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撿了個嬰回來。”高井村里的人議論紛紛。
“估計還是想有個后,給自己送終。”村口小賣部的老板說道。
“李大秀能同意?不是生的崽子,看不順眼了,估計一掌就拍死了。”
……
正說著,事的主人公就從他們邊走了過去。
本來正在說八卦的幾個人瞬間好像被住嗓子的鴨子一般,啞了聲音。
背后說人是一回事,被人聽到了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戴著墨鏡的男人卻好像什麼也沒有聽見一樣,直接從他們邊路過。他雖然是一個瞎子,但卻像一個正常人一般,走在路上穩穩當當的。就算有障礙,也是輕松避開。
若不是村子里的人見過他墨鏡下面的眼睛,空空的,一定要罵他裝瞎子騙人。
瞎子是十年前贅來的高井村。
據說,他先是在草原上流浪了一些日子,來高井村的時候,上還了傷。沒地方治療,傷口就潰爛、化膿、長蛆。沒人愿意多看這個比乞丐還像乞丐的人一眼。
是瞎子現在的媳婦兒李大秀救了他。
李大秀那個時候是村里的老姑娘,二十八歲了還沒有嫁人,生的是人高馬大,比男人還像個男人。有一手好力氣,兩三百斤的東西輕輕松松的扛起來,都不帶氣的。
爹媽走的早,為了討生活,李大秀才十幾歲就在興起鎮上賣豬了。了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屠夫。
是殺豬的一把好手,養得豬也比其他家的味道好吃那麼幾分,就因為這個,一個姑娘家居然掙出了一份家業。不但沒有像村里人以為的過得差,還要把父母留給的破爛土房子重新翻修,請的是城里的設計師,據說那個設計師張口就要兩千!
兩千塊!村里人一個月才掙多錢!
李大秀那個敗家娘們兒居然拿兩千塊請一個騙子來裝修!
村里人等著看笑話,卻只看到那破爛的土房子變兩層樓的小洋房,極其氣派的矗立在村子的最東邊。院子里還養了一只藏獒,站起來比人還高。
村里人不敢招惹,但是關于李大秀的流言就沒有停下來過。
聽說啊,李大秀賣豬掙了錢,就在鎮上開了一個養豬場,里面起碼有幾百頭豬;聽說李大秀上穿的服就要好幾百,嘶,好幾百,那是什麼概念;還聽說……這次不是聽說了,全村的人都看見了,李大秀開著一輛四的車子進那院子里了,喝,好家伙,看清了嗎?真是四個子?看清楚了!四個子,人往里面一坐,跑的飛快!
……
打李大秀主意的人可不,雖然在村子人的眼睛里,李大秀長得五大三,貌比張飛。一的腱子,四百斤豬能一拳頭打死,走起路來,覺大地都要震三下。
但是有錢都能使鬼推磨,更何況是讓村子里的這些懶漢娶一個能干的媳婦兒呢?
能娶上李大秀,日后子孫三代都不愁了。
可惜李大秀一個也沒有看上,別說看上了,敢到面前賴賴,李大秀上去就賞一個大子,吃的這些懶漢哭爹喊娘,再不敢說要娶李大秀的話。
誰都沒想到會便宜了一個外地來的瞎子。
瞎子被李大秀救的第二天,李大秀就一掌拍向桌子,聲氣道:“我今年二十八,缺個丈夫。我看你長得還行,你給我當丈夫,給你治傷的藥錢就不用還了。我還算有點小錢,賣豬的,跟了我,你也不虧。不說榮華富貴,豬肯定吃到飽。”
瞎子若有所思的側頭“看”了一下被拍的搖搖散的桌子,李大秀不知道他在看什麼,又看不到。等得都要不耐煩地時候,終于聽到了瞎子說“好”。
聲音意外的好聽,像清泉石上流一般。
李大秀想不出來清泉石上流這樣的話,只覺得這個男人說話真他娘的好聽。
“我……林友全。”
“哦。”李大秀應了一聲,但轉頭就忘記了,和村子里的人一樣,繼續他瞎子。
就這樣,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結婚了。
為了慶祝結婚,李大秀直接大擺了三天的流水席。
那宴席上的飯菜極其扎實,全是,噠噠的,香氣能飄村子一圈再繞回來。
香噴噴的豬,白的晶瑩剔的大米飯。
村里人吃著宴席吃的眼睛都紅了。
嫉妒的。
那是八幾年,全國大部分地區生活其實都還不錯了,不至于吃不起飯、吃不起。但是高井村卻是格外的窮,窮的好像把這個村子翻過來抖一抖,都聽不到銀子落地的聲音。
有一句老話說的在理,人不患寡患不均。
這場婚禮讓村子里好多人翻來覆去睡不著。
但李大秀不關心這些,結婚后就繼續忙碌自己養豬場的事業了。開養豬場和個殺豬還是有很大的不同的,每天都忙的像是踩著風火。
瞎子則在高井村支了一個小攤子,攤子上什麼也沒有放,就是擺了個子,子上了個旗子,白底黑字:算命。
嘿,瞎子算命。
他倒是一點都不浪費自己的天生優勢。還給自己編了個故事,說自己是看破天機太多,天道奪走了他的眼睛。
甭管真假,生意還是有的。
大姑娘、小媳婦兒就信這個,再加上也不貴,沒結婚的來算算姻緣,結了婚的就來算算自己什麼時候能懷孕生子。有了小孩的也算,算自己家那個不爭氣的崽子什麼時候能懂點事,考試能不能再高幾分。
瞎子通常會說幾句漂亮話,無所謂真假,都是來聽個高興地。果然一聽都是好話,大姑娘、小媳婦丟點錢就高高興興回去。這好話再是中了,那回頭客也就有了。
要說這兩個人的生活,怎麼說都算的上是高井村的富貴家庭了,可偏偏有一樣不好。
那就是沒有個后代。
也不是沒有,李大秀懷了三次崽子,就流了三次。不了。
大概是李大秀殺了太多豬,做了孽,報應到了下一代。
最后的一次,那崽子都七個月了,肚子都幾大了。李大秀早上一起來,就覺得肚子疼痛難忍,還沒送到鎮上的醫院,肚子里的孩子就掉出來了,據當時一同陪著去的幾個人說,孩子手和腳都長全乎了,就這樣,都留不住。
李大秀住了兩天院,瞎子照顧的,兩人默契的沒有提孩子的事。
兩天之后李大秀就回高井村了。村里的人不敢當面說什麼,只見沉默的回到了屋子里,沒多久,屋子里就響起了豬的慘,那聲了一晚上。聽得極為瘆人,讓村里的人忍不住嘀咕,這樣還造殺孽,也不怕一輩子沒個后了。
之后幾年,再不見李大秀肚子有靜,高井村的人都要忘記這件事了,居然有人看見瞎子懷里抱了一個嬰回去。
這會兒正在八卦的幾人都沒見過瞎子撿回來的嬰,見瞎子一個人往回走,這些人反正也沒有事,就跟在瞎子后面往他家里走去了。
眾人跟著瞎子走進了院子,就見到五大三的李大秀坐在院子里,手里拿著一對來說有些細小的針,正在做一件嬰兒穿的小裳。
的邊是一個小小的嬰兒車,的,里面有一個看上去不過幾個月大的嬰兒,皮雪白,眼睛像是黑葡萄一樣,又大又亮,竟是罕見的好看。
那娃娃正在專注的玩著李大秀養得藏獒的耳朵,藏獒不時甩甩頭,里發出不耐煩地聲音,但始終沒有后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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