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鐸看衛枝一臉慎重,又覺得自己是在欺負小朋友了。

他并沒有，他只是在欺負單崇。

于是又手勾了下那個雪鏡，沖著一臉繃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就跑的說：“張什麼,這雪鏡不是合適你的麼，我就隨便夸一。”

他也沒說什麼了不起的漂亮話，只是話剛落,就覺到立在小朋友后的黑臉門神兩道目過來了,像是剛才某一秒有什麼妖魔鬼怪打從門前路過……

那模樣，高高在上的，孤傲又冷漠。

別人可能會害怕他,但戴鐸無所謂,他知道單崇就是這種人――

裝模作樣。

撥弄雪鏡的手指慢吞吞地回去，直起,戴鐸沖著衛枝笑了笑：“我家里還有幾片配套的雪鏡,反正我也用不上了，有需要的話打包賣給你啊？

衛枝上下打量戴鐸,指從他的表看出他說話的用意……

然后失敗了。

這人就是個晴不定的人,畫風和一般普通人類本不一樣――是的，在他的襯托下,背刺和老煙那種都能算普通人類了。

昨晚明明和說一句話都嫌多,怎麼天一亮突然變得這麼好說話啊？

怪嚇人的。

回頭了單崇，后者垂眼,平靜回：“看我做什麼,人是你自己找來的。”

衛枝：“……”

這就是要不管的意思了？

跳出來拱火說什麼“我給的”人不也是你嗎？！

干了這種事就得負責到底啊！

衛枝：“……雪鏡打折嗎,反正你不用了。”

戴鐸拿出手機,遞到衛枝面前：“可以，加個微信？”

還沒等后者來得及發生,他又“哦”了一聲，收起了手機說：“不用了，你師父還留著我微信的，你讓他把名片推送給你就行。”

這是還惦記著上次在崇禮山頂雪場時，單崇刺他，明明留著微信好友呢有話卻不微信說，像個怨婦……

現在原話還給他。

看著男人越發沉的臉，戴鐸就覺得神清氣爽。

等衛枝再次回過頭著單崇，男人連演戲都懶得演，就用冰冷的聲音淡道：“不室也不夜場，你那一個鏡片夠用了。”

指他推名片，下輩子也許有這個可能。

衛枝也是個識相的，傻子都知道這兩人從見面開始就怪氣個沒完沒了，投敵還能讓自己的師父出個車馬送一程？

送上路還差不多。

手里拎著的頭盔一戴，手相當自然地拽了拽男人的袖：“走吧？”

單崇毫不猶豫地彎腰，隨手把放在邊的雪板拎起來，掛在胳膊肘。

又長又寬的雪板讓衛枝忍不住盯著看了一會兒，又回頭看看戴鐸手上的同款……等單崇轉走出幾米遠，才邁開步子追上去，小跟步似的跟在他屁后面，一邊小跑，一邊著男人冰冷側言又止了起碼三次。

“有話就說。”

走在前面的人頭也不回道。

“是你讓我說的，”衛枝終于忍不住問，“你倆的雪板是一起買的嗎？”

之前第一次從花宴的里聽到關于mach板這個名字就回家查過了，“mach”，中文翻譯名是馬赫，品牌是Gary，定位為頂級刻板――相較于其他普通雪板來說，mach這塊板在二級市場將近一萬塊的定價是普通雪板的兩倍……

單崇這種油費漲了三錢都要砍掉加油預算的人，如果“買兩塊同款雪板八折起”，可能也是會為了省錢著鼻子和敵人填寫一個收貨地址的。

衛枝就是想起來了好奇問問。

走在前面的人聞言，直接陷沉默――本來今天看到戴鐸也拎著同款板進來已經覺得相當晦氣，這會兒被這麼一問，晦氣值瞬間頂滿。

男人毫無征兆的轉過，將跟在他后的人嚇了一跳。

死死地抿著，衛枝抬手在上做了個拉鏈的作示意自己閉上狗……

然而單崇只是停頓了下，面無表地說：“不是，這塊板是贊助商給的。”

“哪個贊助商？”

“Gary。”

“……你是Gary的贊助手？”

“小孩，你眼睛瞪那麼大讓我到冒犯。”

“那可是Gary！”

