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國已經套了。

自從崇帝於半年前兩腳一蹬崩了之後，江山給了未滿八歲的兒子，兒子給了不到三十的皇後，朝政大權則給了其十七弟晉王之後，梁國就套了。

說起來，梁國傳到這一代帝手上不過才第六代，正值鼎盛時期，隻是先帝這一走，委實匆忙得很，一下子便引發了大。先是邊疆外族蠢蠢，接著國以先帝親弟——吳王為首的幾位王爺因不滿晉王輔政而發了叛。

先帝驟崩，帝失怙，憂外患，攝政臨朝……

一時間，“天下大”為百姓口中出現頻率最高的詞匯之一。

晉王蕭崢先帝臨終囑托，於國家危難之際毅然決然接手了這般紛局麵，封為攝政王，年紀輕輕便擔當起總領朝政之重任，實乃大無畏，大智大勇，大大的英雄……

“這些話都是誰說的？給朕拖出去砍了！”

書房，小皇帝蕭翊在聽了禮部尚書對攝政王照例的吹捧之後，摔了一隻鑲玉青田石硯臺，吹鼻子瞪眼，嚇得禮部尚書著脖子不敢吭聲。

“陛下息怒，張大人來是有事要稟的。”

隨侍的小太監福貴小聲在皇帝耳邊提醒，好他早些收拾儀態，以免被攝政王的耳目把剛才的話給聽了去。

這張大人也是，朝中所有人都知道小皇帝不滿攝政王，他還敢在皇帝麵前這般吹捧，這不是找罵麽？

小皇帝雖然還未滿八歲，在宮中見多了爾虞我詐，這點眼力還是有的，更何況李太後更是每日對他耳提麵命：皇叔很可怕，接需謹慎。

所以這一通怒火發完之後，他又元神歸位，端著架子坐回書案之後，看向張大人：“卿有何事要奏？”演技之湛差點讓張大人以為剛才那一聲獅吼是幻覺。

“起奏陛下，奉攝政王口諭，下臣來通知陛下與青海國王聯姻之事……”

“通……知……”小皇帝致的小臉上滿是怨念。

有這麽跟皇帝說話的麽？他是皇帝啊，居然用“通知”這個詞，對攝政王用“奉”，對他用通知！

小皇帝臉紅，心跳加速，好半晌才幽幽的舒了口氣，將思緒放到正題上：“你剛才說朕做什麽？”

“奉攝政王口諭……”

你一定要如此激怒朕麽？小皇帝額頭青筋突突直跳，怨念無限。

張大人卻毫無所覺，繼續洋洋灑灑地道：“王爺言青海國國民驍勇善戰，與之聯姻可以形抵外敵侵的屏障，如此才可專心應對國叛……”

“啪！”這次摔得是描金檀木筆架，接著是書，從《春秋》到《史記》，各類大家文典……

托小皇帝的福，張大人充分接了一把文化“洗禮”。

“滾！給朕滾出去！”

青海國是什麽地方，那裏是子的天堂，男子的地獄。

那裏的皇帝和大臣們都是子，男子卻如同大梁的子一樣，隻能做最基本的工作，擔任最不起眼的職務，還要在家裏對子言聽計從。

攝政王居然讓他堂堂一朝天子去娶青海國的惡婆娘？

好狠的心吶！

張大人已經被文化的“浪”給席卷出門，皇帝猶不解氣，桌上的東西能丟的都被丟了，再無可以撒氣的東西。他眼角一掃，幹脆掀開了右邊桌角上的紫檀木盒，一把抓出裏麵的傳國玉璽，舉手就要砸下……

“陛下這是在做什麽？”淡淡的略帶疏懶的聲音自門外傳來，隨之映眼簾是一道頎長的影。

來人著廣袖玄端，領口和袖口以金線繡了騰龍紋樣，腰纏鑲金綬帶，側垂紫穗白玉玨。漆黑如墨的發被整齊地束於金冠之中，眉眼俊逸，顧盼之間自有一風流之態。隻是那邊微微勾起的笑意，雖然和煦如春風，卻福貴的膝蓋了一下。

“參、參見攝政王。”

攝政王得了恩典，可免行跪拜之禮。蕭崢目不斜視地一路走至皇帝跟前，垂下頭來，深如幽潭的眼眸輕輕一轉，自他舉著的玉璽上掃過，斂去了笑容。

皇帝仰頭看他，這氣場迫，很不爭氣的膝蓋也了一下。

“陛下真是英明，知曉本王今日要來請陛下用璽，竟早就準備好了。”蕭崢自袖中取出一份詔書，平攤在皇帝麵前，輕輕抬手：“陛下，請吧。”

