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四目相對，沈谷翼眼中的痛苦和憤怒難以掩飾地漫溢出來，鄒清的眼中亦流出一驚訝和愧之。

許是這里進出的男多，這男子倒是不曾發覺異樣，摟著鄒清邊走邊說道:“先去看人家馴，然后到爺親自訓人，哈哈哈……”

看著他二人摟摟抱抱相擁離去的影，沈谷翼的頭腦中一片空白，眼中瞬間模糊了，他的心劇烈地跳，子不自覺地有些發，直到他們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中，他緩緩轉過來，拖著沉重的腳步向外走去……

沈谷翼失魂落魄地回到鳴酒樓臥房中，回想著方才聽見的一句句，看見的一幕幕，心頭的憤懣和痛苦無發泄，他又去喚小二拿了些酒菜來，在房中悶頭喝酒。

一壺酒喝完，他已微醉。此時，一名護衛推門走了進來。

他見沈谷翼雙頰暈紅，緒不佳，又見一桌狼藉，問道:“老板，出什麼事了？”

沈谷翼緒低落地道:“不好……何事？”

護衛看著他的臉，緩緩說道:“那個子，您認識？”

“……”

沈谷翼怔然，半晌，問道:“你問的哪個子？”

“就是跟那個男人在一起的子。”

“別提！”沈谷翼煩躁揮了揮手中酒壺，“別提，永遠別提！”

護衛又問:“那您可知那個男子是誰？”

“不是你別提的嗎，你怎麼又……”

他陡然反應過來了，問道:“你怎麼知道？”

護衛道:“將軍命我等保護您的安全，故此，我一直跟著您。”

“……”

沈谷翼這才想起了肖寒，突然有種想哭的覺，他站起來，搖晃了一下，走到護衛面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謝了，兄弟。你可認得那男人？”

護衛道:“原本不知，不過，現在知道了。”

“何人？”

“苗府的三公子，苗麟。”

“苗府？”沈谷翼蹙眉。

護衛道:“鐵面閻羅苗賀的三兒子，便是他。”

“鐵面閻羅？”沈谷翼子一震，瞬間清醒，“居然是他兒子？我說怎麼如此張狂。”

他忽而轉向護衛:“那昨日，你也跟著我？”

護衛道:“是，翟峰謹遵將軍命令保護您，不敢有毫懈怠。”

翟峰乃是此次肖寒派去保護沈谷翼的十名護衛中的統領。

沈谷翼腦袋嗡嗡，抬手額，心道:這有人時刻保護也不好嘛，自己做什麼豈非不自由？于是說道:

“那個，翟峰啊，我想跟你打個商量啊，我出去有私事的時候能不能不要跟著我，我，有時候不太方便哎。”

翟峰道:“好，若您不想我跟著，告知一聲，翟峰自會避開。”

沈谷翼苦笑一聲，抱拳:“多謝兄弟給我留面子啊。”

翟峰繼續說道:“馨香苑正式開張不過二十日，大老板是苗麟，鄒清看起來是老板，實則只是為苗麟做事的，而鄒清是苗麟的人。”

沈谷翼聽著護衛說完這些話，一陣頭皮發麻，頓時到舌頭都有些不利索了:“你，你，你怎麼知道？”

翟峰不聲地道:“剛才打聽的。”

“啪”一聲響，沈谷翼重重拍了自己腦門一下，似乎想把自己再打清醒一點。

他沖著翟峰抱拳拱手道:“兄弟，翟峰兄弟，你行，你比我行，在下佩服，佩服之至！”

翟峰面無表，回禮道:“事無巨細均要查清，是翟峰的本分，老板不用客氣。”

沈谷翼不得不佩服肖寒的人馬心細如發，更是盡忠職守，但是如此保護自己的方式，讓他大有被窺視之，很是不適應，佩服之余，他有一種哭無淚的覺。

翟峰又道:“老板，您要小心跟鄒清來往，這苗麟可是個厲害的角。”

聽聞此言，沈谷翼突然一怔，問道:“他可是奴司的人？”

翟峰道:“不是，苗家除了苗賀，其他所有人都不在奴司。方才我已經去打聽過了，苗賀共有三兒一，老大是文，老二是武，老三是苗麟，老四苗玨，乃是小云天主的夫人。苗麟無無職，在京城算是一方惡霸，他不會經商，這馨香苑雖是他出資，卻是由鄒清在打理。”

沈谷翼愈發地瞠目，自己只顧沉浸在痛苦中不可自拔，而就在他借酒澆愁的時候，人家翟峰卻將這些事，乃至細微之都查得清清楚楚，這就是肖家的護衛，今日他算是見識了。

看著翟峰，他出大拇指，隨即雙手抱拳拱了拱，道:“我謝謝將軍！”

