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宗順教授上了趟洗手間，又回來了。

“哪天到泌尿科去電切了。”張老頭說。

韓主任笑他：“這前列腺，你好像說了幾年，就是沒見你去切。”

張老頭把墊子擺好，又靠回去，說：“做了一輩子手，總覺得現在的年輕人手藝不行，差得遠，不放心給他們。”

“你要求太高了，真的，太苛刻了。”韓主任說。

張老頭搖搖頭：“我們手裡這把刀，切在活生生的人上，生死一系，怎麼苛刻都不爲過。韓老二，你要是搞泌尿外科的，我這前列腺就早切了。”

談笑之間，手已經快完工。

骨折完全復位，關節面十分平，每一塊都回到自己的位置。

固定還十分牢固，嘗試活了幾次肘關節，都沒有鬆的跡象。

沖洗區，將截骨的鷹復位回去，再用張力帶鋼克氏針固定，放引流，合深筋和皮。

大家還不想離開，有的在互相討論，有的琢磨著把視頻下載回去仔細看。

“你說，他怎麼就復原了？”有人還是不解，畢竟有點超出認知。

“你沒看嗎？”回答的人想解釋，也解釋不了什麼，就像自己不會拼魔方，看人家轉來轉去，復原了，這個過程還是不明白。

上次一個簡單的鎖骨骨折，讓宋子墨對楊平的骨折手有了認識。這次，幾乎不可能的復位，他居然用鋼克氏針做到了，再次刷新認知。

宋子墨的認知被楊平刷了一遍又一遍，不知道還要刷幾遍。

宋子墨目睹整個過程，別人看不出波瀾，他卻能夠窺見其中的奧妙。這種高超的理水平，不僅要嫺的手技，還要有超強的眼力，空間想象能力，以及對骨塊復位、克氏針布局做全盤的思考，制定一個最合理的順序。

楊平這一切都是沒有三維CT，僅憑一張X片做出來的。

如果讓自己來做，就算是有CT三維重建，虛擬現實，3D打印，肯定也不會如此完。

本來可以讓小五皮，但是這種涉及手權限審批的手，要求者從頭做到尾。

“叮咚，任務完，獎勵5000分！”

