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下去,如同這冬日裡第一片雪花,飄飄搖搖的倒下,倒在滿地首當中,倒在泊中……
睜大的雙眼看見雪花紛紛飄落,那些飄落的雪每一片都是一個畫面,每一片都是一個故事,每一片都沾滿了這皇宮暗的腥,卻再也洗不乾淨……
人在臨死之時記憶會莫名的放空清晰,在那樣的清醒裡看見自己短暫悲涼的一生。
一生爲仇恨而活,活了十多年不是自己的自己。
那般汲汲營取以爲自己終究人生飽滿,卻不想,到頭來卻只是做了他人的棋子。
從出生,到死。
都是別人手中棋。
世事諷刺,竟至於此。
笑著,慢慢閉上了眼睛。
最後一刻,看見這被鮮染紅的皇宮,那般醜陋……而終有一日,這般華麗的盛景,會轟然倒塌。如同的死,以爲轟轟烈烈,卻不過輕如鴻。
紅,消逝。
……
整個廣場安靜得落針可聞。
比起一夜的廝殺後滿地,楚瑤的死如同螻蟻。然而看著那般悔悟憤恨的倒下,臨死角那一抹詭異了悟的笑。
忽然就覺得心中蒼涼驚駭。
這巍巍城牆,華麗宮廷,一生算計,詭譎人心。
不過,一場空。
楚旭眼神微微恍惚,忽然覺得迎面風聲一。
他猝然擡頭,然而已經晚了一步。
楚暉的手,已經抓向他的口,五指了皮之中,他甚至到那隻手已經到了自己的心臟。
撕裂的疼痛中他渾真氣漲。
砰—
楚暉被震開,手中一坨淋淋的在空中劃過麗的弧度,然後落下,摔了一地鮮。
他四肢大開的躺在滿是鮮的地上。
他死了,臉上還帶著詭異的笑。
楚旭則盯著那一團。
那是……
是他的心。
他慢慢的低頭,看見自己口一個淋淋的。
轟然一聲。
他眼前一黑,如巍巍高山,緩緩傾塌。
砰—
他倒在地上,最後一眼卻不是看向全力一擊與他同歸於盡的楚暉,也不是看向主導自己生死的楚曄,而是看向姜沉煙。
他的妻子。
“你……”
姜沉煙表麻木,直勾勾的看著楚曄。
“五公主和六公主已經被我派人所殺,楚氏皇族如今只剩下你和你
側這個草包皇帝,我娘死了,我爹也死於你的暗衛圍殺……這些皇子背後所有的勢力也都被你借力打力全數瓦解。從此後整個北周再無人與你抗衡……”
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冷漠沒有半點起伏,甚至在說起自己父母之死也沒有毫的悲痛憤恨,或者痛過了,也麻木了。也或者已明白結局,再無負隅頑抗之心。
“把我的孩子還給我,我帶他遠離北周,他不姓楚,他姓姜,以後沒人與你爭……”
直到此時,眼中才含了淚,聲音也抖起來。
“他只是一個孩子,對你沒有半點威脅。而且……”擡起淚眼朦朧的眼,看向淺兮,“不是已經懷孕了麼?就算你死了,你還有後代可繼承皇位。我不爭,我的孩子也不爭,你要我爲你做的事我已經做到了,你把我的孩子還給我,還給我……”
站在那裡,風雪中瘦弱的肩膀微微抖,脆弱如風中飄零落葉。
淺兮看著,看著這個初見之時囂張跋扈的豔子,此刻臉上滿是歷經紅塵後的蒼涼悲愴,以及一個母親對自己孩子最後的希。
輕輕嘆息一聲。
淺兮沒說話。
到得此時,楚曄真正的目的已經明白。
和這裡所有人一樣,姜沉煙和的孩子,也不過只是一顆棋子罷了。
楚曄依舊八風不,漠然的看著姜沉煙,淡淡道:“這話你不該對我說。”
“不對你說對誰說?”姜沉煙歇斯底里的大喊,滿臉淚水橫流,“你抓了我的孩子,他還不到一歲,那也是你的侄兒啊,你怎麼可以那麼狠,怎麼可以……”
楚曄半闔著眸子,有些疲倦道:“他不在我手上。”
姜沉煙忽然沒了聲音,瞪大雙眸看著楚曄,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說什麼?”
楚曄看著,又輕輕的笑。
“忘了告訴你,你的孩子一出生就被掉了包,他現在……嗯,大抵已經被沈飛霞殺了。”
姜沉煙驀然瞳孔睜大,渾劇烈抖。
張了張脣,半天沒說出一個字。只覺得腦海裡一片空白,眼前黑黝黝一片,有什麼鏗然一聲斷裂。
是的心,亦或者,的靈魂?
淺兮也怔在原地。忽然想起,沈飛霞和姜沉煙臨盆的時間,似乎差不離。
去年年末東晉,沈飛霞被逃走,爲楚曄所救。要帶兵打回去,孩子自然不能帶在邊。
楚曄將兩人的孩子掉了包。
楚旭野心,自然會將自己的孩子保護得天無
。
譚軒匿多年,權傾朝野,沈飛霞如何會是他的對手?之所以兩地僵持,不過是因爲骨親罷了。
譚軒再是忠於容臻,也不可能對自己的兒子下手。
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他的顧忌,不過又是一場謀的開端。
一場換嬰的局,同時掣肘了兩個敵人,甚至還分裂了一個國家。
若是沈飛霞殺死那個‘仇人’的孩子,譚軒必定會因此心神俱創。
楚曄,他何止心比海深?
整個天下都在他執掌之間。
……
驚天謀,步步爲局,每一步都是鮮和堆積而。
王朝更替,江山終結,不過一場笑話。
楚旭躺在地上,忽然笑了。
笑這半生榮辱,笑這一生算計,笑這森涼皇權,笑這詭譎人心……
有時候以爲自己是棋人,到頭來卻做了人家棋盤裡一顆人人縱的棋子。
何其可悲?
他慢慢笑著,呼吸沉沒,終了。
……
姜沉煙還在不停的後退,臉蒼白比這漫天雪花猶勝。
錯了,全都錯了。
不惜大義滅親爲仇人刀,終究爲人利用。
一場空。
忽然嘶聲大笑,笑得滿臉淚水,笑得撕心裂肺,笑得肝腸寸斷。
“錯了……”
展開雙手不停的跑,“都錯了……爹,娘,我錯了……”
最後一聲疾如閃電又戛然終止。
砰—
撞在冰冷的宮牆上,鮮洇開,一副江山畫卷,展開如夢。
雪,下得更大。
卻洗不掉這滿地的鮮,洗不清那些縱橫捭闔的謀詭譎,人心城府。
這樣森冷的人生,這樣骯髒的皇朝。
留著,何用?
何用……
淒涼的笑,慢慢閉上了眼睛。
……
淺兮站在楚曄旁,看著這一夜宮中廝殺,看著這些人一個接一個的死亡,彷彿看到二十五年前,大軍城,也是這樣,不,或許更腥更殘忍的一幕。
二十五年前那個人帶兵城,一代王朝傾覆如泥。何曾想過,二十五年後的今日,這座皇宮再次被自己的子孫鮮染紅?
恩恩怨怨,何時終了?
閉了閉眼,靠著旁之人,才覺得冰冷的心稍稍溫暖。
楚曄過手,將的手包裹在手心,眉眼溫。
“都結束了,我們回家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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