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漸晚，陸錦淵到這邊的時候，棠梨還沒睡醒，是傅則諶招待的人。

兩個人面對面坐在沙發上，一冷一溫和的氣質，傅則諶讓管家給陸錦淵倒了一杯茶，陸錦淵端起來，輕輕抿了下，角上揚，看著他淡淡道:“梨梨在休息嗎？”

傅則諶嗯了一聲，提到棠梨，他臉和了很多，“懷著孕嗜睡，下午的時候睡過去的。”

“那好的。”陸錦淵彎了下，沒再說什麼。

半盞茶的時間，兩個人靜默無言。

傅則諶先開口了:“謝謝你。”

陸錦淵頓了下，抬眸看著他。

傅則諶臉很冷，單隨意支著，渾氣質疏離，他臉上沒什麼表，看著陸錦淵，說出的話極為認真:“不管是當初在黎，還是這一次把帶回來，都謝謝你。”

陸錦淵放下茶杯，雙手叉搭在上，笑得溫潤:“這是我應該做的，梨梨給你，我很放心。”

他看了幾年的孩，終究還是變了別人的玫瑰。

墻上的鐘表聲“滴答滴答，”客廳里燈暖黃，氣氛很安靜，過了會兒，陸錦淵再次開口:“我這一次來還有一件事，我的父親想見見棠梨。”

傅則諶臉淡道:“這是棠梨的自由，我不能說什麼，全憑自愿，不過，”他頓了下，看向陸錦淵，“我下午問過了，我們打算明天直接回國了。”

意思不言而喻。

棠梨拒絕。

陸錦淵怔了下，眼神晃了一瞬間，隨后低眸，淡淡嘆了句:“是嗎……”

他抿了口茶，茶有些涼了，喝進里帶著點淡淡的苦味道。

陸錦淵蹙了下眉，看向傅則諶:“我想去見見梨梨。”

傅則諶點頭，“我去。”

傅則諶起，陸錦淵又出聲:“還是算了。”

他轉頭看著陸錦淵，眉梢微微蹙了蹙沒說話。

陸錦淵放下杯子，淡淡笑道:“我一個小時后飛黎的飛機，其實多我也能猜到，梨梨是不愿意去的，我有點東西要給，能不能上去看看？”

傅則諶微頓，挲著手腕上的佛珠串，點頭:“在左邊最里面的房間里。”

“好，多謝。”陸錦淵上樓，來到傅則諶說的房間，推開門靠近床，聽見棠梨淺淺的呼吸聲。

半張臉都在被子里，臉頰睡得紅撲撲的，頭發有些凌，有些在棠梨的臉頰上，襯得臉就更加小了。

陸錦淵彎眸，眼神里帶著懷念，慢慢坐在棠梨床邊，看著的睡，思緒不控制的飄遠。

他第一次見棠梨的時候，是一張跟雪白糯米團子似的照片。

臉蛋圓圓的還白，乖乖巧巧的看著鏡頭，手里還抓著棠若年的頭發，笑得能清晰看見里有幾顆牙齒。

作為張霖養大的棋子，是復仇環節里面的一環，幾乎棠梨從小到大的人生，他都以另一種形式參與。

棠梨第一次登臺唱昆曲的照片，至今還在他的電腦相冊里。

那個時候棠梨一淺綠長袖戲服，稚的臉上涂抹著料，唯獨一雙眼睛清凌凌的，帶著熱與興。

再后來棠梨上學，小姑娘穿著校服扎著高馬尾，學不久就為學校里不人的初神。

那個時候他經常聽到說，今天誰誰又和棠梨明白了，明天哪家公子又要追求棠梨了。

從那個時候起陸錦淵第一次覺到心里有點不舒服，說不清是什麼心理，但他只全當是自家妹妹可能被豬拱，作為兄長來說心疼而已。

陸錦淵活了二十多年，半數以上的時間里，都是圍繞著棠梨的。

他用另一種方式參與棠梨的功，親眼看著從雕玉琢的小團子，長了亭亭玉立的棠家千金。

從周圍人都喜歡的棠梨，變了一舞昆曲名京城的小神。

那是他看著一點一點長大的妹妹啊，

陸錦淵很想不用隔著電腦屏幕，真真切切的去看一眼，哪怕只能遠遠的看著。

直到陸柏城行了。

棠若年出車禍，棠梨被棠家趕出來，流落到唐人街頭的時候，陸錦淵終于沒有辦法冷靜了。

棠梨工作的第一家餐廳老板，是個不折不扣的人渣，不僅克扣工資，隨意手打罵員工，甚至對棠梨起了齷齪的念頭。

棠梨不從，他就其他員工瘋狂針對棠梨，折辱棠梨。

他去接棠梨的時候，看著棠梨瘦瘦小小，狼狽至極的在街邊，想殺人的心都有了。

陸錦淵找到那個老板，把他的店理掉了，找人將他兩條胳膊都卸了下來。

看著濺的黑玻璃墻上倒影出來的狠厲的表和因為激泛紅的眼眶，他第一次愣住了。

這些緒是他從來沒有的。

甚至在一瞬間，他發現自己很想親自手殺了那個人。

在陸柏城的授意下，他把棠梨帶回黎，引另一個更大的布局。

看著防備怯懦的小姑娘棠梨眼里的警惕，陸柏城有的是無盡的耐心，他蹲在跟前，笑著開口，“你可以我哥哥”。

當這句話出口，“哥哥”兩個字出口的時候。

陸錦淵發現自己原來潛意識里居然是如此排斥這個稱呼的。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陸錦淵明白。

他的心思早就不單純了，親眼看著長大的孩，一顰一笑都格外關注的孩，怎麼可以只是妹妹那麼簡單。

但是陸錦淵沒資格去爭取，也不可以。

從一開始就是，從他為棋子那一刻，就注定了和棠梨之間，只能止步于兄妹。

憾嗎？

陸錦淵偶爾會想，肯定憾啊，但是看見棠梨現在過得幸福，因為傅則諶眼里的再次回來，那是陸錦淵求而不得的最想看見的東西。

只要棠梨過得好就夠了。

陸錦淵從回憶里掙出來，看著棠梨恬靜的睡，笑容有些苦，又有一些欣。

他從前的口袋里拿出一塊銀的懷表和一封信放在床頭柜上就出去了。

陸錦淵站在門口，再次回頭看了眼棠梨，隨后合上門，隔絕了里面的一切。

從今以后，唯愿棠梨，平安喜樂，歲歲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