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哪個妃嬪。從探子發回的函上看,簡直稱得上莫測。譬如他近乎病態的偏執,他生活的地方一切要按原樣擺放,半分也不許。隻為一個小黃門拭香爐後紋飾擺錯了方向,他可以下令將人剝皮萱草,懸掛於拱宸門上。
這樣不通的格,卻有個思想強大的頭腦。鉞在十多年前就已經落他掌中,他一步一步把這個弱國扶持起來,再過不久恐怕就會籌劃吞並天下。因此要除掉他,一旦大鉞群龍無首,便無法和綏抗衡了。
“鉞國無後,或許是殷重元眼過高了。穠兒,孃孃問你一句話,隻問一次,你若不答應,絕不再問第二遍。”太後似乎比還張,用力握住了的手腕,“你……願不願意和親,大鉞庭,做殷重元的皇後?”
穠華笑起來,眼睛裏卻是無邊的荒涼,說:“孃孃,我願意。”
第3章
說願意,竟比不願意更難過。
郭太後側躺著,淚水從眼梢滔滔流淌進鬢發裏,“孃孃不知道說什麽好……我這麽做,是不是太自私了?你心裏一定在想,我這母親好不公,認回你,就是為了把你推進火坑。可是國家大任在肩頭,我也是迫不得已。這件事我想了很久,也同五哥商議過,五哥是極力反對的。然他畢竟年,還未及弱冠,朝綱若鎮不住,也許會被廢,也許會被殺。同大鉞聯姻,是目前最穩妥的辦法,我要為他爭取時間。”哀哀著穠華,這眉目,看一遍,在心頭烙一遍。突然覺得愧,哽咽得說不下去了。
一兒一,孰輕孰重,已經很明確地作出了選擇。穠華不覺得難過,隻是有些失罷了。反過來安,“孃孃別傷心,我也正想到鉞國去看看,看看害死雲觀的人長得什麽模樣。”
太後道:“殷重元這人難測,你去了要加小心。原本可以隨便找個人聯姻,又怕讓他拿住把柄借機興兵。你不同,你是五哥的親姐,有這層關係,他輕易你不得。穠兒,好孩子,你聽孃孃說,如果找到機會——殺了他!”狠狠咬著槽牙說,“留他在世上,終究是個禍害。他六親不認,連自己的親兄弟都能殘害,別人在他眼裏又算什麽?綏國的國力兵力都已經不及大鉞了,再不采取行,過不了幾年,中原版圖上便不會有綏,我們這些人也會不複存在。”
所以打算棄車保帥,把嫁過去,讓殺了自己的丈夫。事,生死由;事敗,仍舊生死由。不過是向鉞國的一支箭,離開弓弦就沒想過再收回來。能不能逃出庭,殺夫後又何去何從,這些從來不在他們的考量之中。
雖然想法一致,但話從至親口中說出來,再委婉也還是刺痛人心。沒有哭,此行不是看在他們的麵上,為雲觀報仇才是目的。是想殺了殷重元,殺了他,順便全綏國,一舉兩得,倒也不錯。
說:“孃孃的話我記在心上了,就怕他戒心太強,近不得他的。”
太後的手指在花一般的臉頰上拂過,笑容裏有驕傲的味道,“我的兒,有傾國傾城的貌。不過殺一個下之臣,有何難?”
下之臣,殺有何難,都是寬的鬼話。穠華笑得淒涼,等待的不知是怎樣一條路,沒人幫,隻有靠自己。
答應去大鉞和親,的公主頭銜再不拘泥於壽春了。公主出降當升一等,晉封國長公主。至於嫁妝,是與名頭相襯的繁巨,太平車足裝了四十輛有餘。太後親點二十位陪嫁,個個花容月貌。穠華站在一群人中間隻覺好笑,孃孃下得一手好棋,怕一個靠不住,十個二十個總殷重元在劫難逃了。隻是吃相未免太難看,大鉞的後宮充斥著綏國來的佳麗,真當鉞人傻?
笑著請太後把人收回去,“我有侍,跟了我好多年,很是心。孃孃知道靳柯刺秦麽?單槍匹馬,一卷畫軸,一把匕首,雖然功敗垂,至到了秦王麵前,有一半的機會。孃孃如今準備這麽多人,浩浩庭,鉞國也有諫,免不得掀起軒然大波。與其被遣送回綏,不如掩住鋒芒,給兒一人來辦。”
太後惆悵道:“我何嚐不明白這個道理,可是鉞國路遠,你又是孤一人,我怕你應付不了。多些幫手,也好護你周全。”回在人群中挑選,點出兩個人道,“金姑子,你同佛哥一起跟隨長公主鉞。你們倆手好,有你們在,我也放心些。”
好歹是替考慮了後路的,雖然淺顯得一眼能看穿,但聊勝於無,也不至於人那樣意難平。
兩個出列,福向一拜,穠華看了眼,都是娟秀的五,據說手好,卻生得稚氣無害。笑道:“真人不相麽?我瞧,真瞧不出端倪來。”說著拉們的手看掌心,到底掌中糙,搖頭道,“要好生保養才是,手是子的第二張臉呢。”
們低聲說笑,高斐來時其切切,蹙著眉頭說:“阿姊明天就,我們姐弟剛剛相認,這麽快又要分別,我心裏不舍得厲害。”
生長在帝王家,和民間養大的不同。外麵十幾歲的孩子私塾裏回來,路過獅子巷口隻會買煎耍魚、。高斐呢,穿著帝王的袞服,帶著麵,每句話都有他的用意。
穠華淡淡一笑:“我走後家保重龍,孃孃跟前我無法盡孝,請家代為看顧。”
太後在一旁掖淚,高斐看向,眉眼間喜怒難辨,反倒他心裏沒著落了。他緘默下來,背著手踱到窗前,窗外春正好,天上風吹雲,一簇簇如絮般翻滾向遠。他躊躇了半晌才道:“這件事,是否阿姊為難?靠人擊敗對手勝之不武,或者再斟酌斟酌吧!”
