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安眠。

第二天醒來時,印嚴笑眼簾的是樂殷南那張俊的側。眉頭微皺，抿，似乎做了噩夢,但一聲不吭，隻有微微急促的呼吸聲。

樂殷南說的不錯，從來不說夢話。

即便在夢裏遭遇淒慘,也蜷起恐懼的本能。

在樂殷南長的環境裏,稍一說錯話便會遭來責罰打罵。

嚴笑一時不知道和樂殷南的年究竟誰更悲慘一點。

嚴笑試圖起,卻發現自己的手被樂殷南牢牢攥住,像木藤般將自己纏繞,又像泥沼般讓不能自拔。

樂殷南被迫轉醒。

似乎還不願睜眼，隻是呢喃著說了句：“別鬧。”

“樂殷南,鬆手。”嚴笑的聲音讓樂殷南神魂歸位。

樂殷南不得不睜眼,落在兩人十指握的手指上,微微怔愣,昨夜發生的一切一點點回想起來。

“用完就不認賬？”樂殷南挑眉，鬆手。

的指腹留下黏膩的。

手心裏都是握的汗漬。

嚴笑手背上甚至還留下微紅的指印,可見樂殷南用力握得有多麽。

“是你該慶幸我沒有找你算賬。”嚴笑理了理領,發現隻是有些微皺，約的不安鬆了口氣，補充道，“畢竟你昨晚的行為可以算作擾。”

“也不知道是誰昨晚往我懷裏鑽。”樂殷南覺得自己在鬥中可以占據上風,和嚴笑很久沒有如此輕鬆的氛圍了，以至於都忍不住故意激怒嚴笑,“要知道我為一個alpha忍得可是很辛苦的。”

嚴笑把枕頭扔在懷裏：“活該！你快點出去！我要換服了。”

樂殷南被嚴笑毫不客氣地趕了出來，卻背抵著門遲遲笑出聲。

昨日的決定果然是正確的。

很久沒有睡過這麽安穩的一覺了。

行刑日之後，的睡夢裏永遠都是那些首分離的omega,那些臉或模糊或清晰，縈繞在夢境裏揮之不去。

隻有在嚴笑邊，那些omega才會勉強按捺住。

樂殷南神暗了暗。

嚴笑主往懷裏鑽，就好像被omega接了一般。

被擁抱，被原諒，被需要。

一個罪人被救贖了。

……

就在這時，對麵船艙的客人打開房門。

對麵的是位年邁的beta士，看到樂殷南，先是一愣，隨即眼神嚴厲：“我記得對麵是位麗的omega小姐，你一個alpha為什麽在這裏？”

——而且還穿著睡，嚴重疑似衫不整。

沒有問出聲，但樂殷南卻到審判的視線。

樂殷南一笑，衝對麵的士點了點頭，主解釋道：“我是朋友。”

隨即不等士回答，樂殷南轉回了隔壁艙房。

嚴笑很快就洗漱完畢敲響了樂殷南的船艙。

“幫個忙。”語調慵懶，把懷裏的黑貓抬了抬，“找到它的主人。”

“喵？”

“主人？”

“你就不好奇船上哪裏來的貓嗎？”

樂殷南功被問住了。

“那你……不想養它嗎？”

“不，我不需要。”嚴笑眼裏閃過不舍，但仍然執拗道。

‘我看你昨晚需要的。’樂殷南諷刺的話哽在嚨裏。

覺得嚴笑把和貓當工人和工貓愈發得心應手。

但貓畢竟是昨天和嚴笑一起救的，救貓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樂殷南還是同意了。

可兩人問了一圈，就是沒人承認。

“船貓吧。”一個收拾纜繩的水手a熱地提醒，“船上容易出耗子，所以不船都會養條船貓。諾，這是我們船的大黃貓。”

水手指了指角落正抱著魚啃的圓鼓鼓大橘貓，語氣充滿了慈。

“你們這一看就是小貓，也許是開船時無意跟來的，也許是來往花船從別的船跑來的，很難找到主人啦。您要是喜歡的話，幹脆收養啦。”

