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眼神流轉,橫波盪漾,本就絕豔傾國的五更是剎那綻放如蓮,勝過這落宮前花紅柳綠,勝過天邊霞彩漫漫,更勝過滿城煙火,錦繡堂皇。
慕容歸呆了一呆,鼻子,忍不住嘀咕道:"禍水。"
淺兮看那模樣,笑得花枝樂不可支。
慕容歸奇怪的看着,眼神裡明明白白寫着三個字。
神經質!
淺兮不理,拉了的手到旁邊的清池,指着水裡面的倒影。
"你自己看看,這纔是禍水。做男人的時候禍害人,做人嘛,也有禍害男人的資本,所以還是你厲害。"
慕容歸看了一眼水中人,一直知道自己好。不過從小男裝習慣了,掩蓋在那些寬大袍下屬於子細膩的便無人欣賞。久而久之,就不再喜歡照鏡子。換回裝後,也曾對着鏡子中的自己發呆。
那樣的國天香,那樣的傾城絕,卻再也等不到心中那人珍惜採擷。
漸漸的,也不再照鏡子。
得不到心上人的憐惜珍視,再的皮囊也不過一副空架子,看得多了,反倒是更添苦愁容。
不願意做那樣自怨自艾的子,還不如做個瀟灑男子,放不下,卻也不用再糾結那些而不得的疼痛和憾。
淺兮慢慢的止住了笑,靜靜看着有些迷茫的神,輕輕一嘆,坐靠在假山上,道:"你怎麼知道這個地方的?"
慕容歸有一剎恍惚,角掠起驚鴻般的微笑。
"我不是跟你說過,那年我送陛下來南齊爲質子?"仰頭看了看落宮三個大字,"當時他就在督促修建這座宮殿,不過那時這宮殿纔剛剛開始修,我看見他畫的圖紙和親筆寫下的牌匾。"
靠着一棵樹,慢慢坐在地,雙手抱膝,眼神遙遠,竟似癡了。
"他說這是他未來妻子住的地方,他一生只娶一妻,他說他
的妻子是這世間最好的子,值得他用心呵護保護。"
慕容歸下抵在膝蓋上,滿頭青瀉下,風吹落的桃花落在發間,落在羣裾上,周圍一地繁花。靜靜坐着,角笑意宛然如水。
"我問他,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子。他說,獨一無二。"
淺兮微微一震。
慕容歸又出一飄忽的笑,看着的眼神滿是羨慕。
"淺兮,你真好運。"
淺兮不語。
慕容歸又嘆息一聲,道:"我出族,見慣了貴族裡那些爭寵手段,見慣了那些腥骯髒,見慣了那些齷齪野心……我娘本是溫婉善良的大家閨秀,最終也逃不了隨波逐流的命運,從一個弱無助連只都沒殺過的人,變了刀人。那麼多年,我看着笑容越來越,越來越冷,越來越空……那時我就想,我以後絕對不要像我娘那樣活。寧可孑然一瀟灑自在,也不要因而狹隘,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直到那年,我遇到那樣的年,聽見那樣的話……"
眼前有霧氣醞釀,腔裡積鬱的酸直眼角,吸了吸鼻子,笑中帶淚。
"當時我就想,我要做落宮的主人。"
淺兮抿脣,眼神複雜。
慕容歸輕輕的說:"我總在想,能讓他喜歡並珍視的子,一定十分優秀。於是我也要做個優秀的人。以男兒,做世間子都無法做的事。八歲,我下海經商,十三歲,我朝爲,十六歲封侯……我以爲自己足夠優秀就可以配得上他了。可同時我也知道,那不過只是自欺欺人的幻想罷了。有些,在來的時候就已經遲了。"
角淡淡上揚,目迷離而空茫。
"我曾以爲我只是輸給了時間,輸給了命運。可這幾個月以來,我漸漸明白,我沒有輸,只是在錯的時候,錯了那樣一個人,從此萬劫不復……"
淺兮默然良久,道:"慕容,你可恨我?"
慕容歸一把乾眼角淚水,仰頭看着
,道:"說實話,以前我真的無數次恨不得讓你從這個世界消失。我甚至想過,如果沒有了你,他大約就能看見我了。"
默了默,又自嘲一笑。
"可每次我看見我爹對我娘尊敬卻疏離的態度,這個想法就然無存了。恨什麼呢?因生恨的結果,只會讓自己變得更醜陋更卑劣更狹隘更不容於世。人總是會給自己犯下的錯找各種各樣的理由,然後在這個基礎之上無限延……我不要做那樣的人。"
"哎~~"嘆息一聲,又笑嘻嘻道:"你看,想要高風亮節,就得有所犧牲。"
淺兮卻沒笑。
當初調查出慕容歸的世之時,對這個子就產生了由衷的佩服和共鳴。慕容歸不是,沒有前世二十多年的記憶和閱歷,也沒有生來就的心智和冷靜。而這樣的子,生來就到了那樣不公平的待遇。更可貴的是,在歷經那般滄桑而疼痛的年後,還能保持那樣乾淨真摯的心。
八歲的小孩兒,就因爲一個十幾歲的年爲別人許下的獨一無二而心馳神往,爲了配得上他而傾盡自己所有的努力。
這條路走得那樣辛苦,然而到頭來卻終究與那男子肩而過。
何其可悲?
有一千個一萬個理由來恨自己,然而沒有。可以將自己活得虛假活得忍,卻不容許自己活得狹隘活得自私。
的心寬宏似海,的心也小得只能容下一個人。
這樣的子,這樣的子……
心頭忍不住起了深深的悲涼和沉重,以及莫可名狀的複雜茫然。
"拜託,別那樣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好不好?"慕容歸一轉眼看見神,很是無奈的翻了個白眼,眼神又浮現幾分寂寥和悵惘。
"對你說這些不是要你同我可憐我。淺兮,我只是想告訴你――我退出,不是因爲知道爭不過你纔不爭。有些勇氣和不甘,抵得過風刀霜劍抵得過謀詭計抵得過千山萬水,卻不過……永恆和唯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