卻說得有些無關痛,“昨晚我和孃孃徹談過,去鉞國是我心甘願的,家不必替我憂心。”
高斐長長歎息:“阿姊俠義,愈發我汗。待他日阿姊功,我定率三軍出城百裏,迎接阿姊還朝。”
該不舍的不舍過了,該慚愧的也慚愧過了。第二日晴空萬裏,綏國遣十員大將並金吾百人,護送國長公主遠赴大鉞。
穠華以前養在閨中,對地域疆土沒有概念,出城千裏才知道外麵的世界有多大。從建安到汴梁,真是不近的一段路途。好在氣候一直不錯,偶遇風雨也不至於狼狽慌。大綏是個優雅的國度,它從容和緩,已經建立了近百年。兩國聯姻,就算抱著政治目的,依然會在最細微的地方,花費最多最巧的心思。送嫁隊伍有笙歌相伴,公主的車轅掛著銀鈴,車頂綴滿鮮花。武將們不著甲胄,穿八搭暈直裰,遠遠看去毫無兵戈之氣。仿佛隻是一戶熏灼人家,嫁出了心的兒。
從阮州到灃州,再過襄府,大鉞邊境,一路暢通無阻。到達汴梁的這天恰巧是五月初五,倚著車圍往外看,湖上彩舟畫舫,鼓樂喧天。汴梁和建安一樣,百姓觀龍舟傾城而出,十分的富庶繁華。
可是端午雖然熱鬧,卻是個不太吉利的日子。這天有諸多講究,不能上屋頂,不能懸掛草席被褥。端午被視作瘟疫和鬼魅橫行的開始,比如有員今天起任,或是有孩子今天降生,一概會被視為兇兆。
既然要避諱,當天肯定不宜進宮。侍省派了宦專程來接應,把送嫁的隊伍引進了四方會館。
穠華搭著佛哥的手下車,見門前侍立了一排小黃門,戴襆頭,著褚圓領袍,俱掖手低頭站著。邊上侍奉的侍高品上前行了一禮,“長公主一路辛苦,今天暫且在會館歇下,待明日清早大擺了鑾儀,再迎長公主庭。”
欠了欠,“多謝中貴人。”提起角進門,一麵打探,“家可知我已到汴梁?”
“綏國和烏戎的使團一汴梁,家就已經得了奏報。”那侍高品伺候在榻上坐定,複微微一笑道,“長公主宮後由臣侍奉,臣時照,有什麽差遣,長公主隻管吩咐。”
穠華卻被他的前半句話弄得忐忑起來,“哦,時照,你剛才說有烏戎使團也了汴梁?”
時照說是,“這次與大鉞通婚的不隻綏,還有烏戎。烏戎送來的琴臺公主是靖帝第五,同長公主前後腳到,如今也安置在會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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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他一口一個長公主,殷重元有挑揀的餘地,誰來主中宮暫時還不能確定。穠華自留了一份心,倒不是覬覦他的後位,就像孃孃說的,不做皇後,見他的機會便得多,什麽時候才能實行計劃?
靠著引枕喃喃:“琴臺公主……多好聽的封號啊!想必人也極吧?”
時照道:“是很,但長公主不必憂慮,兩國通婚,相貌是其次。何況真要論起來,依臣看,長公主還略勝一籌。”
時照的話說得很徹了,反正已經到了人家的疆土上,究竟是福是禍,一切都聽人家的安排。就算做不了皇後,隻要能大鉞庭,事就還有轉圜。
微頷首,“我這裏沒別的事了,你先去歇著吧!”
時照揖手一拜,卻行退了出去。阿茸進來替梳頭,低聲道:“怎麽又來了位公主呢!那琴臺公主有底,隻怕咱們要吃虧。”
是擔心這半吊子公主份尷尬,言們說話又刻薄,難免不把老底掏出來理論。
穠華搖了搖頭,“琴臺公主再尊貴,畢竟是國君的兒,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阿茸著銀梳停頓下來,思量過後恍然大悟,“要是立為後,輩分就自發矮了一截,世上可沒有嶽丈向郎子納貢的道理,這樣大的虧,鉞國皇帝肯定是吃不得的。”
穠華取了磁刻鴛鴦胭脂盒托在掌心裏,垂眼道:“留點神,明白在肚子裏就行了,這裏可不是中瓦子,小心隔牆有耳。”
阿茸吐了吐舌頭,複探過來看,奇道:“太就要落山了,公主胭脂做什麽?要出去麽?”
唔了聲,略傾前子靠近黃銅鏡,拿玉搔頭勾上一抹點在間,曼聲道:“說不定待會兒有客來訪,我要四平八穩的,不能慌了手腳。”
話才出口,金姑子就進來通傳,說西苑琴臺公主出了所,往這裏來了。
第4章
天將晚不晚,院子裏線朦朧。穠華站在臺階上迎候,不久見一個小黃門挑著香爐進了苑門,琴臺公主尾隨其後。出行倒沒什麽排場,不過帶了兩個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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