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川從浴室出來，著頭發的手一頓，還以為睡了，結果現在還神著坐在床上。

“你不能熬夜。”陸錦川說。

應夏不滿，“說好的等你出來告訴我。”

陸錦川無奈，坐上床，“那我們長話短說。”

“不行，我要聽細節，就當睡前故事了。”

陸錦川拍了拍枕頭，“先躺下。”

這二十四孝老公還真不好當，連睡前故事都得安排上。

“方淮雖然出醫學世家，但是他不喜歡當醫生。”

應夏：“那他是被的嗎？”

“自愿。”

陸錦川思忖片刻，想了想從那哪里開始講起。

并沒有所謂的長話短說，因為方淮的故事本就不長。

一個高中時期互相暗的故事，對方是他的同桌。

真正挑明了在一起的時間，不過只有幾天而已。

誰也沒有料到方淮能長這樣，到如今都還沒能從那一段里走出來。

“既然相互喜歡，為什麼會分開？”應夏問。

陸錦川道：“那個人死了。”

應夏張了張，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故事。

“是自殺？”想到下午方淮在看見別人跳樓的時候的反應。

陸錦川反問：“你認為自殺足以使一個人放棄自己的夢想，轉而為一名醫生嗎？”

應夏睜著眼，“是生病嗎？”

“嗯，”陸錦川順著的頭發，“所以他不能理解明明可以活著，卻拿生命當兒戲的人。”

“一定很漂亮吧，或者很可。”

陸錦川怔了怔，“都沒有，相反，很……

他停頓了片刻，找了個合適的詞語，“剛。”

應夏睜大了眼，“方淮是……”

“噓，”陸錦川打斷，“現在能睡覺了？”

這一下應夏徹底沒了睡意，“為什麼我從前都沒看出來？”

陸錦川垂眸睨著，威脅道：“再不睡就起來把條件兌現。”

“啊睡睡睡。”應夏連忙把被子一拉，閉上了眼。

陸錦川看著的小臉笑了笑，替掖好被子，再把燈調暗。

“最后一個問題，”應夏閉著眼問：“方淮原本的夢想是什麼？”

“當一個相聲演員。”

應夏還想開口，陸錦川截住，“剛才是最后一個問題，聽話，快睡。”

等耳邊傳來平穩的呼吸聲，他從床頭柜拿過電腦，放在上打開。

看完郵件，他給出回復：「方案可以，但時間延后。」

對方很快就回了過來，「請問延后到多久？」

陸錦川：「十個月后。」

這一年的海城之行，終究是沒能去。

這一年還剩幾天，老太太還是去了。

正如方淮所說，撐到年后都難，但撐到了現在，也算是盡力了。

或許老人知道自己將要離開，把所有人都了回來。

陸錦川和凌盛進去了很久，大家都等在客廳，除了陸錦彤在外地上學，還沒來得及趕回來。

江西月一直在客廳走來走去，比陸平武這個親兒子看起來都要張許多。

“行了，別走了。”陸平武出聲。

江西月坐到他旁，想說話，卻又看了應夏一眼，沉默了。

過了一個多小時，老太太的房門才打開。

陸平武一下站起來，“你……”

“走了。”

陸錦川剛回答完，便被凌盛一把抓住了領口，“你早就知道，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江西月想去阻止，剛抓上凌盛的手臂，便被他一把甩開。

如果不是被陸平武及時扶住，就要摔倒，可見力道有多大。

應夏不敢拿孩子冒險，只喝道：“你放開他。”

凌盛恍若未聞，又說了一遍，“你早就知道！你們都知道！就他媽我被蒙在鼓里”

陸平武厲聲，“你尸骨未寒，你在這里鬧什麼鬧！”

凌盛死死盯著陸錦川，后者淡定地著他，也不做任何辯解。

陸平武和江西月對他這樣的反應都不到詫異，整個客廳似乎只有應夏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陸錦川抓住凌盛的手腕，一用力拽開，凌盛往后退了一步。

江西月上前，張道：“錦程，老太太跟你說了什麼？”

還沒到他，凌盛已經開始怒吼，“別我，你真他媽讓我惡心。”

陸平武：“你怎麼跟你媽說話的？”

江西月捂著，臉上全是眼淚。

陸錦川繞開凌盛，走到應夏面前，溫聲道：“想不想去樓上休息一會兒？”

應夏搖頭，有些擔憂地看著他。

好不容易緩和的兄弟關系，似乎又陷了僵局。

陸錦川扣住的后頸，把頭在自己口安，“沒事，別擔心，這件事回頭再告訴你。”

江西月：“錦程，你聽媽媽說？”

“你閉！”凌盛喊完，把一把椅子踹翻，大步往門口走去。

他步子很快，江西月追到門口，便已經聽見汽車發的聲音，凌盛開著車走了。

陸錦川一手抱著應夏，又拿出手機撥出電話，“邢遠，派人跟著他，別讓他出事。”

江西月著離開的車，已經癱坐在門口。

陸平武準備上前扶，還沒靠近就開始聲嘶力竭地喊，“你媽為什麼不把這件事爛在肚子里？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說出來？”

老太太活到這個歲數，算是喜喪。

生前就有過代，喪事從簡，不宜過于隆重。

并且要趕在新年之前了結完，來年又是好的一年。

雖是從簡，但北城有頭有臉的人都還是前來吊唁。

一直到老太太下葬那一天，凌盛也沒回來過。

陸錦川連著勞了幾天，等喪事辦完，人都憔悴了一圈。

新年的最后一天晚上，陸錦川讓人在院子里搭了烤架，親自給烤。

應夏不喜歡聞油煙，便坐在一邊看著他烤。

直到現在，都還沒問過那天在老太太房里到底發生了什麼。

陸錦川垂著頭，翻烤著烤架上的東西。

“還要什麼？”

應夏手指了指，“香菇，還有土豆片。”

陸錦川看了一眼，目又移向的肚子。

已經懷孕十一周了，掉服能看出小腹微微凸起，冬天穿得厚，本看不出來。

“就不能吃點？”

“膩的慌。”

陸錦川把烤好的夾進盤子，端到桌上，“嘗嘗，第一次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