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佘志業逃去托列了？還在大公主府？你們來找我是想綁我去大公主府上換人的麼？”

懸逗：“可不，看見我們帶來那浩浩的人了嗎？說吧，送到大公主府上時你想是什麼姿勢？”

葛尋晴陷了沉思。

“……還真開始尋思姿勢了？逗你的。”

“我是真的得去找一趟。”葛尋晴難得有這麼認真的時候,“茲事大，佘志業是一定要帶回博陵的,不能讓軍資案在我這兒耽誤。來，吃,喝,酒足飯飽之后我就去找大公主。”

“你這是要以飼狼？”

懸不說還好，這麼一說，石如琢皺著眉反對：“不行。再想他法。”

石如琢冷峻的聲線和不容置喙的態度讓葛尋晴一愣,說話都不利索：“我、我沒想以飼狼啊！我是去和談判的！長思！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懸笑著笑著嗆了一口酒,咳得死去活來。

石如琢又好氣又好笑,角忍不住向上提。

這等溫馨愜意的時，讓仿佛回到了夙縣,回到了不曾經歷刀戈的年時代。

這次澤州之行，到底是讓暫時忘了博陵的一切。石主事、石攻玉偶爾又變了石如琢。

……

葛尋晴帶著懸和石如琢大搖大擺地來到皇城前,皇城衛軍都認識，見準駙馬居然自己回來了,立即通報大公主。

兩注香之后，大公主親自駕車，噠噠噠地驚了整個皇宮，奔到葛尋晴面前。

懸和石如琢一看，這大公主看上去頂多雙十年華,穿著一艷麗的托列古國審堪憂的傳統華服,手里拿著馬鞭,戴著義髻,妝化得艷妖冶，似乎是剛從非常重要的筵席之上跑出來的。

“你——你來了？”

大公主沖著葛尋晴拖著子快步走過來，急得鼻尖上都冒汗了。剛起來的高昂調子在看見葛尋晴的一瞬間落了下去，就像是眼前人會被一嚇就碎似的。

要不是葛尋晴提前說過此人手段兇殘，恐怕懸和石如琢很難相信這便是那個胡作為非的大公主。

“我有話跟你說。”葛尋晴道。

這大公主長驚人，估計是繼承了托列古國的統，站在已經很高的葛尋晴面前，居然還比高了兩指。

握著葛尋晴的手，笑靨溫：“外面冷，隨我進去。你要跟我說什麼？我給你燙壺酒，咱們慢慢說來。”

“不必了，長話短說，我今日來是想和你討個人。”葛尋晴沒等大公主接話，便自顧自地說下去，“那人是蒼人，佘志業，現在就在你大公主府上，你可有印象？”

聽到葛尋晴一開口就是要人，大公主的笑容也消失了，就像是剛剛發現還有旁人跟著葛尋晴一塊兒來，用很不友善的目打量了后的懸、石如琢以及一眾隨行屬。

“哦？你說走就走，說要討人就討人？你當本宮是什麼？”大公主終于撕下了假面，目兇。

石如琢的手按在腰間的刀上，只要這個大公主敢葛尋晴，會第一時間上前砍下的腦袋。

“我當大公主是我的朋友。”葛尋晴全然沒有了分寸，儼然不是當年被白鹿書院的先生一嚇唬就發懵的小書生了，面對托列古國大公主的，是在北地多年的曹縣縣令。

“朋友？”大公主不樂意，“誰稀罕。”

“無論大公主樂不樂意，在我葛仰心里，大公主就是我的朋友。即便大公主曾經用野蠻的手段對我，我也能明白，大公主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出便是金枝玉葉，想要的東西向來沒有得不到的，若是得不到，便容易走上極端。這與你的長環境休戚相關，我可以理解。”

大公主看向。

“但理解歸理解，不能原諒，所以我與大公主之間也只能做朋友了。”

葛尋晴說得甚是真誠，大公主的心似乎被這斬釘截鐵的劃清界限刺傷了心，眉心倏然蹙了起來，眼睛里也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淚意。

“況且，我已經有了兩相悅之人，明年就要親了。因為思念我，還不遠千里從博陵來探我。”

說著，葛尋晴慢慢轉，看向了不遠并肩而站的懸和石如琢。

懸：“？？”

石如琢：“……”

