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川的手藝向來很好，這一頓把喂得飽飽的。

現在孕吐已經輕了些，除非聞到一些刺激的味道，一般不會反胃。

花園里有躺椅，陸錦川讓人拿了毯鋪了，讓窩在里面，再蓋上厚厚的被子。

可惜的是，天上一顆星星都沒有。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陸錦川忽然問。

應夏半靠在椅子里，“你如果不想說可以不說。”

“沒什麼不能說的。”陸錦川道：“只是前幾天太忙了而已。”

那天老太太相繼見了其他人，最后才把陸錦川和凌盛一起喊進去。

臨走之前不是寒暄，而是講了一個更為久遠的故事。

為什麼江西月從來不親近陸錦川，那是因為他不是他們的結晶，而是聯姻的產。

有了陸錦川之后，江西月沒有消停。

陸平武忙于工作，最終還是和自己的初人搭上了。

于是就有了凌盛。

幾乎把所有的心思都傾注在了凌盛上，因為那才是和喜歡的人所生的孩子。

江西月對陸平武沒有，但陸平武對有，而且很深。

誰能想到陸平武那樣一個男人，竟然是個種。

哪怕在知道凌盛不是親生的之后，依然把他當親兒子養。

應夏想起了在老宅的書房里，江西月對陸錦川說過的那句話。

說：“果然，種還真是會傳。”

一張豪門的遮布，就這樣在老太太彌留之際被掀開。

連一點余地都沒給人留。

應夏道：“凌盛說你早就知道。”

“去年，也不算很早。”

陸錦川嗓音平淡，“老太太以為我不知道，告訴我真相，是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

既為了讓他不要背負太多，也為了告訴凌盛，他從來不欠你，反之，你奪走了他很多的東西。

老太太瞞至今，是為了自己的兒子，而如今把事揭開，是為了自己的孫子。

要干干凈凈，誰也不欠的走。

陸錦川：“我對其實談不上有多。”

他又補了一句，“至我從前這麼認為。”

“今天下葬的時候，卻忽然想起一件很久之前的事。”

夜風把他的聲音卷得很悠遠。

“那時候我被江西月鎖在房間里，不記得多久沒吃過飯，后來老太太把門打開，帶我下樓，讓保姆給我做了一頓飯。”

就一直看著他，聽他自顧自說著。

“很奇怪是不是，有在，為什麼我還會被折磨那樣？”

應夏只覺得心口一陣發疼，“以前的事，不要去想了。”

陸錦川低垂著頭，也看不見他是什麼表。

他繼續說：“我以為我有救，但就一次，就那麼一次，后來沒再出現過。”

應夏眼眶發，“你怪嗎？”

陸錦川笑了笑，“怪過，后面知道真相后，就不怪了，那時候老爺子也剛走，大打擊，不認人，能有一次想起我，算是不錯了。”

應夏掀開被子，拍了拍旁，“過來。”

陸錦川起，坐到旁，把抱進懷里，又用被子把裹住。

冰涼的落在額頭上，“只是想起一些事而已，別擔心，我現在有你們了。”

應夏知道，他現在積極吃藥，配合治療，已經好了很多，但他每次想起時的遭遇，還是會有些抑郁。

但不急，他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來。

年，就在兩個人的相擁中度過。

在悲痛里，互相給對方帶來暖意。

同一時間，北城郊區的一個山坡上。

聽見汽車的轟鳴聲，凌盛偏頭看著，直到那輛出租車在旁邊停下，車上鉆出來一個鵝黃的影。

柳蕊在原地站著，沒敢再往前。

已經幾天沒有見過凌盛了，電話也一直是關機狀態。

別墅里只到了他的小弟，問他還要不要做飯，小弟也說不清楚，做了準備著吧。

連著做了幾天都沒人，每次都是和小弟吃掉。

凌盛瞇著眼，“你怎麼找到這里來的？”

柳蕊上穿著厚厚的羽絨服，手里還抱了一件，是從別墅里帶過來的。

囁嚅道：“我來，給你送服。”

凌盛冷眼看，“我他媽問你怎麼找到我的？”

柳蕊抿了抿，“我擔心你出事，所以問了夏夏姐。”

“怎麼會……”剛一開口，凌盛立刻明白過來，應該是陸錦川派人跟著他。

“這上面風大，你穿上吧。”柳蕊把服遞過去。

凌盛沒接，仰頭喝酒，邊已經堆了好幾個空瓶。

“會喝嗎？”凌盛抬了抬下。

柳蕊點頭，“會。”

隨即坐到他旁。

凌盛拿了酒瓶在另一個瓶子上一磕，瓶蓋打開，遞給了柳蕊。

柳蕊接過來，喝了一口，酒度并不濃。

“你別難過了，老太太只是去了另一個……”

“別自以為是，以為什麼都懂。”凌盛打斷。

柳蕊不說話了，但是這樣的安靜卻讓人不適。

還是忍不住問：“那你為什麼一個人在這里喝酒？”

凌盛沒回答，著遠安靜地喝酒。

發現今晚的凌盛尤為好說話，至沒直接讓閉。

“你怎麼不上你的朋友？”

“朋友？”凌盛終于有了回音。

過了半晌，忽然笑了笑，“都是盼著踩著我尸上位的人，哪兒來的朋友？”

那些年，沒有家人，沒有朋友，一個人在黑暗里爬滾打，見不到明，只能拼了命的往上爬。

等他爬到了最高才發現，他早已在黑暗里，再也干凈不了了。

如果不是淬骨的恨意，他又怎麼能堅持到現在。

而如今，卻忽然發現，連恨意都難以維持，甚至連家人，都只是個笑話。

柳蕊盯著他，臉上不自覺出悲憫的神。

這些話聽不出他是在嘲笑別人，還是在嘲笑他自己。

“同我？”

凌盛冷笑，“別，老子現在的日子過得要多舒坦有多舒坦，花不完的錢，泡不完的妞，你同我？你想想自己過的什麼日子。”

柳蕊垂下眼眸，“我沒資格同你，我只是有些……心疼你。”

湊到凌盛邊的啤酒瓶一停，片刻后，仰頭喝了一口，“不需要。”

“我知道，”柳蕊低聲說：“我其實都知道的。”

凌盛皺了皺眉，沒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