“哎，翟峰，你還知道些什麼？說來聽聽？”他突然好奇起來。

翟峰道:“現在查到的暫時就這些，若老板還需知道什麼，我再去查。這鳴酒樓的老板查和所有伙計都是咱們的人，老板在川期間要是聽到什麼重要消息可以私下告訴，自會通知將軍。”

“好，我會的。”

“那您歇著，我就先出去了。”

“辛苦了，去歇著吧。”

當翟峰出去后，沈谷翼回味著他方才那些話，可是今晚自己已經喝的微醺，滿腦子一團麻，哪里還記得起其他什麼，不管了，睡覺。

他蹬了靴子，扯下衫，仰頭倒在床上，可滿腦子全是那男子麻的話語，和鄒清的吳儂語，他滿心煩躁地一把扯過被子將自己兜頭蓋了個嚴嚴實實。

…

半個時辰后，他在床上翻來覆去，一個時辰后，他還在床上卷著被子滾來滾去，最后他一把掀開被子坐了起來，凌的頭發下那張臉毫無，自言自語道:

“我這算什麼？千里迢迢來見你，見面了什麼都不跟我說，就算是個普通朋友，三年不見了，也不能這樣打發我吧？不行，鄒清，你得給我一個代。”

言罷，他翻下床，也不點燈，抹黑三兩下整理好服，又重新梳理了發髻，這才輕輕打開門，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踮起腳尖慢慢前行，緩緩下樓，直到走到門外，回頭看看沒有人跟出來，終于長長舒了一口氣，心道:這下你沒法跟著我了吧，我得辦點私事去。

此時尚未到子夜，街上已是有行人，他腳步匆匆，一路返回了馨香苑。

馨香苑的深夜跟安靜的街道可是完全不同的景，不過比起亥時，人也了許多，尤其人了，現在多數都是留游藝場的男子。

他也不打算再去茶室，便自己在里面瞎溜達，閑逛。

走著走著，便看見西南角有個兩層的小樓，樓上紅燭閃閃，人影綽綽，偶有飄渺琴聲傳來，他并不知是何，便緩緩走了過去。

走到近前，見門上掛一黑底紅字匾額，上書“翠月樓”，他抬便走進去，可是一條剛抬起，袖卻被人攥住，他回頭一看，剎時傻了眼。

只見鄒清正站在他后，一只手兀自攥著他袖，神張地說道:“你怎麼還在這里？”

沈谷翼驟然沉了臉，道:“我為什麼不能來？”

鄒清一把拉住他手臂，將他拽到了墻角大樹下，低聲道:“這里不是你來的地方，快回去。”

沈谷翼譏諷道:“我是來游玩的客人，怎麼，是你們馨香苑不歡迎客人，還是說是‘你’不歡迎‘我’這個客人？”

鄒清急聲道:“不是的，你別誤會……”

“我誤會？鄒老板，你的茶室建的可真欠考慮啊，隔音不好。”沈谷翼滿面嘲諷之意。

鄒清臉上一紅，低聲道:“你，都聽見了？”

沈谷翼“嘿嘿”一聲冷笑，道:“我說怎麼三年不回來，原來都找好了婆家了，那昨日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不是你想的那樣……”鄒清面紅耳赤的辯解。

“是嗎？我雖然腦子不太好使，可耳朵難道也聾了？眼睛難道也瞎了？阿清，咱們從小一起長大，你離開的時候是怎麼跟我說的，難道你都忘記了嗎？我千里迢迢來尋你，你就這樣對我？你不覺得，你對我太殘忍了嗎？若非我今日聽到和看到，你打算瞞我到何時？”沈谷翼越說越激。

“我……”

鄒清眼睛掃了一眼四周，低聲道:“此不是說話的地方，你聽我說，你先回去，明日，明日巳時，你在南嶼街碧蓮居茶樓二樓包間等我，到時候我自會告訴你，你快走吧。”

“你是怕他看見？既然怕他看見，你又怎敢單獨約我見面？”沈谷翼兀自口不饒人地嘲諷。

鄒清急了，連聲道:“對不起，是我不對，可是現在真的不是說話的時候，相信我，一切都等我們見面再談，啊，求你了，快離開這里吧。”

沈谷翼見神甚是張，一味地催促自己趕離開，雖是滿心不愿，也只得悻悻然道:

“好吧，那明日，我等你。”

鄒清滿臉焦急之，連連點頭道:“好，我一定去，你快回去吧。”

沈谷翼無奈地輕嘆一聲，轉離去。

著他離去的背影，鄒清眼中出深深的憂傷，回轉來快步走翠月樓。

而就在此時，翠月樓院中，剛剛從廳中走出的苗麟，正見到沈谷翼匆匆離去的影，他的眼睛盯著走進來的鄒清，眸中閃出兩道狐疑的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