獎勵很及時，立刻到賬，積分又漲到八千分。

漲漲落落，還是很吃，不敢多花一分。

楊平將持針放在蘇宜璇遞過來的彎盤裡。

天天跟骨科的手，蘇宜璇當然知道，這臺手有多難，楊平又完得多完。

不知道怎麼的，楊平每做一臺完的手，會心裡十分開心。

完這臺手，楊平也輕鬆了許多，張宗順教授這一關，他必須過。

如果只是符合主治醫師級別的二級手權限，只要韓主任簽字就可以了。

但是三級手，是副主任醫師或高年資主治醫師纔能有的。

楊平這種剛晉升的低年資主治要擁有三級手權限，這是越級申請，需要專家組評審，畢竟手不是兒戲。

手權限還跟薪資直接聯繫，擁有所以三級手權限，可以拿全額的獎金、手提和械提等，這筆收非常可觀。

如果能夠獲得部分四級手權限，那可以獨立門戶，帶組了。

想著以後可以做所以的三級手，再向四級手探手，楊平很興。

但是這還剛剛開始，不知道以後，這個古怪的老頭會給自己出什麼難題。

這個老頭對自己的前途有生殺大權，一旦通不過，要等三年，或者自己晉升副主任醫師，才能再一次重新申請。

“小莫，小莫，送張教授。”張宗順教授活活筋骨，要離開。

韓主任喊他的助手，這傢伙正在和別人討論手，興致。

聽到韓主任，慌忙過來陪張老頭。

“這孩子是下了功夫的，韓老二，你的眼毒。”張老頭腰有點一時直不起。前趨，助手去扶，他拒絕了。

“張老眼不是更準嗎?”老韓想，心裡沒點底，他怎麼會提這麼奇葩的要求。

張老蹣跚的走幾步，走順了，腰又直了，變了矯健的步伐。

大家排隊在視頻系統上下載手視頻。

唐菲這時過來在找韓主任談什麼。本來是搞運醫學的，應該在運醫學那邊。

但是在升副高之前，還想讓自己全面一點，所以這段時間留在創傷骨科。

做完這臺手，還有好多手，大家各自回自己的手室。

“小楊，這些手資料保存好，年底我們要舉辦一個學會議，到時可以講一講。”韓主任叮囑楊平。

楊平讓小五把資料收集好，單獨存檔。

小五也是碩士研究生畢業，腦子靈活，幹這些非常行。

週四下午是科裡的病歷討論，手一般要求上午全部解決。

每週兩天比較特殊，週二上午大查房，週四下午病歷討論。

週六週日會安排一些學習培訓，大家坐到一起，出了基礎知識反覆學，還要學習新知識，專業的最新進展。

醫生是沒有節假日的，要休息只能休。

像規培生、研究生、住院醫師，基本上全年無休，很辛苦。

上午把手做完，下午病歷討論，不用手，吃完中飯大家有點時間，聚集在值班室。

這些年輕醫生平時可以說以科室爲家，值班室有好幾個，有住院醫師的，有主治醫師的，還有主任的值班室。

主任不值班，平時值班室只是午睡的時候用一下。除了週四，午睡的機會很，平時都在手室一整天，哪還有午睡的時間。

主治醫師值班室空凋壞了，護士長報修，工程部的過來一看，要換零件，要過幾天才能修好。

楊平就到住院醫師的值班室，這個值班室是最大的，八張高低鋪，靠兩邊的牆壁，一字排開，中間是書桌。

電視冰箱電腦都有，書桌上到是充電線，執業醫師考試、主治醫師考試的複習資料。

牀上的被子糟糟的，地上這裡一個子，那裡一個拖鞋。

“你怎麼這隻子是我的?”

“哦，我的呢?”

看到楊平進來，大家都喊師兄，要讓牀位出來，還好，十六張牀夠用，楊平跟大家打個招呼，找一個牀躺下來。

張林在洗浴間，拿個自助的理髮，嗡嗡地響，對著鏡子理髮，作十分練，幾分鐘，髮型理出來了。

這些年輕醫生，平時沒有時間理髮，都是這樣，用理髮自助理髮。

除了宋子墨，這些年輕醫生全是這種簡易髮型。

“借用一下，我的壞了。”方炎在門口等。

張林趕收起來：“我告訴你，都是學醫的，這東西不能共用的。”

“又不是剃鬚刀，不破皮不見的。”方炎要去拿。

“不是這麼說的，誰知道你頭上有沒有長痘痘，痘痘萬一破了，剛好出，然後我頭上有痘痘，又破了，不就傳染了嗎，現在我國艾滋病的發病率萬分之九，有一百多萬了，誰知道你是不是萬分之九里面的。”

這傢伙說著說著，居然把理髮放櫃子裡鎖起來了。

張林一出來，方炎又進去了，手裡拿著洗面。

值班室有兩個洗浴間，但還是不夠用，十幾個人堆在裡面。

張林看方炎進去，去敲門。

“敲什麼。”方炎開門，探出頭，臉上全是泡沫，手裡拿著洗面。

“靠，SK2神仙水，祛痘的，高檔貨，一點。”張林要拿。

方炎一把抓，從張林手裡出來：“誰知道你是不是萬分之九里面的呀。”

但是張林已經出一點，用手心接住。

張林說：“你這小白臉，用得著這些嗎？哥這種才適合。”

方炎說：“你那臉沒救了，用了白用。”

張林說：“方炎，別太囂張，上次了我的黑人牙膏，還沒算賬。”

小五在一旁說：“我說張林，不對呀，你都是有朋友的人，怎麼還長痘痘。”

“怎麼?衛生部規定的?有朋友不能長痘痘?”張林反駁。

“火力太旺。”陳小波從另一個衛浴間出來，豎起拇指。

“再旺沒你旺，洗個澡個把小時，在裡面幹什麼呀?”另一個醫生邊看書，邊等洗浴間。

張林趁機黑他一把：“下次院辦抓你的手去培養細菌，別培養一些奇怪的東西出來呀。”

大家笑得前俯後仰。

值班室裡，一羣年輕人在一起，打打鬧鬧，是最輕鬆的時候了。

“病人送了水果籃，大家快來吃。”有個護士妹妹吆喝一聲。

大家衝鋒一樣衝出去了。

護士長說：“我告訴你們，哪一組的水果籃，我都登記了的，多的說明醫患關係搞得好，沒有的趕快加油了。”

“幾牀的?”

“吃就是，還問那棵樹上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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