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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今天不上班》 第八十三章 無計可施

朱家的車隊冗長而龐大。

車轍印記深沉,滿載著財,護送的衛隊足有千名騎兵。

眼看夕西下,車隊停駐在野外,吃飯、喂馬。

「香姨你放開我,我要見父親,他怎麼能就這麼丟下安丘城南下?」

在一輛香車中,妙寒竭力地掙扎,香姨卻死死拽著

香姨一句話沒說,而在二人對面,端坐著一名貴婦人。

看起來四五十歲的樣子,一盛裝,氣質典雅。

「妙寒,不要鬧了,家族只是護送我等婦孺南下,你父親並不在車隊之中。」貴婦人正是妙寒的母親,名曰樂琴。

發話之後,妙寒很聽話的不再掙扎。

只是神委頓下來,鬱鬱寡歡地說:「母親,若只是護送婦孺南下,有必要帶如此多的財?族中八的積累,皆在這了吧?」

「沒了這些,安丘的軍隊、城防、濟民各方面的開支,如何支撐?」

「父親這是假意送走婦孺,實則瞞消息,丟下安丘和部分族人,舉族南遷。」

樂琴平靜道:「你父親自有辦法。」

妙寒搖頭:「派出一千人的護衛隊也就罷了,畢竟路上不太平,但這千人,盡數是最好的銳。這騙得過外人,如何騙得過我?」

「想要指揮得這支軍隊,唯有父親和兄長。」

樂琴依舊淡定道:「你兄長親自帶兵護送,把我們送到長江,自會回來。」

妙寒苦笑一聲道:「他真的會回來嗎?他真的不是一起過江嗎?」

「母親您真的會離開父親,和大家一起南下嗎?和那些您本就不認識的人?」

「您沒有和族中其他人親近過,幾乎是從不來往,心裏只有父親。」

「如果父親不在車隊中,您恐怕寧可死,也要死在父親邊吧?」

樂琴眉頭微皺,顯然兒是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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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說道:「傻孩子,你總胡思想。不要猜了,你父親非要我離開,我也只能遵從。」

「是嗎……」妙寒幽幽道:「母親,我也希這都是我的猜測。」

「直到我鬧著要見父親,您令香姨攔著不讓我下車。」

樂琴終於啞口無言,無從反駁。

妙寒哀求道:「求您讓我去見父親,現在南遷,是取死之道。」

樂琴閉上眼:「胡蠻勢大,留下來,才是等死。」

妙寒神:「禿髮氏最善騎兵野戰,而我們的車隊走得太慢,怎麼可能走得到長江?」

「安丘城群龍無首,又帶走了兵和財,禿髮氏一攻就破。甚至可能因為消息走,禿髮氏提前出兵!」

「失去了安丘城不生靈塗炭,我們也跑不掉。」

「禿髮氏每到一城,必洗劫財,我們帶著這麼多東西,卻失去了安丘十萬軍民的依託,在他們眼裏就是逃出羊圈的羊!」

「不要以為沿途的城池會庇護我們,沒有安丘城的朱家,就是無之萍。」

「要面對的敵人,將不止禿髮氏……我必須阻止父親。」

樂琴搖頭:「你太不省心了,這是你父兄的決定,豈是你能阻止的?一定會惹得你父親生氣,兄長訓斥,把你關起來,萬一……我這是為你好。」

「唉,為什麼你不能安分下來?」

妙寒眼眶潤道:「因為這個世道,不安分啊!母親……」

樂琴沉默不語,鐵了心不放去。

妙寒閉上眼睛,良久,猛然睜開,似乎下定了決心。

「母親,一直以來,您幽居別院,除了父親,您從不與他人來往。石榴真人到后,更是連門都不出。」

「就好像您在害怕著什麼……我最開始,以為您是在怕大娘,後來發現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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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有一個大,這個,我想了好久,也找了好久,最終還是讓我發現了這個……」

樂琴瞪眼道:「什麼?」

妙寒流下眼淚道:「我本來永遠不會說出這個,但現在我沒有辦法,母親,我只能出此下策了……」

「除非您殺了我,或者放開我……否則我就會大聲說出那個,就算打暈我也一樣,我總有一天會說給所有人聽。」

「放肆!」樂琴驚怒:「你敢威脅我?這是忤逆不孝!」

妙寒呢喃道:「三……」

樂琴瞪大眼睛:「長大了是吧?」

「二……」妙寒只看著空

「一!」

「你去吧……」

最終妙寒走出了馬車,有些魂不守舍地去尋找父兄。

威脅母親,讓心十分的痛苦。

其實那個本不知道是什麼。但知道,母親十分的敏和憂愁。

這麼多年下來,那種時刻擔心覺,在妙寒眼裏幾乎是溢於言表的。

母親為了這,甚至會變得懦弱,而妙寒利用了這份懦弱,這無疑令肝腸寸斷。

「找到了……」

妙寒先是沿著軍隊的影向前,然後就看到一圈由馬車圍聚而的臨時防工事。

在其中,還有一間大帳,毫無疑問,父兄皆在其中。

到了門前,反而有些猶豫了,理智告訴,父兄不會聽。

這結果,只會是自己被關閉。

儘管曾想到過一些下策,但那終究是的父親,的兄長,這裏是的家族,像剛才那樣迫自己的母親,已經是自己的極限。

到頭來除了勸說,別無他法。

妙寒深吸一口氣,毅然而然地走進大帳。

果然,當竭盡自己的語言,說出如何抗擊胡蠻,以及此刻南遷的弊害后,父兄本聽不進去,只是因為說話婉轉,而沒有生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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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呢!」

