍激起斗志,卻只找到一個話題:“最后一個該誰死?”
薛辛指了指一直在專心畫圖的嘰里咕嚕先生。
郁飛塵的傷口有痛,但沒流,斷口在他看慣的之外,還多了金屬澤。他右手握著半邊左胳膊保持平衡,回頭看了一眼。機械偶如同撲食一般涌在那條手臂周圍,回收站也不在意那里還聚攏著無數機械同類,瞄準靠近后就噴出了刺眼的火焰。
他轉回去,對上同伴們的眼神,彼此都是戒備的神態。剛才那一晃神是他本沒想過的失誤,現在局面千鈞一發,所有能用來拖延時間的招數都已經用盡了。一旦所有機都來清掃垃圾,他們擋不住,只能寄希于那枚徽章不要被毀得太快。
偏偏就在這一刻,催命般的播報聲就響了起來。聲音甜無比,說的卻是最令人骨悚然的容:“第10號——”
卻忽然頓住了。
下一秒,播報重新響起:“第10號,——”
又停了。
反常的播報聽愣了一群人,連郁飛塵腦中都浮現迷。
下一秒,不僅喇叭的播報卡了,場里所有的人偶和回收站都停止了作,接著不自然地了幾下。
陳桐:“……怎麼了這,卡帶了?”
短暫的靜止后,只聽喇叭依舊頑強地播報死亡消息:“第10號……%。”
“第S……”
“第——”
“第10號,%¥#&&——”
“&——”
卡頓的播報聲止于一聲“嘀”聲長鳴,再沒了聲響。人偶的作逐漸瘋狂扭曲,在地上不住著四肢,回收站漫無目的地竄。
場面仿佛夢境,他們陷沉默,沉默中還著一尷尬。
郁飛塵:“……”
陳桐:“我靠。”
嘰里咕嚕先生不嘰里咕嚕,這只是他們為了方便起的外號,他真正的名字寫在紙上時是個誰都認不出的鬼畫符。不僅不能翻譯為語言,連圖形都無法概括。
不會就是……這個名字把整個系統卡住了吧?
白松一個激靈,轉瘋狂搖晃起嘰里咕嚕的肩膀:“#%,@!!!”
“@?”嘰里咕嚕迷地看了一眼吱哇的白松,仿佛看見一個神經病一般,他拍開白松的手,繼續埋頭沉浸在最后一張咒語之中。
白松發出了一聲有生以來最真誠的嘆:“這,才是真正的高手。”
郁飛塵環顧四周,又看了一眼自己斷掉的胳膊,到索然無味,返回原。正看見一切的罪魁禍首安菲爾抬起頭來,道:“寫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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