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栩然理所當然地嗯聲，得不到薄明煙的回應，把眼淚蹭在薄明煙袖子上。

“難道要我睡大街麼，姐姐良心不會痛麼？”

薄明煙食指點在孟栩然額頭上，將推遠：“不會。”

“……”

四目相對。

一個淡漠沒緒，一個可憐淚汪汪。

橘黃的車燈由遠及近，將兩人的影子拉長，車駛離后，街道又陷了昏暗。

薄明煙突然回想起許多年前走在英國夜路上的自己。

如果不是舍友的妹妹撥錯了號碼，那天，可能真就宿街頭了。

也許是酒勁上頭，也許是懶得再耗下去，又或者是其他什麼七八糟的原因，薄明煙突然有了個離譜的念頭。

三分鐘后，薄明煙的出租車停在了路邊，將孟栩然塞進后座。

孟栩然抱著的胳膊：“你不上車麼？”

薄明煙手了一下：“松手，往里面去。”

孟栩然聽話地松開手，往里面挪了一下，又挪了下，拍了拍騰出的位，“來，坐。”

喚小狗似的。

“……”

給司機報了地址，薄明煙傾幫孟栩然系安全帶。

發梢掃過鎖骨，有些微的，孟栩然瞇著眼睛，揮開面前的烏發。

作幅度大，薄明煙側過頭看。

目相撞。

一即收。

薄明煙坐了回去，給自己系安全帶，漫不經心地問：“你喝了多酒？”

孟栩然豎起了三手指頭。

薄明煙瞥了眼：“三扎？”

“嗯~”孟栩然糾正，“三杯。”

三杯就醉這樣，還敢一個人來酒吧。

駕駛位的中年司機把薄明煙心里話說了出來：“三杯就醉了？小姑娘還是去酒吧，不安全。”

“是……朋友回國了我來見見，我剛還上臺為唱歌，”孟栩然雙手捂住臉，“真是太恥了。”

薄明煙側頭看窗外，回想著那時聽到的歌聲，中肯評價：“唱得好的。”

“何止是好。”孟栩然放下手，表認真，仿佛在夸別人似的，“是非常好！”

沉默了好一陣。

像是忍不住了，薄明煙肩膀微了。

孟栩然眸子轉到眼尾，還沒看清，就被司機爽朗的笑聲勾走了注意力。

“我兒也唱歌，洗澡就開演唱會。”司機吐槽自家閨一點不留，“唱得跟鋸木頭似的，還自我覺良好得狠。”

孟栩然重新看向薄明煙的側臉，已經沒了笑過的痕跡，角向下，有點失，還有點不服。

“我可不是自夸，不信我唱給你聽。”

臉仍舊是對著薄明煙，像回司機的話，更像在對薄明煙說話。

薄明煙挑眉。

司機很捧場，關了車載音樂：“行！你唱。”

孟栩然捕捉到了薄明煙的微表，也挑了下眉。

唱的是在酒吧里沒唱完的那首歌。

車窗外，散發著橘暈的路燈在倒退，薄明煙莫名又想起了在英國的那一晚。

兼職到半夜，鑰匙忘帶，走在寂涼的夜里，握著前一天背包被搶后舍友借給的手機，不知道該聯系誰。

薄明煙已經忘記自己那時的心了。

只記得，后來，手機那端音如清泉，有著讓人心安的魔力。

說：“你別怕，我唱歌給你聽好不好。”

還記得，當時唱的也是這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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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孟栩然拖著音調，又傲又。

司機笑著夸：“好聽！”

見薄明煙轉過了臉，孟栩然沖昂了昂下。

薄明煙角微不可察地扯了下。

車子在樓下空地停穩。

薄明煙付了錢下車，卻不見孟栩然一下，繞到另一邊拉開門，孟栩然像是醉意更濃了，臉緋紅，眼神迷離地看了一眼，并著雙很淑地出來，禮貌地說：“謝謝。”

仿佛就是個開門的工，一看就是被家里慣出來的病。

薄明煙嘆了口氣，一時不知道帶這祖宗回來是對還是錯。

上了樓，打開外大門，薄明煙領著孟栩然走到自己租的房間門口，剛拿出鑰匙，就聽見靠近大門的屋里傳出不可描述的聲響。

群租房的墻壁都是隔板，隔音很差。

鑰匙進鎖孔里，屋里哭聲變得越來越夸張。

薄明煙蹙眉擰開門。

“啊喂，士！你是被家暴了麼！需要報警麼！”