圈子里的人――尤其是單崇邊的人，拿到一兩個大品牌贊助也不是什麼特別難的事，單崇除了Gary，還有nitro，DC，甚至是一般手比較難拿到的Burton都有合作……

其他人比如老煙也有Gary贊助，背刺有nitro和Roxy，連花宴那些生多都有一些雪服專門的品牌合作……

大家對這件事早就習以為常。

這會兒放衛枝這，這好像變了什麼特別了不起的事，單崇睫輕，所謂“被冒犯”并不真實，反而覺得……

可啊。

多久沒遇見個聽見他拿了什麼贊助能一臉震驚的人了？

要背刺這些老油子震驚，怕不是得在頭盔上個紅牛標志（*極限運圈默認潛規則：紅牛贊助的選手一律都是真*極限*不要命*頂級大佬）才行。

“你好奇心重，”單崇掂了下手里的板子，“好好學，一年半載的，你也有機會……鑰匙在你手上，就看你會不會用。”

“什麼鑰匙？”

男人拎著雪板，轉走在前面，“我。”

“……”

衛枝目瞪口呆。

這人怎麼做到的被人人夸贊默認其冷艷高貴，低調且實力強勁，實際上自信如風……

且并不要臉。

……

單崇的手套落在柜子里，打發衛枝自己去拿雪卡，他回去拿手套。

兩人剛剛分道揚鑣，那邊戴鐸已經順手拎起了姜南風的那塊板，一邊手拎著一塊板，他抬眼掃了眼姜南風，正式打量了今日意外得來的學生――

年輕，偏瘦，高適中對于雪這項運還合適。

板板正正地穿著雪服，連雪都很老實地讓外層罩住雪鞋。

雪鞋是自己的。

沒穿小烏護。

看著比穿小烏護的那位稍微靠譜一點兒。

沒有廢話也沒有多余的寒暄，他就直奔主題：“進度說一下？”

眼前的年輕男人離了單崇視線范圍，就了一個正常人，并不怪氣地說話，只是面相看著不太容易親近……

太致俊，反而讓人難以接近。

據姜南風閑在旁邊時不完全統計，從剛才他進雪場開始，直到與單崇站在一起，看他的生不比看單崇的――

而單崇偶爾還有勇敢的敢上來打著約課旗號要微信。

戴鐸走到哪像自帶毒圈，周圍人事自肅清得干干凈凈。

眼下他主搭話，姜南風有點適應不過來，攘慫順勢抱著的的板子，說：“C彎。”

戴鐸一般不帶人上課，所以指他的教育那是不可能的，聽到面前人的回答，他那偏淡的眉直接挑了起來――

“之前老煙帶你的是吧？我上次在崇禮雪道上看見你們在學前刃落葉飄練C彎，之后已經過了多久了？”戴鐸說，“過了一萬年，你們還在學C彎？”

“……”

“你們一共上了幾天課？”

“十天，不過都是上午一兩趟下午一趟偶爾請假，真正上雪時間比較――”

“十天就從零基礎學個C彎？”戴鐸直接無視了后半句自我檢討，又重復一遍，“他收你錢沒？”

姜南風被他咄咄人得難得出個茫然的表，點點頭又搖搖頭，半晌聽見他的一聲哼笑，毫不猶豫地評價：“垃圾。”

回頭看了姜南風一眼：“建議你去以詐騙的名義報警。”

姜南風有點兒跟不上他的刻薄節奏，這會兒邁開步子追在他后，猶豫了下說：“我自己拿板好了……”

戴鐸像是背后長眼睛似的側讓了讓，沒讓著板，那雙丹眼向后斜攘慫一眼，懶洋洋道：“你剛才一直盯著我就在看這個？我又沒窮到要把你的板走。”

“不是，”面對這個刻薄小鬼，姜南風開始有點兒不知道怎麼摁住他，只得無奈道，“沉的，用不著你幫忙拿。”

