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輕人嗤笑一聲,歪著眼道:“廢話,當然是哪裡劃算我去哪裡。ζ當鋪那邊能給我二十萬嗎?他們最多給出十五萬,你以爲我沒去過嗎?行了,廢話不多說,看也看了,給個價吧,能貸多給我?”
俞正看了眼耿埇橋,沒有說話。這麼大的單子,即便是耿埇橋也做不了主,得上報行長開會,在總行備案。
耿埇橋神不,眼神盯著年輕人,道:“公子,你這是我今年遇到的最大的單子,我很想吃下來。實話跟你說,按照正常流程,我要發函去各地查詢你這些地契,商鋪的真假以及有沒有什麼糾紛之類,程序起碼一個月。但是,如果你能找到足夠的擔保,三天之,我確保給你三十萬,擔保的人越有力,額度越大!”
年輕人神變了,沒有剛纔的輕佻,坐正,湊前,認真的道“大到多?”
耿埇橋也向前靠,低聲道:“三位有名有姓,資產十萬的名之士,五十萬,五位七十萬,十位百萬!”
年輕人聽的呼吸都忘了,眼角瞇起,盯著他道“如果是幾十個十萬,幾個百萬……”
耿埇橋越發湊近,聲音不大不小,彷彿有種魔力的道“只要你有足夠的擔保人,我現在就能給你去總行跑一趟,幾百萬,我也敢給你貸!”
年輕人擡頭看著耿埇橋,似乎愣了片刻,忽然哈哈大笑,轉瞬又控制下來,微帶著笑意道:“耿副行長的話在下記下了,怎麼著,先把眼前的給收拾妥當了吧?”
耿埇橋坐回來,面如常,轉向俞正,道:“三十萬,做好了拿上來我簽字。”
俞正面微變,想要說話,看著耿埇橋的眼神,應了聲,轉向不遠的信貸科走去。
耿埇橋陪著坐著,也不說話,只是打量這個年輕人,彷彿要從他臉上看出什麼。
年輕人被看的有些不自在,道“你老是看著我幹什麼?”
耿埇橋道“沒什麼,我只是很好奇,公子這麼大手筆,不像缺銀子的人,一下子貸三十萬要做什麼,我只是隨口問,公子不用回答。”
這年輕人哼笑一聲,無所謂的道:“告訴你也無妨,額啊,打算買幾條船,弄點綢啊,瓷啊,茶葉啊,鹽啊,還有些七八糟的,倒騰倒騰,一年起碼也是幾十萬的利潤,現在日子不好過,哪能坐吃山空,你說是不是?”
耿埇橋點頭,沒有再說,隨口又加了一句,道:“對了,公子沒有與府有牽扯吧?”
這個年輕人連忙搖頭,道:“額能與府有什麼牽扯,這些都是祖產,來歷清清白白,你儘管去查。”
耿埇橋臉不變,道:“當然,我只是隨口一說。咱們皇家銀行最怕與當有牽扯,所以但凡是擔保人,決不能是做的。”
年輕人有些會意,仰著頭道:“你放心,我們祖上雖然也出過一位員外郎,但那是嘉靖年間的事了,挨不著現在。”
耿埇橋微帶笑意,沒有再說,目依舊在打量著這個年輕人。
俞正很快就做好了文書,走通了程序,將文書遞給耿埇橋,耿埇橋回到班房,籤個字,蓋了幾個章,又走了幾個辦公室,最後拿著一疊文書,對著這個年輕人,道:“公子,辦妥了。這張是三十萬的匯兌票,能在這裡,南京分行,南昌分行,都分行,廣州分行兌換,其他地方兌不了,切記。”
年輕人接過來,看了眼,道:“你放心,額知道了。這些東西就先放你著,等額賺了錢就來贖回去。”
耿埇橋沒有多說,讓俞正親自送出去。
沒多久,俞正就急匆匆回到耿埇橋班房,神凝重,疑的道:“耿副,他們那些東西還沒有核實,現在價格又虛高,十五萬都算多了,怎麼能給三十萬?萬一行長,總行問究起來……”
耿埇橋擺了擺手,道:“行了,這是行長的意思。”
俞正有些愣神,他知道,他們行長是傅大公子絕對的心腹,那是在乾清宮吃過酒的人。
耿埇橋不管俞正的疑,坐在椅子上,自顧的四寸著道:“這個人,我總覺得很悉,李賓善,這個名字也有意思。”
俞正知曉這裡面有著他無法企及的因素,因此不敢多問,只是站著。
耿埇橋心裡想不,不知道這個人是誰,良久,擡起頭道:“這個單子你盯一下,有什麼是況立刻彙報給我,沒有其他的事了,你去吧。”
俞正連忙道:“是。”
某種程度來說,大明正在釋放改革紅利,哪怕是在這種天災最爲嚴酷的時候,依舊讓整個大明上下很是心,各種手段齊出,都想狠狠的分一杯羹。
朝廷很有耐心,按照既定計劃,排除困難,逐步的推進改革事項。
最爲優先的,自然是吏治改革,孫傳庭已經迫不及待的安排了新知縣,儘管只是北方三省的七十六個,但誰都能預想到,未來一到兩年,所有知縣一級都會被替換一空。
儘管這件事牽人心,但在‘分地’這件事的掩蓋下,沒有那麼突出。
朝廷各部門外加地方,正在加覈實戶籍,登記災民,這些災民自然是優先分地的。同時也在登記整個大明的戶口,以備後期全面分地。
南直隸,江寧縣。縣衙,戶丁室。
一箇中年人焦急的向著窗口塞著一堆厚厚的文書,紙張,道:“大人,您再看看再看看,我們家真的是九口人,都是據規定,有周圍鄰居,里長,村長的證明,您看一看……”
那辦事的小吏看著他,冷眼道:“半年前,你登記的是六口人,也有這些證明,怎麼著,你是想糊弄我?還是欺詐朝廷?我告訴你,敢糊弄朝廷,判你半年!”
中年人急的滿頭大汗,道:“我知道我知道,大人,你先給我改改吧,我們家真是九口人,您不信,可以到我家裡去查……”
小吏接過他的資料,扔到一邊,道:“你登記過了,明年再說,你先讓開,讓後面的登記。”
中年人心裡萬分著急,等一年還不知道能不能分到地,哀求的道:“大人,您通融通融……”
小吏一瞪眼,道:“再胡攪蠻纏,我現在就抓了你!”
中年人一聽,臉蠟黃,慌忙讓開。他離開了隊伍,心裡將他報人頭的東家王大戶恨的死去活來,如果不是那王大戶騙他,哪裡會有這麼多事,說不定已經上了分地名單,有了屬於他的地了!
這小吏不遠的另一個窗口,同樣是一個小吏,接過一個人的材料,對著外面似真似假的道:“你們看到了吧?弄虛作假是有後果的!不止是日後的分地,將來的耕牛,耕犁,化,小孩子上學,嫁娶,做生意,打工,哪一樣都用到,老實點好……”
外面一羣人連連點頭,笑呵呵的應‘是是是’。
屋子裡的幾個小吏不知道他們能不能聽進去,紛紛搖頭。
樸實的百姓很多,耍的刁民也不,不過,現在朝廷的管理手段越來越多,越手越,想再坑蒙拐騙就沒那麼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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