后，孟栩然已經循聲過去，還敲了敲對面的門。

薄明煙眼疾手快，轉一把將拽進自己租的房間里，將人抵在了門上。

伴隨著門落鎖的咔噠一聲，對面的靜隨之停下。

跟著，響起了男人的咒罵聲、開門聲和不知哪間房傳出的笑聲，笑的太張揚，兩間房的人對罵了起來。

一墻之隔，屋外罵爹罵娘甚至還摔起了東西，靜大到像是不打一架消停不了，薄明煙的屋里安靜得只剩下兩人的呼吸。

月如水，淌過地板，攀上墻。

薄明煙右手按在孟栩然的上，抵著的膝蓋，聽著屋外的罵聲，有些煩躁地摘下了眼鏡。

鏡架上的鏈子從孟栩然眼前晃過。

孟栩然進那雙過分漂亮的琉璃瞳里，呼吸放慢，了。

蹭過手心。

薄明煙低聲音叮囑：“別出聲。”

氣音，像悶熱天氣里的一縷風，著縷縷的清涼。

孟栩然眨了眨眼。

沾著淚的睫撓在手心。

薄明煙手指蜷了蜷，眉頭微蹙：“又哭什麼？”

孟栩然盯著面前出現重影的人，抬手揮了一下。

薄明煙慢慢放開了手。

孟栩然掉臉上的眼淚，學，用氣音說話：“背疼，你兇。”

“……”

薄明煙側，示意孟栩然坐到沙發上去。

殘留了余溫在指腹上，沾在掌心的淚漬尚在。

薄明煙捻了捻指腹，開了空調格燈，從墻腳拎起一瓶礦泉水，長支著靠坐在沙發扶手上，往茶幾上的水壺里灌。

這期間，抬睫看了眼孟栩然。

對方端端正正坐在沙發上，秀眉蹙，像是在思考什麼難解之題。

水倒完。

孟栩然啊了一聲，總被流水聲和外面人的罵打思緒，這會兒才慢半拍地組織好了語言：“為什麼不讓我說話，、不是被打了麼？”

“人那不是被打，多管閑事，被打的可能會是你。”薄明煙按下燒水壺的開關，“還有，以后喝醉了不要隨便跟人回家，很危險。”

“哦……不是被打是什麼？”孟栩然見不吭聲，又說，“我也沒隨便跟人回家，我知道你不是隨便的人。”

“……”

和醉鬼是說不通道理的。

手機震，是鹿喲發來了語音，問平安順便又提了一次幫找房的事。

孟栩然耳朵了，視線落在薄明煙打字的手指上。

回完消息，薄明煙掏出糖盒打開，遞到孟栩然面前，孟栩然看了眼里面五六的糖，搖了搖頭。

薄明煙自己拈了一塊明的，丟進里。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外面還在對罵。

孟栩然歪倒在沙發上昏昏睡，蹙著眉嘀咕：“好吵。”

屋里沸騰的水咕嚕響，屋外的罵聲漸漸小了下去。

水壺的按鈕彈回原位。

屋里屋外都安靜了下來。

薄明煙拿了沒用過的玻璃杯，調了一杯溫蜂水，放在茶幾上，“喝完再睡。”

孟栩然掙扎著坐起來：“睡哪兒？”

房間很小，利用挑高做了復式的設計，床在二樓。

薄明煙沒打算把床讓給一個陌生的醉鬼：“沙發。”

孟栩然喝完蜂水，放下杯子：“那你呢？”

薄明煙拿了條毯子過來：“床。”

“沙發好我不要，”孟栩然一把抱住薄明煙的大，哭哼，“姐，你再我一次嘛。”

猝不及防，薄明煙沒站穩，向前栽，手下意識地撐在了孟栩然頭兩側，撐在孟栩然的上方。

薄明煙垂眸。

很近的距離。

近到孟栩然褐的瞳孔，懸著淚的長睫，眼角下的淚痣，薄明煙都能看得分明。

幾秒后，孟栩然眨了眨眼睛。

薄明煙好笑道：“怎麼再一次？”

迎面而來的呼吸溫熱，裹著一清涼的香氣。

像薄荷。

薄明煙正要起，脖子卻突然被孟栩然勾著往下。

瓣覆上溫熱，酒香混合薄荷清香。

像糖，孟栩然迷迷糊糊地咬了一口，有點甜，有點潤，猶如干的人遇見甘霖，失控一般的汲取廝磨。

薄明煙呆愣住，沒了反應。

隔壁房傳來一聲響，薄明煙倏然回神，從沙發上站起，連退了好幾步，撞到了茶幾。

蜷在沙發上的人翻背對，低聲呢喃，“這糖不甜，還不如讓我睡你……”的床。

尾音聽不大清，像是睡著了。

上麻未消，薄明煙指尖從上面過，神晴不定。

片刻后，薄明煙拾起落地的毯子抖了抖，蓋到孟栩然上。隨后，拿起桌上的眼鏡，關了燈，在黑暗中索著上到二樓。

沙發上的孟栩然長睫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