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肖寒來過伏龍山之后,商無煬這幾日倒是沒來別院。
婧兒坐在妝臺前,看著銅鏡中的自己,臉上的紅腫正在漸漸消退,額頭的傷疤已經結痂,再過些日子應該可以掉了。倒是很慶幸商無煬這幾天沒來,沒有讓自己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心中正在“謝”他,他的影便出現在門前。
婧兒心中一,無奈嘆息,真是不經念叨,這人一到,仿佛整個屋子都會變得晦暗許多,真不知自己何時才能走出這間幽閣,如果哪天自己能離開伏龍山,離開這個瘟神一般的男人,一定會天天為他燒香,祝他在伏龍山上長命百歲,永遠都不要出來。
商無煬緩緩走到面前,說道:“悠閑啊。”聲音一如既往地冷。
婧兒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
“好像傷好了不。”
“……”
商無煬停頓片刻,又道:“肖寒來過了,你也見過了,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
“無論你多恨我,我還是那句話,離開他,不是他配不上你,是他們肖家,配不上你!”
婧兒驟然回頭,皺眉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商無煬說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做?”
“愿聞其詳。” 婧兒淡然。
商無煬咬牙道:“肖子瞻殺了我父親!滅了我家滿門!”
婧兒心驚,問道:“你父親是誰?他又為何要殺他?又為何、為何會滅門?既是滅門,那你又怎麼逃出來的?”
商無煬沉的聲音中帶著濃濃地恨意,說道:
“我父親是他的同僚,也曾經是他親如手足的兄弟。他為何會殺我父親,為何會滅我全家?我也想要一個答案,至于我,嚴格來說是我母親幸免于難,而我那時,尚未出生。”
婧兒歪著腦袋看向他,說道:“你告訴我這些絕不會是來給我這個一無所知的人道歉的,只是想讓我知道肖家是罪惡之家,我嫁肖家便連坐了,是嗎?”
站起來,向他出手,掌心向上,“證據!”
商無煬似乎聽到“證據”這個詞有些過敏,長眉頓蹙,沉聲道:
“肖子瞻自以為天無,可惜做了壞事總有人會看到,江湖上人盡皆知!”
“可有人看見?”婧兒又問。
商無煬答:“亦被肖子瞻殺人滅口。”
婧兒有些哭笑不得,走到門后的柱子前,手指著自己刻的那尊“門神”,說道:
“我是大夫,我家有個銅人是專門用來研究位的,而我刻的這個人也是用來研究醫的,你說它是‘鬼’,那些丫頭們也都跟著說它是‘鬼’,那它就真的被稱為‘鬼’了,你如果仔細看看,是不是發現它跟‘鬼’的區別實在是太大了?”
“‘江湖上人盡皆知’是什麼意思?沒有證據那‘皆知’的不過是悠悠眾口,人就是兩張皮,一傳十十傳百,人云亦云,假的也能說真的,又有幾人能告訴你他們是親眼所見?你若信了沒人攔你,你想復仇也沒人阻你,肖家是什麼人?朝廷大員,武將之首,你若殺對了,你是痛快了,可朝廷絕不會放過你,而你若錯殺了他們,當你知道真相的時候,你的良心就不會到譴責嗎?無論結局如何,你以為你、你母親,還有你這個伏龍山上所有人都能逃干系?你為此而付出的一切代價,那些江湖之人可不會承擔任何責任!”
