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阿蠻躲在一墻之隔的角落里，大顆大顆掉眼淚。

瑤瑤好生氣，連恩斷義絕當他是個死人這種話都說出來了，肯定氣壞了。

他壞，他害瑤瑤生氣了，他該死。

他就是個大壞蛋。

“一……”

“二……”

“三……”

他睜著淚蒙蒙的大眼睛死死盯著墻壁，聽著瑤瑤開始一個數一個數的往下數，他心里泛起了麻麻的惶恐，和針刺一般的疼痛。

怎麼辦，怎麼辦？

他要是不出去，瑤瑤真的會當他死了，再也不喜歡他了嗎？

其實像他這種會害死人的大壞蛋，瑤瑤當他死了其實也好吧，這樣他就再也害不了瑤瑤了。

可是……

可是心里怎麼這麼難呢？

他都要不過氣了，跟死了一樣難。

在沈阿蠻痛苦掙扎的時候，院墻外面的小巷子里，秦青瑤已經數到了最后幾個數。

“八……”

“九……”

“十！”

“很好，沈阿蠻，你真是好極了！我秦青瑤就當自己遇到了一只白眼狼，咱們從此恩斷義絕，再也不見！”

院墻外面傳來秦青瑤怒不可遏的嗓音，隨即便是馬鞭落在馬兒上的輕啪聲，再之后，就是馬蹄響起的靜。

沈阿蠻捂著惶恐地睜大眼睛死死盯著墻！

瑤瑤要走了！

瑤瑤說從此跟他恩斷義絕，再也不見他了！

瑤瑤……

“瑤瑤！”

沈阿蠻聽著馬蹄聲響起，心里一下子像是被人剜去了一塊！

他再也顧不得其他，驚慌喊了一聲瑤瑤，就急急忙忙就飛躍到院墻上。

他站在院墻上，捧著他的碗，淚汪汪地著秦青瑤縱馬離去的背影，可是他的瑤瑤再也沒有為他回頭。

瑤瑤不要他了。

嗚……

他眼淚啪嗒啪嗒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大顆往下掉，心痛得無法呼吸，然后不要命似的飛快在墻頭奔跑，以最快的速度飛檐走壁來到秦青瑤面前。

“瑤瑤！”

他撲通一聲落在秦青瑤的馬兒前，張開雙臂擋住秦青瑤的去路。

他驚惶仰起頭，著馬背上一臉冷漠的秦青瑤，眼淚流了滿臉，執拗喊著：“瑤瑤……”

秦青瑤及時勒了韁繩，冷冷看了一眼他：“讓開！”

沈阿蠻仰頭看著曾經總是對他笑，總是哄著他寵著他，就連他犯了錯也沒真正生過他氣的瑤瑤，親眼看到瑤瑤竟然用這種冰冷無的眼神看著他，他真的慌了。

他好害怕。

他張了張，可是笨的他不知道該怎麼求瑤瑤別生氣。

他本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啊！

他流著淚跟冷漠的瑤瑤對視，下一刻，他忽然就膝蓋一，撲通一聲跪在了瑤瑤的馬兒跟前。

“瑤瑤……”

他抹著淚，可憐又絕地著秦青瑤，無措地哭道：“我……我……磕頭……我……錯了……磕頭……”

說完，他就將懷里那寶貝似的碗放在一旁，然后手撐著地準備給秦青瑤磕頭賠罪。

“……”

秦青瑤看著他這流暢的下跪磕頭一系列作，都驚呆了。

不是！

怎麼說跪就跪了啊！

不是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嗎，他沒傻之前可是強大的沉舟宮主，是份高貴的大皇子啊！

就算現在傻了，潛意識也應該知道不能跪下吧？

眼看這傻子真要磕頭了，秦青瑤顧不得那麼多了，趕翻下馬，一個箭步就沖到了他面前。

“你干什麼！”

秦青瑤抓著沈阿蠻胳膊不許他磕頭，頭痛地喊他：“誰讓你磕頭了？男兒膝下有黃金，誰讓你跪的？起來！”

沈阿蠻淚汪汪著秦青瑤：“瑤瑤……生……生氣……”

秦青瑤翻了一個大白眼：“我是很生氣，但生氣不是下跪就能解決的！”

沈阿蠻聽到這話，越發惶恐了，他都跪下了，還不能解決？

那他應該怎麼辦啊，他不會了，其他的他啥也不會啊！

秦青瑤拽他胳膊，瞪著他道：“起來，再不起來我又走了啊。”

沈阿蠻聽要走，一骨碌就爬起來，筆筆直直站著，低著頭可憐著。

秦青瑤見他站起來了，松開他胳膊，后退一步，準備說話。

剛后退，沈阿蠻就向走了一步，執拗的要保持著跟最近的距離，不肯讓離遠了。

秦青瑤氣得冷笑一聲：“現在害怕我離你遠了？你不是很厲害嗎？你不是要不辭而別嗎？你不是見了我撒就跑躲著不肯出來嗎？”

指著他后，冷冷道：“你繼續跑啊，繼續躲啊，你別出現在我面前啊！”

沈阿蠻抿不敢哭出來招瑤瑤煩，他強忍著眼淚低頭著瑤瑤，卻還是止不住噎。

秦青瑤瞥了一眼他的可憐樣，冷哼道：“告訴我，為什麼要不辭而別？”

沈阿蠻眼里閃過一抹害怕。

他怕他說了，瑤瑤就不要他了。

秦青瑤等了他幾息，見他不開口，沒耐心了，轉就要走：“行，你高貴，你抿著你的做一輩子啞吧。”

“嗚——”

沈阿蠻慌忙抓著秦青瑤的胳膊，口而出：“祖……祖父！我……我……我害……害的！”

秦青瑤聞言一愣。

眨了眨眼，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沈阿蠻是說的祖父吧？

回頭上下打量著沈阿蠻：“你說什麼？祖父？你害了祖父？”

沈阿蠻眼淚洶涌流淌，像犯了死罪的囚徒等著秦青瑤判決一般，點頭說：“我……我……害死……死……”

他又噎了一聲，艱難說完整：“祖……祖……”

秦青瑤愣住：“你說你害死了祖父？”

沈阿蠻再次點頭。

秦青瑤有些恍惚地回想了之前的事。

當時奴仆跑進院子說祖父快不行了的時候，沈阿蠻正在高高興興吃冰酪，并沒有要鬧脾氣離開的跡象，可等去了一趟祖父院子，回來時沈阿蠻就不見了，合著這家伙以為是他害死了祖父，所以跑掉了？

秦青瑤皺眉看著沈阿蠻：“暫且不說你為什麼會以為是你害了祖父，咱們就說說你跑掉這個問題。”

手著沈阿蠻的心口，質問道：“你知不知道你這畏罪潛逃，嗯？你明知道你害死了人，卻跑了，你知不知道這樣是錯的？你是男子漢大丈夫，你得承擔起責任知道嗎？若真是你害死了人，那你就應該自首，認罪，你怎麼能跑呢？”

沈阿蠻愣愣地著秦青瑤。

他又做錯了嗎？

他好笨。

他總是做錯事。

他著脖子小心翼翼道：“怕……怕……瑤瑤……死……”

秦青瑤懂了：“你覺得是你害了祖父，你怕你會再害死瑤瑤，就趕跑了？”

沈阿蠻點頭。

秦青瑤這才稍微覺到一點點安。

算他還算懂事，跑掉也是有原因的，他是怕害死更多人，并非沒有擔當畏罪潛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