嚴笑為難地問：“你們不能養嗎？”

水手爽朗笑了：“我們已經有大橘啦，別看它胖，抓老鼠可是一把好手，就不用別的貓了。”

“多個幫手不好嗎？”嚴笑堅持。

水手笑容漸漸凝固，轉苦臉，向嚴笑咬耳朵：“其實也不是不想養，主要是我們船長對貓過敏，多養一隻貓他會殺了我們的。”

愧疚地看著嚴笑：“抱歉哈。”

嚴笑：“……”

好的，打擾了。

嚴笑和樂殷南麵麵相覷。

“怎麽辦？”

“好像隻能養了。”

嚴笑抱著黑貓，和它大眼瞪小眼，一臉嚴肅。

“你養？”

“不要。”

樂殷南拒絕得幹脆利落。

“我行不便，京城是樂振北的地盤，帶著隻貓隻會更加暴。”

“也是。”

嚴笑表十分痛苦。

“既然要養，那還是起個名字吧？”樂殷南一副商量的語氣。

“也是。”嚴笑頓了頓，“決定了，它‘阿南’如何？”

樂殷南：？

的“阿南”是想的那個“阿南”嗎？

樂殷南腦迅速閃過嚴笑當初在舞會跳舞時為了報複故意的親昵稱呼。

就像蛇吐芯子，明晃晃的與危險。

樂殷南冷不丁打了個寒。

確定不是嚴笑為了惡心故意的名字？

“為什麽？”樂殷南忍不住問。

嚴笑瞇起眼睛：“這樣一就能想到你，把你變我的寵似乎也是個不錯的想法呢。”

惡趣味！

絕對是嚴笑奇怪的惡趣味！

樂殷南：“能換個名字嗎？”

嚴笑：“那就大名，樂殷南。”

樂殷南：“……你確定這樣不會在京城引起恐慌？”

嚴笑理所當然：“不會啊。我過度思念死去的人，養了隻貓來聊表思念，不可以嗎？”

樂殷南咬牙切齒“不！可！以！換一個！”

嚴笑盯著樂殷南的眼睛，若有所思地說：“那好吧。”

樂殷南尷尬的皮疙瘩終於沉寂了下來。

思索片刻，嚴笑提議：“那便阿九吧。”

剛放鬆沒多久的樂殷南聽到這個稱呼虎軀一震。

幾乎本能地一，頂著暴的恐慌，頭皮發麻：“阿九？”

嚴笑若有所思地看著：“不可以嗎？”

樂殷南心中一凜，那些擺不了的舊日如鬼影糾纏，“我記得阿九是你的朋友吧？”

“啊。不錯。”

嚴笑瞇起眼睛。

“你又和不，反應這麽大做什麽？”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個名字。”樂殷南死死盯著，仿佛在過的視線試圖看穿的心。

嚴笑輕輕笑出來，聲音很淡：“悼亡人。”

“有問題嗎？”

樂殷南艱難開口：“沒有。”

那雙丹眼永遠似笑非笑，眼尾永遠神莫測。

樂殷南很難看嚴笑心裏在想什麽。

應該……是沒有認出的吧？

樂殷南不確定嚴笑是否在試探。

但嚴笑的確沒有在稱呼上多做糾纏，樂殷南本心虛，也便順水推舟沒再過問。

“那以後便你阿九了。”

嚴笑沒有理會樂殷南，把黑貓高高舉起，角掛笑。

樂殷南言又止。

接下來的幾天過的緩慢又漫長。

阿九的被傷了，走不了多遠，嚴笑幹脆采取放養態度。

偶爾阿九會消失在嚴笑視線裏，但隻要嚴笑呼喚，便會嗚咽回應。

嚴笑耳聰目明，從來不曾錯過它的回應。

隻是每當嚴笑呼喚“阿九”時，樂殷南總是控製不住回頭，予以反應。

第一次回應時，嚴笑詫異：“我阿九，你回頭做什麽？”

樂殷南幹咳一聲，含糊其辭：“我還以為你在喚那個‘阿九’。”

“不是你說阿九已經死了嗎？”