商無煬啞然。
婧兒又道:“所以,我覺得你在做決定之前是不是應該先拿出確鑿的證據來啊?就是犯人要認罪伏法也需要拿出證據的,要不,你拿出個證據給我看看也好啊,起碼讓我死得明白,可是你什麼證據都沒有,我真想不通你是如何僅憑‘江湖人盡皆知’便說服了你自己的?僅憑一個莫須有的傳言就想殺定遠將軍?恕我直言,若不是他們顧及到我,恐怕早就攻上山來殺你個片甲不留了。當真是……”
頓了頓,是將“無知者無畏”這個詞咽了下去,搖了搖頭,一副孺子無藥可救的無奈。
商無煬似乎已經料到被咽下的是什麼詞了,臉鐵青。
而婧兒越說越生氣,仿佛想將這些日子來的滿腹委屈,滿腔怒火統統宣泄出來,見他不語,定然是心虛,繼續說道:
“小云天主商無煬,僅憑傳言就給人定了罪,又設計了一套堪稱完的計劃,將我這個肖家兒媳綁來,要打要殺,你不是自詡正派人士嗎?你不是號稱英雄豪杰嗎?而你做這一切不也是想肖家能給你一個真相嗎?那你去直接問他啊,又為何要用這種方法?你……”
“你夠了沒有?!”
商無煬終于怒不可泄地一把將重重推倒在床榻上,一只大手高高揚起。
婧兒倔強地梗直了脖子,眸堅定毫無畏懼。
當他充滿煞氣的眼神到那堅定目的瞬間,他的手生生停在了半空,口劇烈起伏,心中那突如其來的怒意令他幾乎無法控制自己不去傷害這個出言不遜又固執頑強的子,他鋼牙暗咬,手臂因極力克制而微微抖......
忽然,他的瞳孔開始渙散,使勁了眼睛,重新睜大雙眼看向,眼神變幻無常。
見他神如此古怪,雙眼時而迷離時而清晰,時而像看陌生人,時而像看一個等待已久的老友,便似出現幻覺一般,婧兒暗自納悶,莫非,又吃錯藥了?你究竟打還是不打啊?
商無煬神滕然沮喪,揮起的手臂無力地垂下,滿腔怒火瞬間消失殆盡,頹然坐到凳子上,默然無語。
婧兒確認危險已經過去,忙站起來,離他五尺遠,打量著他奇怪的神,片刻后心中便已了然,忍不住一聲嗤笑。
“你笑什麼?”
商無煬的聲音令后背發麻。
婧兒撇撇,嘲笑道:“你看上去健康的一個人,怎麼喜歡吃這些東西?”言罷臉微微一紅。
商無煬一愣,“什麼?”
婧兒淡然:“不知道,但是看你這形,應該是吃了五石散之類的東西。”
商無煬茫然:“五石散是什麼?”
婧兒道:“是毒藥,只不過分量極,應該是用來制作、制作迷散之類的藥。”
商無煬“騰”地站了起來,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婧兒手臂,“你說什麼?什麼迷散?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婧兒吃痛,雙眉鎖,不由得惱怒,“商無煬!你請自重!”
商無煬怒道:“你難道不知道我從來不會‘自重’嗎?啊,我忘了,你是大夫,說,這藥哪里來的?你何時給我下的藥?”
“我?”
婧兒有些哭笑不得,脖子一梗,懟道:“又不是我給你吃的,你對我吼什麼?我就是給你吃也會給你吃毒藥,而不是…那種藥!”
商無煬一怔,的瞳孔漸漸散開,臉上難得地出現一抹暈紅,緩緩松了手。
婧兒著被痛的手臂,咬牙道:“既然不是你自己吃的,便是有人給你下了藥,早知道就不告訴你了,你這種人真的不值得同。”
“何解?”商無煬問道。
婧兒沒好氣地說道:“你閉上不吃不喝,就這麼解。”
心下說:像你這種惡人,索不吃不喝死才好。
商無煬沉片刻,轉向門口走去,拉開門的一瞬間,他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地說了兩個字:“多謝。”隨即走了出去。
“多謝?”
婧兒以為自己聽錯了,轉念一想便明白了,他這種癥狀已不是一次了,顯然他對自己服用此之事并不知,那就必然是有人讓他服下的,此藥也是極傷男子機的。
看他得知真相臉這麼難看。婧兒長長吐了口濁氣,終于有人替出了口惡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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