皇帝無語問蒼天，福貴跪在地上一個勁兒的給他遞眼，您就蓋了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

皇帝悲憤許久，心沉痛地緩緩落印，快要蓋上之時，一眼掃到詔書容，正是去青海國求親的國書，手下一頓，再也不肯按下。

一隻手蓋上他的手背，微一用力，塵埃落定。

“陛下放心，與青海國聯姻隻會對我大梁有利，你做得很好。”

蕭崢取了國書，微微一笑，轉離去。如同來時那般，步履沉穩，廣袖輕拂帶出袂間的輕響，腰間玉佩搖曳。

皇帝猶自舉著玉璽發懵，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一把丟開玉璽扯著嗓子幹嚎：“父皇啊……兒臣不幹了啊……不帶這麽欺負人的啊……”

陛下雖然不願，與青海國的聯姻卻是勢在必行。

當今大梁國形勢危急，皇帝的親叔叔吳王蕭峻占據江東，與朝廷分庭抗禮，天散布著蕭崢意篡位的謠言（？）。

蕭崢原本要與之一戰，但考慮到帝即位不久，基未穩，屆時形勢稍有不利，那些大臣們便很有可能會趁機倒戈，還是決定暫時按兵不。

與此同時，邊疆的幾個國家正對大梁虎視眈眈，蕭崢唯有依靠地中間的青海國來抵，這樣才能養蓄銳，屆時才好把蕭峻等人一鍋端。

想的是不錯，可是思慮周全如攝政王，也沒有想到這次聯姻並不如想象中的那般順利。

青海國王今年已經十一歲，比皇帝陛下大幾歲也就算了，問題是人家是大權在握、十分有主見的……小王。而大梁卻隻知有攝政王而不知有皇帝，是以，很不待見大梁的皇帝陛下。

形是，一月之後，小王陛下十分委婉地回了一封信給攝政王，言：“汝等以天朝上國之尊求親於吾等化外之邦，孤心中實為難安……且兩國風俗迥異，貴邦輕視子，綁手折翼，縛足戮誌。孤為子，莫敢適焉……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此事不妨作罷。”

蕭崢接到信，一直在書房中踱步思考良策，愣是整整一天都沒有出門，惹得其護衛趙全差點破門而查探形。

一直到過了戌時，蕭崢才終於打開了門，對趙全道：“本王想到法子了。”

彼時，得到消息的小皇帝正興高采烈地準備慶賀，李太後更是在寢宮設了酒席準備與兒子歡飲一番，豈料剛席，攝政王便帶著另一封詔書匆忙而來，一把將皇帝陛下提溜進了書房。

“陛下，本王覺得此時絕不可放棄與青海國的聯姻。”

蕭崢很清楚邊關之外的幾個國家也有意與青海國聯姻，好打通關通道，所以無論如何也要阻止了他們。

小皇帝被打斷了慶賀大事正不高興，聽了還要聯姻的話更加不悅：“皇叔，您究竟要做什麽？！”

蕭崢眉梢一挑，邊那抹和煦卻疏離的笑意再度彌漫開來，將手中詔書往皇帝麵前一攤，點了點桌麵：“請陛下用璽，大梁是時候實行一下新政了。”

皇帝撇，對他口中所謂的新政委實不興趣。心不甘不願的舉起玉璽，蓋未蓋之際，又好死不死的掃了一眼詔書容，心中頓時悚然一驚。

什麽玩意兒？要讓子朝為？這是什麽勞什子新政？

如同很多次一樣，一隻手蓋上他的手背，輕輕用力，塵埃再次落定。

“皇叔……”你瘋了吧？

皇帝心中囂，誰來告訴朕這不是真的！

“陛下放心，這隻是權宜之計而已，大梁，仍舊是男子的天下。”蕭崢微微一笑，轉離去。

既然青海國認為大梁與之風俗迥異，那便順應一下們那邊又如何？

蕭崢出門不久，皇帝隻聽他對門外等候的某位員道：“吩咐下去，明日於全國張榜，攝政王府將招募幕僚府，德行俱佳者，舉薦朝為。”

皇帝驚得一屁坐回椅子上，世界好瘋狂，他不能適應了。

父皇啊，他真的不幹了，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啊……

##卷一：節浮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