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候蔦最艱難的一次野炊。
修行人死都不怕,還怕吃什麼?但事是不能這麼比較的。
酒有數壺,菜就一鍋,向巡遊使的拿手好戲,據說一般人都吃不到,只有看得上的人才有這個口福。
候蔦很清楚這可能並不僅僅是一鍋麻辣屎殼郎,也可以認爲是一種很特別的儀式,沒人會明說,但意思大家都懂。
他幾乎沒有別的選擇,就像在軍營中老兵對待新兵,你得先過了這一關,否則就很難融這個集。
故作無所謂,爲了顯示豪氣,舀起一勺扔進裡,誇張的咀嚼,其實到底是個什麼味道他本就沒嚐出來,只是在不斷的提醒自己,千萬不要吐出去出醜!
兩個前輩看在眼裡,笑在心裡,哪裡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向之問就夾起了一顆,傳授經驗道:“其實吃這東西,講究的是一顆顆的細嚼慢嚥,才能品嚐到箇中真味!”
竇鞏,“每一個屎殼郎,都有自己不同的人生,沒有完全一樣的,你仔細品味……”
向之問,“吃這東西的樂趣在於,你永遠也不知道下一個到底是香的?還是臭的?
香的是我做的好,臭的是竇鞏沒洗乾淨。”
“比如這一個,就是公的,偏口,嘎嘣脆。”
“我這一顆是母的,外焦裡……”
“這一顆好,有卵!這是最味的,一口下去,水橫流……”
候蔦有些後悔了,後悔抱上這條;但話又說回來,換其它兩隻隊伍就能好到哪去?怕也未必!
這就是陵巡遊的生活,他必須儘快適應這樣的節奏,迅速爲老蔦,然後……折騰在他之後的新人!
這就是傳統!
這一晚,由向之問守夜,他們不是凡人,所以不用分上下半夜,冥想中堅持一夜沒有任何問題;
這是另一種傳統,從師兄開始,境界高的開始,然後明天竇鞏,後天是他……
這樣休息,他唯一的覺就是安心,無比的安全。
第二日早課後,三人開始繼續追蹤。
跟著鼻狗並不是一件多辛苦的事,程序也不復雜,所以向之問乾脆就將瓶子和鼻狗都給了候蔦,讓他適應這樣的陵跟蹤,這是每一個陵巡遊必不可的技能,能尋敵,當然也能保命。
兩個師兄就在他後面跟著,互相閒話,
“師兄,我聽人說,這一三年期滿,伱就要回錦城了?”竇鞏假作無心問道。
向之問一嘆,“是!無,一晃就是六年,我再在這裡待下去,就會有人怪我棧不去了。
中軍府已經和我打過招呼,讓我去他們那裡,都是廝殺漢,也沒那麼多的閒事。”
中軍府,是大部分他們這樣出的全真弟子最好的出路,牧帥府他們進不去,也不願意進去,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屁事太多;都尉府又比較特殊,給人森森的覺,也不是他們的歸宿。
竇鞏知道,像他們這樣的人很難被派往其它鎮城,別人不舒服,自己也不舒服。
“也不知道下一位巡遊使上面會派誰來?”
向之問搖頭,“牧帥府的人事,誰能說得清楚?你和風堯臣還有李景熙,你們三個的境界如果能再上個層次,我就能上書推薦,由咱們自己人總領這一塊,總比外人要好得多。”
竇鞏不屑,“師兄你推也無用,這就不是境界的事!反正我是幹不了,李景熙那廝更沒希,也就風師兄有點希,但我看他也沒什麼興趣。
只是希上面派的人靠譜點,別指揮,可別把兄弟們害在這裡。”
全真教的部職位並非可有可無,關係到對一名修士來說最重要的方面-資源調配,尤其是到了連橋之後,爲衝擊上境通玄,所需的很多資源都非個人能夠籌集,就需要教中支援。
兩個方面,本境界和所職位;境界能現修士的實力,職位卻代表了你對門派的貢獻,職位高當然是因爲積功多,這也是全真教和凡俗相結合的一套比較完善的系。
當然,當初教中先輩設立的這套系還是很完善的,小修在修行的同時努力爲門派做貢獻,貢獻夠了就可以升職,等到通玄關前就可以憑這些從門派中取得相應的資源補償,如此良循環。
但時間之下很多東西都在變味,人關係後臺所佔的比例越來越大,真正憑自己努力的人也越來越難,路越來越窄;修真和世俗相結合,也逐漸帶上了世俗那一套行事方法的弊病。
所以他其實想問的是,向之問去了中軍府後會有一個什麼樣的職位?如果不及預期,就會對他近在咫尺的上境產生影響。
但這些東西,其實向之問心裡也沒底,三十九個鎮城,每年走到連橋這個境界的修士可不,這麼多人要去爭取有限的資源傾斜,你沒有點後臺人脈,沒有長袖善舞的能力,只靠上位者欣賞,談何容易?
通玄是個大坎,和修士的年紀有很大的關係,最好的辦法是一鼓作氣,越是耽誤越容易失敗,等你耗費幾十年攢夠衝境資源了,最佳時機早已不在。
整個剡國,在資源上其實不算上等,只能說一般,這也是制約全真教發展壯大的瓶頸。
門派都是這樣,散修何以堪;錦繡天地的修真狀況把資源問題放大到了一個很迫的境地。
它的靈氣復甦時間,就是人類修行開始的時間,其間沒有數萬數十萬年的靈機沉澱,也就沒有那些深埋土中的天材地寶,人類的智慧很高,好像也沒有在如何修行上探索幾千幾萬年的過程……
長生,對像他們這樣的底層修行人來說其實很遙遠。
向之問的緒也不高,再是看得開,也不可能對自己的未來無視,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如此,你們也是這樣,如果新來了巡遊使,還是儘量配合的好,咱們這些人的脾氣啊……”
竇鞏冷冷一笑,“配合沒問題,但不能可著子來!否則陵這地方埋個巡遊使也不是什麼新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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