“是啊。已經死了。”樂殷南躊躇道，“但你這樣，偶爾會讓我誤以為還活著。”

“哦？”嚴笑尾音漾，回味無窮。

樂殷南不確定嚴笑是否注意到就是阿九這層份。

覺得嚴笑的眼裏醞釀著風暴與迷霧，無從窺探。

……

時在暗洶湧中匆匆而過。

有天船突然停下來，乘客有些，四出來一看，才發現前方有船被卡住了，正在牽船。

去往京城的江麵有一段是從群山環繞中開道。

江麵窄，船底偶爾會及暗礁。

們的船雖然不小，但型決然稱不上巨大。即便上暗礁，也是由船員負責炸碎，不會影響航程。

但其他的木船就沒這麽好運了。

“怎麽還沒好？”

“就是！耽誤了行程可怎麽辦？”

有些心急的乘客開始抱怨。

遠遠的，可以聽到“一二一”的吆喝。

嚴笑抱著阿九，臨近甲板眺遠方。

一群男男不分別，赤上，牽引著木船的麻繩嵌在肩膀上，正整齊地喊著號子，試圖以人力撼這個大家夥。

奇跡般的是，木船竟然真的緩緩移。

“媽媽！那群纖夫裏怎麽還有omega呀？”有小孩坐在父親肩膀上，好奇問道，“書裏不是說omega力氣沒有alpha大，所以隻能待在家裏嗎？”

父親被這個問題問得一愣，沉思片刻說道：“也不是所以omega都像書裏說的那樣。你看你不就去了學堂讀書嗎？按過去的說法，omega都是不能進學堂的。而且，就算力氣小一點，人一多不就可以彌補嗎？更何況很多omega也沒有說的那麽無力，經常鍛煉的話也能擁有很大力氣的。”

“可是，那不是很辛苦嗎？”

“可是人得生活呀。”

父親試圖用輕鬆一點的語氣給孩子談這個話題：“有時候為了討生活就計較不了這麽多了。所以阿囡長大後如果有餘力，也要兼濟天下呀。”

“嗯！我會的。”小孩重重點頭，語氣唏噓，“他們可真可憐。我們怎麽樣才能幫助他們呢？”

正在嚴笑聽得正神時，樂殷南打斷了的思緒。

“你看們難道不會心生同嗎？”樂殷南問，的目沉沉盯著，如烏玉般不摻一雜。

“不。”嚴笑矢口否認，“我沒那麽多無聊的關懷。”

輕蔑的譏嘲：“那條隊伍的所有人都是自找的。omega也好，beta也好，包括為首的alpha……不，為首的alpha更加無能，明明是alpha，卻淪落到這種地步。活該。”

樂殷南沉默了一下，反問道：“那我呢？我……如今茍且生，也是因為活該嗎？”

“你——？”嚴笑瞇著眼睛，輕蔑地說，“是啊，你在權力鬥爭中失敗了，所以變了我的一條狗，本來就是活該。”

“所以你認為十七和阿九的死亡也是活該？”

嚴笑陷良久的沉默。

很久，很久，嚴笑看著纖夫們，角掛著淡漠的笑意。

“他們死了是因為他們的同理心，他們總想拯救什麽，改變什麽，他們控訴命運的不公，心懷弱者，想要給他們關懷的人一個更加合理的社會，他們為天下人對抗宿命，最後被命運所打倒，所以死了，沒有人記得他們，所以他們死得一文不值。”

“我不會犯同樣的錯誤。”

所以才取了“阿九”的名字。

是緬懷，是警醒，更是從源斬斷可能對黑貓產生的，無關要的同心。

取一個死去的名字。

因為遲早都是要分開的。

如果不能永遠陪伴，那麽起初便最好不要相識。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如果‘天氏’就是宿命的話，我不會對抗宿命，我會重塑它。”

嚴笑眼底的狂熱一閃而過，那滔天的野和偏執將樂殷南生生釘在原地。

“我要顛倒乾坤。”

所以才會漫山遍野地尋覓“三道回”。

作者有話要說：　　笑笑是真的很偏執！大家不要學！是另一種極端！（點煙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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