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兒孝孫,孝侄孝,都把孝服穿上……”
“鐺……”
“孝兒上前,端起靈位。”
……是日,下午四點。
遵循著習俗,胡家眾人披麻戴孝,在廉歌的帶領下,或是捧著靈位,或是舉著喪旗桅桿,踏出了胡家院門,開始了請水儀式。
雖然小時候看著老爺子做過很多次,但親手主持還是廉歌第一次。
一路,綿延的隊伍奏著喪樂,逢水燒紙,逢彎點炮。
每踏過段路,道路兩邊的住戶便早早聞聲閉了門戶,以免‘撞煞’。
終于,伴隨著敲鑼的聲音和喪樂聲,鞭炮聲混雜著,一行人終于走到了橋邊。
“停!”
廉歌旁邊的徐叔高喊了一聲,瞬間隊伍停住腳步,哀樂聲也安靜下來,
“點炮吧,徐叔。”廉歌掃了眼面前的河道,語氣平靜地說道,
“不用再做個法事?”
徐叔有些疑,不問了句,
“不用了,放個鞭炮,然后去河里取點水,就可以回去了。”
廉歌搖了搖頭回道,
正如他預料的那樣,這個請水儀式除了增加儀式,用都沒有。
“行。那我這就去取水?”徐叔雖然還是有些疑,但也沒再繼續追問。
聞言,廉歌點了點頭。
旁側,徐叔也隨之示意旁的人點炮,然后自己拿著個塑料瓶開始下去取水。
“噼里啪啦……啪啪……”
鞭炮聲響起,硝煙開始四散,
廉歌隨之轉過,看向后眾人,
“都過來吧。”
后眾人隨之朝著廉歌匯聚了過來,
“帶的糖呢?”廉歌轉過,看向徐叔的人,
“廉師父,在這兒。”
一個中年人打開了提著的塑料袋,遞到了廉歌前,
“孝兒孝,孝媳孝孫都接好……”
廉歌抓了把塑料袋里的糖果,直接掠過了請水的繁復儀式,進最后一步——散糖。
“一把糖,一分甜,后代子孫有錢又有田……嘩啦啦……”
說句吉祥話,廉歌朝著眾人攤開繃著的擺上直接就撒了上去。
“有瓜有果又有糖,后代兒孫福滿堂……嘩啦啦……”
……
一邊散著糖,廉歌一邊等著去取水的徐叔回來。
終于,在將口袋里的花生瓜子糖以及些幣都撒得差不多的時候,徐叔終于拿著裝滿河水的塑料瓶重新回到橋上,
“先人灑下一把錢,后輩子孫人人羨……嘩啦啦……”
將最后一點幣全撒出去后,廉歌停下了手,
“點蠟,點香,點炮……”
廉歌轉過,朝著徐叔等人說道,
瞬間,
“噼里啪啦……”
鞭炮聲再次響起,
“起樂……走!”
“鐺~”
喪樂聲隨之響起,披麻戴孝地隊伍在廉歌帶領下,重新了起來,開始沿著河道,從另一條路繞回胡家。
……
是夜,胡家院子。
在請水結束,簡單吃過晚飯后,夜幕徹底降臨。
而院子里,則是由幾個大瓦數的燈泡照著,依舊亮如白晝。
廉歌吃完飯后,便再次回到了院子旁的桌邊,畫著需要的符篆。
而院子中間,則跪著胡家老太太的后輩子侄,正在徐叔的帶領下,完著傳統的喪葬儀式,
“……胡氏生前可有冤孽?”
“啪!”
“無有冤孽!”
“可有尖厲舌?”
“啪!”
“無曾有。”
“可有……”
……徐叔披著個黃道袍,問一句,便朝地上擲一次卦,同時旁邊還有個人配合著他答話。
“那既無冤孽債,那為何困在酆都城外,過不得奈何橋?”
“啪……啪……”
“雖無冤孽,但也曾沾業果……”
“酆都門前將當真不肯放人?”
