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錢大人這輩子頭一回離皇帝這麼近,可背上冷汗簌簌,心里頭慌得不行。
方才那位將他帶上來的還順道將他生平調查過后的冊子給了皇上。
他自己做了什麼自己心里還能沒數嗎?本是心虛,如今哪兒能不怕?
可也不好說呀。
軒轅翎將這位錢大人的生平看了一遍,這位場混的實在算得上風生水起,說來還是沈知灼同年科舉的,但是相比起沈知灼雖然被欽點翰林院最后卻外放而后再回京又被貶的曲折經歷,這位的經歷則穩當多了。
因當初殿試也并不算出彩,也沒有翰林院,他是直接外放,但是一路穩步上升,如今已經是錦州知州了。
軒轅翎就看著這位錢大人淡淡的道:“朕為何讓人帶你過來,你可知道?”
錢大人沖著軒轅翎磕頭:“下不知,請皇上恕罪。”
心里頭真是又悔又痛,早知道這事兒會鬧到皇上跟前,他是打死也不會這一手的,他這些年混跡場,沒想到最后竟然栽在這上頭。
當初他被授意做這事兒的時候還以為只是要壞一壞這沈知灼的名聲呢。
畢竟賢妃得寵的事兒,那外頭小道消息多得很,得寵如此,不招皇后娘娘待見也是有的,沈家畢竟就父子二人在朝,不是什麼大家族,用沈知灼的名頭去做這種事兒人說出來那就是一賢妃的鋒芒。
錢大人指著陳家高升呢,這種事兒,不過皮子,他自以為看明白了就做了,尋思著哪怕事后被人查起來,那也都是小事。
萬萬沒想到,陳家這一出玩兒的狠,不是要一賢妃鋒芒,竟然直接害沒了喬家滿門,當時喬家滿門沒有的時候他其實已經覺得有些蹊蹺,可哪兒來得及,如今這事到臨頭懊悔遲。
他能說什麼?他也不敢說啊,怎麼說?
說到底,這事兒是喬人做的,他若不說,皇上震怒就死他一個,真要說出來,那可是謀害皇嗣,他家里人要不要活?
他也不是要保陳家,而是左右逃不過一死,好歹,保全了家人吶。
軒轅翎看著錢大人冷笑一聲:“朕只給你一次機會,說出你知道的,此刻若不說,便視作謀害喬家滿門,以至喬人刺殺賢妃意圖謀害皇嗣,等同你謀逆,屆時滿門抄斬,誰也救不了他們,你若老實代,朕給他們一條活路,留你全尸。”
軒轅翎不屑套話,他一個皇帝還要跟他玩兒套話?
錢大人本來已經一心求死了,如今恍然了一下,皇上這是要皇后了不?
如此費心思挖出這點私之事,證明的,還不是皇后娘娘要謀害賢妃?說是謀害賢妃不妥,賢妃不有孩子呢嗎?
如此,陳家大勢已去,自顧不暇,便是他說了,說不準也沒有閑暇顧得上他的家人。
錢大人心里苦笑,左右他都是要死的,不過是保全家人,如今皇上給了他選擇,他還能怎麼樣?
他重重的沖著軒轅翎磕頭:“臣,知無不言。”
皇后今日午睡起來突然有些心慌,自己說不上為什麼,就是有些難。
金枝看皇后皺著眉頭詢問:“娘娘可要喚太醫?”
皇后這心慌不過一瞬間,這會兒搖搖頭:“想來是昨夜沒有睡好的緣故。”
“回頭奴婢給娘娘換個枕頭。”
皇后坐著梳妝,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時常這樣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宮里的人總是將很大一部分時間都花在梳妝打扮上,那不止是人天,還有為了皇上。
要皇上看的賞心悅目,可這些年縱然再金尊玉貴的養著,人也很消瘦,臉也不大好,說來諷刺,與軒轅翎是結發夫妻,如今瞧著,皇上倒如日中天,這個做皇后的,竟顯得蒼老。
多了白發,多了皺紋,臉也有些垮了。
分明,的歲數還比皇上小一歲,今年三十六歲,普通人家這個年紀,也有做祖母的,說來其實也要做祖母了,雖然懷王不是生的,可是懷王的嫡母,懷王妃這一胎,也是要皇祖母的。
想到這里,皇后倒是想勾一勾角,可是沒笑出來。
沒什麼好笑的,這輩子,連個親生孩子都沒生出來,費盡心思得了四皇子,四皇子卻是個扶不起的,反而連累了。
苦苦謀算了半輩子,到頭來一場空,如今守著這皇后位置,卻還要因為賢妃心里頭害怕。
這皇后當的,當真是憋屈無比。
等梳了頭,穿了,有奴婢端著漱口的香湯過來,皇后隨意抿了一口,將那杯子放回去的時候那杯子磕在托盤上,杯子了手。
‘咣當’一聲響,那杯子摔在地上就碎了兩半。
那端著伺候的奴婢立馬跪了下來:“奴婢該死。”
金枝心口一跳:“娘娘……”
皇后看了一眼那跪在地上的宮,直看的那宮瑟瑟發抖,淡淡的道:“下去吧。”
那宮趕忙謝恩,而后低著頭飛快收拾了那碎掉的杯子下去了,皇后沒有責罰,可心里也害怕。
這些年,皇后娘娘一般不會發火的,做錯了事兒之后也不會訓斥,但是隔一段時間,偶爾的,就會有人莫名不見。
至于不見到了哪里,儀宮的奴才一個個沒人敢私下議論。
金枝又詢問:“真不用喚太醫嗎?”
皇后卻定定了出了神:“喬氏那事兒是不是一月有余?金枝,你說皇上為何還不置?”
金枝心里也是一跳。
其實當初錦瑟自盡之后,只當皇上查不出來這事兒自然就定下來了,畢竟死無對證,喬氏知道的,他們也做足了,便是旁人去查,查到的自然也與喬氏得到的消息一般無二。
可這都一個多月了,皇上卻關押著喬氏,遲遲沒有置。
金枝心里其實也不是不張,但看皇后心緒不寧,只能寬:“娘娘放心,此事相關的如今都已經滅口了。”
當初是毒死了喬老爺,后又勒死了喬夫人偽裝自盡,那封絕筆書自然是仿著喬夫人的筆跡寫的,那下毒與勒死喬夫人的,乃至仿寫了那絕筆書的都已經滅了口,便是事有蹊蹺,也沒有人證,至于證,那信錦瑟也已經毀了,總歸這事兒到錦瑟一死,那是人證證都沒了。
皇后從前做事兒就怕留下什麼把柄,這一回做事,難道就不知道謹慎嗎?向來是最謹慎不過的。
就如同前面幾回,但凡皇上查出來,沒有證據,便是懷疑,或者說哪怕是認定了,到底是一國皇后,陳家到底也不是小門小戶,再者,太后還在呢,皇上便是打,剝奪的權力,到底,也不會廢后。
廢后需要一個放在明面上所有大臣無法為皇后說話的理由,沒有證據,這理由就不立。
只是,這一回事拖得這麼久沒有塵埃落定,心里頭真的不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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