什麼真實意，都是假的。

葛仰分明是在信口雌黃！

那大公主的目驀然向懸和石如琢，還真被葛尋晴蒙蔽了，焦急地在兩人的臉龐上尋找答案，想要立即知道誰才是葛尋晴那命定之妻。

懸微微往后仰了一下子，恨不得讓人舉一圈的火把來把石如琢點亮。

“來吧，別害了，過來。”葛尋晴對著們嫣然一笑。

石如琢顳颥突突地跳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就聽葛尋晴說：

“來呀，長思，別害。”

懸：“？？”

石如琢：“……”

見懸還不，葛尋晴上來拉。

懸雙沒彈，惡聲惡氣地從里出半句話：“被你嫂子知道，你人頭不保……”

葛尋晴急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不說別的，你還想不想帶姓佘的回博陵了？！”

懸：“……”

沒辦法，只能和葛尋晴一塊兒演雙簧。

葛尋晴挽著懸的胳膊，臉上的笑容都快堆不下了，整個人粘著懸的胳膊，撕都撕不下來。

“我和長思是夙縣的同窗，也是青梅，雖然家里很小就定了親，但我倆一塊兒長大，投意合。我早就是長思的人了，這輩子只與長思舉案齊眉，鸞和鳴。對嗎，長思——”

懸忍著胃里那不住起伏的洶涌，接著葛尋晴百轉千回的尾音道：“是啊，仰——我日思夜想實在熬不住了，這便專程來看你。幸好我來了，否則……”

懸順便贈送大公主一個火辣辣的目，以報被堵在皇城之外的怨念。

石如琢雙手背在后，緩緩地轉過去，微低著頭，用后腦勺對著這場鬧劇。

而樞院的人驚詫地發現，石主事居然笑了……從來殺人不眨眼的煞神居然會笑，這可太神奇了。

大公主深深地呼吸，閉上眼，再睜開，臉上滿是不甘和慍：“你寧愿做這種拙劣的戲碼，也不愿當我的駙馬，我知道了……我也有自尊，也不想再拱手獻上尊嚴，讓你踐踏。”

葛尋晴正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世之道和緣分。我一直都跟大公主說，無須強求。”

大公主提著擺，往馬車上去。

葛尋晴見居然就這麼走了，忍不住提醒：“我向大公主討的蒼人佘志業，曾經是大蒼的兵部侍郎！此人犯下重罪，逃到托列是想要避禍的！若是大公主遲遲不出此人，大蒼為他舉兵也不是不可能！大公主民如子，三思啊！”

大公主坐上了馬車，意味深長地看向葛尋晴：“你倒還會關心我……”

“我……大公主！”

大公主揚長而去，葛尋晴恨不得向的馬車丟石頭。

“說了這麼久，演得這麼累，白搭！”葛尋晴氣呼呼。

懸安道：“我看這大公主未必不會人，看上去對你有，可惜用錯了方式。”

葛尋晴“哼”了一聲：“你說，你再說，我還卷管給你看！”

懸笑著說：“你卷，你大膽卷，我多看一眼算我是流氓。”

“長思，你就這樣對你還未過門的妻子？你良心不會痛嗎？”

大理寺的人都知道懸早就親，育有一，方才那一幕他們已經是強忍笑意，如今托列國的人走了，總算可以敞開大笑。

懸指著罪魁禍首葛仰：“……我看你是不想回博陵了，就算回去，也等著阿慎的照空劍吧。”

“嫂子才不會這麼對我，嘿！”

懸用只有倆能聽到的聲音所：“你看我怎麼告狀！”

葛尋晴仔細瞧著在北方寒風和湛藍到不真實的天際下，對齜牙咧的發小，一種格外鮮活的真實拍在的口，讓容。

“行啊，若是能回博陵，就算被嫂子狠揍一頓，也值了。”

……

大公主到底是人了。

只不過沒得太過容易。

給了佘志業一輛馬車，大半夜的將他放了一無際的冰原。

“滾吧，能滾多遠滾多遠，要是滾得不夠快的話，就會被抓回博陵。”

這一句威脅的話，讓佘志業發了瘋一樣的策馬狂奔。

而懸這邊也得到了消息，立即夜狂追。

葛尋晴跟著一塊來了，對這一帶的地形較為悉，可是在廣袤的冰原上，大半夜的要追一個人恐怕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一群人被凍得頭發都針了，才抓到了也被凍冰的佘志業。