「世家大族皆在南遷,以圖來日北伐。他們走得,我們如何走不得?」

「如今安丘守無可守,南遷只是無奈之舉,我等也沒有放棄安丘,你三叔公還在城中坐鎮。」

妙寒見的不行,只能嚴厲道:「父親!當年可以南遷,是因為時局尚且穩定,胡蠻還未危及到眼前。」

「如今禿髮氏大軍橫掃青州,局勢糜爛,世道徹底變了,此時南遷已經晚了,必有亡族之危。」

兄長朱伯梁呵斥道:「這是你管的事嗎?危言聳聽!」

「此次南下徐州,再過淮南,直達長江。這一路皆是大晉城池,哪裏會有危險?」

「走得慢又如何,胡蠻難道還越過幾家豪族來追殺不?」

妙寒終於忍不住頂:「兄長,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世!」

「當年曹孟德也沒有想到,他父親會死在徐州!」

「如今之世,於以往!安丘十萬軍民,才是安立命之本!」

「不將其經營至固若金湯,反而棄之,必闔家滅亡,死無葬之地。」

啪!朱伯梁直接給了掌。

沒有跟妙寒講什麼因為所以,這一掌勝過一切回答。

朱瑕之有些心疼:「好了,伯梁,還小,不懂事,送你妹妹回去。」

妙寒捂著臉跪在地上,本是心涼到極點。

聽到這話,又讓升起一

「父親,您最疼我了,從小教我讀書,教我聖人的道理!告訴我什麼是大義,什麼是家國,什麼是正氣,什麼是修齊家治國平天下。」

「小時候我看到您雄辯群士,意氣風發,指著竹林說『君子竹,寧折不彎』,指著泰山說『男兒志高,峻極於天』。」

「您是我最崇拜的人,這些難道您都忘了嗎?」

想起小時候,父親疼自己了,此刻極力地想要喚醒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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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瑕之聽了,喏喏不能言,目看向別,眼中閃過愧。

他讀了一肚子書,什麼道理說不明白?他能和人說上三天三夜,把經史中的道理,說出花來。

可那時候,不是盛世麼……

妙寒的聲音還在回:「如今天下大,我輩讀書人當匡扶社稷,經世濟民,救萬民於水火……」

朱伯梁皺眉道:「你不是讀書人。」

這一句話,直接給妙寒懟懵了。

讀了那麼多書,不是讀書人?因為人麼?

「但你是啊!父親是啊!」

「父親,您為一代名士,一地太守,如今危亡關頭,全城百姓皆繫於您一,萬萬不能走啊。」

朱瑕之終於找到機會說話了:「太守印璽我已給你三叔公,他素有謀略,定能守住安丘……」

妙寒激道:「若是帶走兵和財都能守得住,還走什麼?」

朱瑕之實在下不來臺,怒喝道:「夠了!你越來越放肆了,教你讀那麼多書,你就該知道,治國平天下之前,乃在修齊家!」

「若是死族滅,還如何救國?」

「如今安丘已是死地,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當退居江南,以待時機。」

「而不是像你這樣,就知道讀死書!有些道理,你不站在為父的位置,就不會明白!」

妙寒聲道:「現在南遷也是死,我們本到不了江南……不,還有個辦法,把財都拋棄……家人或可存。」

朱伯梁惱火不已,話直接說開道:「儘是婦人之見!如若死守城池被破,你是什麼下場不知道嗎?」

「而財盡棄,到了江南又能如何?」

「父親所作所為,全是為了這個家!你還在這不懂事!」

「我倒想問問你母親,是怎麼教得你!」

他又打了妙寒一掌,這一次朱瑕之沒有阻攔。

妙寒獃滯道:「兄長,不要去打擾我母親。」

「伯梁,不要上綱上線到琴兒。」朱瑕之揮手道:「讓在隊末的車廂里思過,等過了江再說。」

妙寒失魂落魄地被帶走,好壞歹話,話,都說了。牌、激將法,也用了。

統統喚不醒他們。完全明白父兄在想什麼,這是早已預見的結果。

父親早就變了,他但凡還像以前一樣卓犖不羈,妙寒都還有點辦法。

可自從當上家主開始,自從局勢越發危亡,父親也就越發得『懂事』了。

在這世中,懂事了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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