戴鐸看了眼，剛想說你作為一個新手難不天天自己抱著板上下纜車，還沒來得及來口，一抬眼又看見兩位人――

從票務區那邊一邊說話一邊往這邊走的，正是剛才被定位為“詐騙”的老煙，還有昨天在酒桌上順利跟他約到課的狐狐……

兩人有說有笑。

正往這邊走。

這時候，老煙不經意地一抬眼，先看見穿著雪服立在那的姜南風，愣了愣――還沒戴上頭盔和護臉，就把頭發扎起來了個小揪，素面無表地站在那……

漂亮是真的漂亮，往那一站不說話就能吸引人的目。

那頭天然的黑頭發，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就將邊頭發染絢麗彩的狐狐比到天邊去。

然而也只是瞬間的對視，姜南風在看到他后，他以為的生氣、質問、甚至是冷言冷語都沒有發生――

只是目輕描淡寫地投過來，又輕描淡寫地挪走。

然后轉過頭，和邊的人說話。

老煙本來看見那個人抱著兩塊板的人有點兒不以為然，以為是姜南風臨時找的上課的人……臨時找的又能有什麼好貨？

目輕飄飄掃過，直到看到那人手上拎著的黑雪板上面的小樹，他愣了愣，目挪回來。

確認那是塊一般中庸之輩用不上也用不好的graymach。

與此同時，那人將原本戴著的護臉用指尖一勾，出整張狐貍似的臉，面無表，淡漠又刻薄――

老煙邁開的步子直接停了下來。

震驚之中還有些茫然，他看看姜南風，又看看突然出現的戴鐸，那張稚氣未的年輕面容之上逐漸浮現一不可思議。

戴鐸連余都未給他，仿佛是為了讓他看清楚自己臉上的認真，他稍稍彎下腰，湊近姜南風――用不高不低正好不遠老煙也能聽見的聲音對他今日的學生淡淡道：“今天先給你上一課理論課：不會的一定不會教，會的也不一定會教……以后遇見不會教的，趁早換人。否則就是浪費時間。”

他今日的學生十分配合，盯著面前容貌堪稱致，但并不算是的菜的教練，眨了眨眼，點點頭沖他笑了笑：“教。”

……

儲柜旁。

單崇剛把手套拿出來，打開的柜子便被人“啪”地一下從旁邊關上了。

他愣了愣，漆黑的眸沉了沉，不見發火的意思，只是目平靜地順著那關他柜子的手向旁邊看去――

就看見老煙沉著張臉，立在那。

目閃爍，男人不聲地收了四彌散開來的低氣，輕飄飄地攘慫一眼：“不是上課麼？你怎麼也這麼晚？”

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老煙問：“戴鐸怎麼在這？”

“嗯。”

單崇顯然對這話題不怎麼上心，戴鐸在哪來問他？

“你看見他了？”

那應該也看見他今天是來給誰上課的了。

后半句被他在肚子里，沒說，是因為此時此刻大男生的臉已經很難看了。

被如此一問，他面容因緒不穩而泛著灰……當街被人甩掌大概不過如此。

他不想搞得自己那麼狼狽，索抿著，表繃地彎腰去開他自己那個儲柜――

就是作力氣很大，把鐵柜子砸的乒哐作響。

把頭盔拿出來，他直起腰：“他給姜南風上課你知道嗎？戴鐸什麼時候帶人上課了？”

語氣充滿了不可思議。

“昨天冰天雪地里，衛枝蹲在臺階上纏著他聊了半個小時，”單崇說，“就這麼來的。”

老煙愣住了，片刻后，責備地著單崇。

這份責備男人接收到了，于是用“我也不是很高興”的更深層次責備目直視回去，淡道：“你現在這又砸又氣的，是什麼意思？又不是收了當徒弟或者是別的什麼關系，人家選擇教課的人是的自由……”

老煙黑著臉，“啪”地關上柜子，比剛才靜更響。

“你先鴿了的，”單崇一點想安他的意思都沒有，“現在又在這發什麼脾氣？”

站在柜子前面，年輕男生瓣了，看上去想要反駁，然而一轉對視上師父那雙平靜無波瀾的眼，他所有的話都吞咽回了肚子里……

因為他知道，師父說的對。

單崇見他沉著臉不在說話，慢吞吞地戴上手套，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沒說話，又基本像是什麼都說了。

老煙戴上頭盔。

單崇往他這邊偏了偏，想說什麼，又陷沉默。

老煙走出儲柜區，在雪大廳的中央狐狐已經在等著他了，遠遠看見他來招招手沖他笑……他了手里握著的手套，面無表地走過去。

手機震了下，他拿起來看了眼――

【崇：好好上你的課，別找事。】

是師父發來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