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霞峰風景優四面環山，有高山流水也有紅楓秋景，更有百花爭豔綠蔭融融，一年四季風景各特奐。

淺兮勒馬停留，舉目四，終於找到了初遇楚曄之時的那個亭子。

彼時八月末，秋意正濃。

彼時七月終，正值初秋。

高踞馬上，沉思良久，終究還是翻下了馬，徒步走向那座涼亭。

藍初幾人也都下了馬，卻沒跟上去。

桃夭在一旁和林青嘀咕，＂兮兒這樣子擺明對楚曄深種難忘相思，要是真嫁給了容臻，還不得痛苦一輩子？你說咱們該不該想個辦法阻止？好好的一個大人，年華正好，要是以後變了個怨婦，那得多悲哀啊。＂

林青看一眼，＂道理誰都懂，可誰能阻止？雖說兮兒現在已不是一國之君，一言一行不必向任何人代。但正是因爲如此，拿什麼和泱泱大國南齊抗衡？能承得住被兩次悔婚的南齊朝臣和百萬大軍的怒火？絕不會願意天爲了和南齊分裂爲衆矢之的，更不會希楚曄因此兩面爲難。＂

他嘆了口氣，＂楚曄不是容臻，不僅還有那些個不安好心的兄弟伺機而，還有個時刻都想要他命的父親。即便他能對這些事應付自如，可若兮兒第二次悔婚，他本沒有出兵的理由，而且一定會遭到朝中大臣的反對。無論他在北周勢力多大多得軍心，涉及外邦之事，都難說了。退一萬步說，他能功發兵，也名不正言不順，將來必萬人唾罵。正如你所說，兮兒對他如此深義重，捨得看他爲自己爲千古罪人？＂

桃夭明的憂傷了，＂難道此事再無轉圜餘地？＂

林青神淡淡蕭索的搖搖頭。

桃夭癟癟，抱怨道：＂那個蘭華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自己沒本事保護自己的族人，就犧牲兮兒的幸福，憑什麼？這也忒荒唐了些。＂

＂也不能這麼說。＂

林青蹙眉道：＂兮兒本不是拘泥於小節之人都一度放不下責任

和使命，更何況負守護婆娑族之責的蘭華？他父親可是爲了兮兒的母親而死，也是爲整個婆娑族而死，這般慘痛的代價，他能爲此放棄自己肩負的責任麼？＂

桃夭默了默，又看了眼藍初。

其實藍初纔是最傷的那一個吧，儘管從未想過擁有，但看著自己心的人被迫嫁給不的男子，他心裡又該多痛多無奈？

又想起了自己，忍不住將眼落在側林青上，只一眼就立即收回。

自那年他將送的匕首扔下萬丈深淵到現在，已經十餘年了吧。

這麼多年放縱自我他遊戲人間，兩人一見面就鬥各種譏嘲冷漠，心裡卻早已滄海桑田苦痛深藏。

比起兮兒和楚曄的分分合合，和林青則是從小一起長大朝夕相的青梅竹馬，就算是因爲那件事後彼此心離卻也磕磕的過了這麼多年。

人家是兩地分離相思災。

他們是朝夕相對彼此仇。

這是不是就應了那句話，遠香近臭？

在心底自嘲的笑，眼神卻浮現淡淡蒼涼，與一慣的魅風大相徑庭。

江湖上那個風流多的桃花仙子褪去了妖豔面，也不過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子。也曾過恨過怒過怨過……當那一切已經遠去，便只剩下了無聲的悲哀和滄桑。

曾經的年懵懂都隨風而去，到得如今心境早已滄海桑田。

沉默下去，如同一灘死水，上卻散發出淡淡淒涼。

側林青葉垂下眼，剛纔目一霎在他上停留又一霎遠去，他知道。這世上沒人他更瞭解，瞭解到……即便是一個呼吸的停滯，他也能猜到心中所想。

只是不知。

不知他的忍讓和縱容，不知他的愧疚和疼痛，不知那些年裡潤細無聲卻隨著時間潛滋暗長的心意，如時流河，默默存於心尖深。每及一分，便是撕裂的疼痛。

閉了閉眼，他亦沉默下去，將那些埋藏在心上的傷更深的藏，留下深深的刀疤壑

，齟齬生瘡。

……

淺兮站在亭子裡，微垂的眼睫看向側後方那一簇葳蕤草木。

當年楚曄便是站在那裡聽彈琴，他的目邈遠而深邃，像宇宙洪荒看不的奧妙無窮，像波瀾壯闊的大海下深藏的礁石和看不見的風景。

對上那樣的目，爲那般神炫的而震撼，卻拒絕沉淪。

當初離開的時候，看著他的睡久久沉默，然後轉離開，選擇將那個計劃繼續。

那年皇宮掖庭的夜晚，燭暗淡月傾斜，他看著的眼神比月更更寂寞，而在他眼中看到了同樣寂寞的自己。

鎖心就在那時猝不及防的發作。

暗自心驚，不過就是兩面之緣，何至於幾乎要深種？

所以就有了斷丹。

……

靠在硃紅柱子上，閉著眼睛，著這一刻吹過的風，風聲中帶著那年的記憶，一寸寸漫漶在心頭，融骨深。

就這樣吧。

這一生既無緣，便就這樣結束也好。

最起碼還有那些刻骨銘心的回憶，慶幸自己還記得，否則要如何度過那漫長而蒼白的後半生？

微微笑起來，轉走出涼亭，遠遠的對默默不出聲的幾人道：＂走吧。＂

……

這地方有陣法，一般人是看不出來的，需要破陣才能看見口，不過這難不倒。四打量一會兒，分辨方位，很快就找到了那個狹小的路口。

淺兮手去探尋，果不其然到一層薄薄的、明的結界。

藍初等人看著，目裡都浮現幾分驚異之。

淺兮又咬破自己手指，點在那結界之上，開始在明如水的結界上漫漶開來，很快結界就消失無蹤，眼前是康莊大道。

翻上馬，回頭道：＂我打開了結界，表哥應到就會下山，待會兒進去後不要輕舉妄，只需等待即可。＂

四人都點點頭。

＂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