“不愿。”
“那本法師一定要闖闖這酆都城……”
“胡氏孝子孝孫可愿意闖一闖間地府?”
“孝子孝孫自然愿意。”
“愿意就牽著法杖,現在就去地府城門前。”
“現在就去?”
“現在就去!”
……
徐叔出手里的禪杖,示意后的人拉住禪杖,然后后面的人一個拉一個,在院子里拉出了條蔓延的隊伍。
院子旁,剛畫完一道符篆的廉歌抬起頭看了眼院子里眾人,不笑了笑。
倒不是徐叔搞笑,而是配著的音樂實在搞笑,
“剛擒住了幾個妖,
又降住了幾個魔。
魑魅魍魎怎麼它就這麼多!
(妖怪,吃俺老孫一棒!)……”
配著這音樂,徐叔提著禪杖,后面牽著一群人,就在這院子里忽急忽快忽轉的圍繞著幾個紙錢堆,石灰圈轉來轉去,
“剛翻過了幾座山,
又越過了幾條河。
崎嶇坎坷怎麼它就這麼多!
(白:俺老孫去也!呀~~~)”
終于,
當大音響的音樂再次停了下來,帶著眾人繞圈的徐叔也停下了腳步,
“酆都東城門到了!”
旁邊配合的人用方言說道。
“胡氏在沒在?”
“東城門沒看到人。”
“那就去西城門看下……”
“現在就走?”
“現在就走!”
話音落下,有些歡快地配樂再次響了起來,徐叔牽著眾人再次在院子里轉了起來。
……
院子旁,廉歌注視著這一幕,搖頭笑了笑,然后才收回視線,繼續畫符。
時間緩緩流逝,
從夜幕初降,到夜漸深。
終于在徐叔帶著一群人從‘東城門’繞到‘西城門’,又從‘西城門’去了‘北城門’‘南城門’,最后打下‘十八層地獄’過后,
廉歌終于制作好了所有符篆,頓下了手。
“啪嗒。”扔下手中的筆,活了下泛酸的手,了幾近枯竭的法力,廉歌重新抬起頭,
一邊收攏著桌上的符紙和超度經文,廉歌一邊朝著院子中間,那折騰了一晚上的眾人去。
此刻,徐叔主持的傳統葬禮儀式也已經差不多,
在用禪杖末端敲碎幾片瓦片過后,徐叔示意著眾人,圍聚到了顆掛滿香和紙錢的樹枝旁。
院子旁,收起符篆經文的廉歌饒有興致地看著,
這顆掛著香蠟錢紙的樹枝又搖錢樹,基本每個葬禮法事最后都會出現。
院子中,
在徐叔的示意下,一眾人握著樹枝就是一陣猛搖,伴隨著其上紙錢香蠟掉落,整個樹枝也被推到進了旁邊燃燒著的錢紙堆,被付之一炬。
終于,
法事結束,院子里再次安靜下來。
廉歌隨之起,朝著徐叔走去,
“徐叔,你這練的嘛,可比我像個法師多了。”廉歌笑了笑看向徐叔說道,
“也就是個空架子,也就能唬唬人,和廉師父你沒有可比。”徐叔下上的法袍,搖頭說道,
“按照之前廉老爺說得話,這些屁用都沒有,要真能超度,一篇經文就超度了,這些都多余的花架子。”
聞言,廉歌笑了笑,也沒接話,而是轉而問道,
“徐叔,去挖墳的人回來沒有?”
“還沒呢,我打個電話問問吧。”
說著,徐叔出了手機,走到旁邊打了電話。
極短時間后,徐叔走了回來,向廉歌說道,
“說是那塊地有些,還沒挖好,不過也快了,再要一個小時就能回來。”
聞言,廉歌點了點頭,
“既然沒什麼問題,那就按照之前的計劃,明早下葬吧。”
“那我讓主人家現在去開個死亡證明,方便明早火化?”
“麻煩了,徐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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