這麼冷的凍冬夜，佘志業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襖子，臉被凍得發紫。但這件襖子恰如其分地不會讓他凍死，卻會凍緩行的速度，本奔不了多遠就會被抓到。

原來大公主只是想要象征的懲罰一下這群蒼人，最重要的是要懲罰一下葛尋晴，到底沒有想要讓這個重犯逃走引來大蒼征伐的意思。

“帶——帶、走。”石如琢戴著的帽子上的狐貍都附上了一層冰渣，說話的時候本能地哆嗦。

大理寺的人見樞院將人捆了，似乎要搶占功勞，有些不安。

可這冰天凍地的地方，別說是去搶人了，就是稍微用力一下都覺得自己的雙臂會在下一刻被掰折。

“無、無啊啊啊礙。”懸在大氅里，抖出這兩個字，渾上下只出一雙凍直了的大眼睛，“反啊啊啊正都是，一塊兒的，你們的功勞，天子不會……阿嚏！忘的！”

整趟下來就只有習慣了北地嚴寒的葛尋晴還算個正常人：“……你可別說話了，快被凍傻了，快上馬車。”

懸二話不說爬上了馬車。

“攻玉！”葛尋晴見寒風再起，石如琢還在風里囑咐樞院的人行事，便走到邊說，“覺是要來雪暴了。快點上馬車吧，再不回去等遇上雪暴，咱們都得死在這里，快走。”

“嗯。”石如琢就要上馬車，但樞院的馬車因為多了一個佘志業，方才還能下的位置瞬間沒了。

有人自告勇：“石主事您上來，我跟著去趕馬車。”

“不用。”葛尋晴替石如琢做主，“攻玉去我的馬車。”

那人還要說話，被葛尋晴給堵了回去：“爺們，別磨嘰了，關門，走！”

葛尋晴一抬手將車門給帶上，拉著石如琢小心地在冰面上行走，向十步之外的馬車去。

“小心。”葛尋晴牢牢握著石如琢的手掌，“你這鞋，走不了冰面。出來的實在太匆忙了，我應該給你換雙鞋才對……哎！”

說著石如琢就往后倒了，一屁坐在冰面上，連帶著葛尋晴一塊兒被拽倒。

石如琢仰面躺著，著氣，呵出的白氣占據了大半的視野，而眼前的星幕，是前所未見的璀璨。

和葛尋晴摔在一塊兒，突然以親近的方式并排躺著，莫名其妙看星辰。

“真的會有雪暴嗎？”石如琢被這星幕迷住了，“除了風之外，夜空這麼清晰……這兒的夜空和博陵，和夙縣都不一樣。”

葛尋晴見沒立即起來，鬼使神差地也沒起來，跟著一塊兒看星空：“風大，可不就把云都吹走了麼。但雪暴前進的速度非同尋常，你現在看夜空，很快就會被雪暴吞沒的。”

“那我能……和你看多長時間？”

葛尋晴想了想：“也就數到十吧。”

“行。”石如琢握了葛尋晴的手，不讓走，“那就數到十，咱們在一起數星星，到第十個數的時候，就起來。”

“攻玉……我看你才是凍傻了。就十個數又什麼好數星星？”

石如琢難得反駁葛尋晴：“人生不也就短短幾十年麼？不還一樣要活著。既然還活著，能數一日的星星，就數一日。能數十個數，就數十個數。”

等離開了北地，離開了仰，重新回到博陵的石如琢又將回到應該有的位置，做應該做的事，在這里煮酒夜話的溫暖便會然無存。

有些舍不得。

葛尋晴從石如琢的眼里看到了和記憶中不太一樣的緒。

一種絕的、垂死的，卻又因此無所畏懼的。

大概是因為家人之死，因為人生巨變吧，攻玉的確有些變化。

阿白在給的信里都說了，講到攻玉這些年的漸行漸遠。

其實這些日子葛尋晴察覺到了石如琢的改變，但沒說，只字沒提。

“十、九、八……”凝著天際，石如琢自己數了起來。

即便再舍不得，也是要走的，的人生將會再一次經歷離別。

與其被迫結束，不若珍惜每一刻，之后由自己來結束。

葛尋晴握的手，和一塊兒數。

寒風凍得鼻尖發紅，已然失去了知覺，但在這十個數里所看見的星空，是石如琢此生見過最的夜景，終其一生都不會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