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曄的威脅還是有用的，一路之上，沒有遇到任何襲和暗殺，將近一個月的路程，終於來到溧水關。再往西南方向八百里，就是東丘山。往東南走，是高麗。

淺兮掀開窗簾朝外看了看，邊關黃沙飛揚，荒無人煙，這一路浩浩，倒是另一番景。

＂父皇雖然沒有再派人阻攔你回國，但趙倩茹和楚逸落你手中的消息已經傳到高麗。等你從東丘山上下來，必會高麗狙殺。＂

楚曄神容冷靜，如是分析。

＂借刀殺人，已經不是第一次。＂淺兮波瀾不驚，回頭看向他，眼神裡波浪翻滾，＂你跟我一道，便是隨我一起這危險泥淖之中。＂

楚長風沒有阻止楚曄隨離開，便是想借高麗的手殺，還有他。

和楚曄都死了，北周必定連同天一起攻打高麗。高麗雖屬幽州強國，卻也無法抵兩國鐵騎。屆時兩國瓜分高麗，楚長風還可除去楚曄這個心頭大患，一舉兩得。

淺兮角噙起冷笑，眼神卻淡淡悲涼。

這是怎樣的父親？竟費盡心機的想要殺死自己的親生骨。

而楚曄……

側頭看向他，他半垂着眼睫，面平靜眼神無波，顯然早有預料。縱然知曉這是刀山火海，他依舊義無反顧的隨一起闖。縱然知道那高坐龍椅的君父如此狠心絕，他依舊面不改波瀾不驚彷彿並不在意。

這是怎樣的失怎樣的痛心沉澱後才能做到習慣的麻木？

是不是就如同這十年努力掙扎求生，訓練，殺人，以至麻木？

心口狠狠的揪痛着。

淺兮別過了臉，＂楚曄……＂

＂你想趕我走？＂楚曄眼神清明睿智，早已察的心思，扳過的臉，與對視。

淺兮咬着脣，有些不敢看他察人心的目。

＂跟我在一起，你很危險。＂

楚曄笑了笑，＂你是擔心我，還是同我？＂

淺兮抿脣，＂你不需要同。＂

言下之意就是，擔心他。

楚曄目微暖，再次攬懷。

＂在你心裡，我就這般無用？＂

淺兮低垂着眉眼，＂你不用跟我一起冒險。＂

＂那你覺得……＂楚曄慢條斯理道：＂我現在掉頭回去，就安全了？＂

淺兮啞然。

楚長風存心要置楚曄於死地，自然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不涉及別國邦，只要讓楚曄死在北周境，也不怕外患干擾。

＂別想那麼多了，順其自然。＂

楚曄笑得輕。

＂放心，一切有我。＂

他語氣清淡神自若，卻總是讓人覺得安心。好似無論天大的事，只要有他在，都變得無足輕重。

同樣對他笑了笑。

＂嗯。＂

此次離開北周，楚瑤也被遣送回國。淺兮一行人往西南而去，楚瑤便往東南而行。

悅欣心裡不想去東丘山，在心裡，只有一個哥哥，就是麟。但珏好歹也是同父異母的兄長，從前他蒙冤死，天無人敢祭拜。如今他冤屈得以昭雪，這個妹妹理所應當該去祭拜。

尤其是，珏的忌日要到了。

更何況，容臻也在，更不能單獨走了。

如今淺兮拋棄容臻，跟楚曄那個病秧子在一起，自然要尾隨好接近容臻。等回國以後，就讓母后說服父皇修書給南齊，兩國聯姻，締結聯盟。

世天下，遲早都是各國相爭。南齊和天聯姻，於容臻日後征戰天下大有溢出。

男人嘛，沒有不江山和人的。既能得江山，又能擁人懷，誰能不心呢？

這樣想着，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這幾個月來的鬱也隨之消散無蹤。

馬車又一路緩緩行駛了將近半個月，終於來到東丘山山腳。

淺兮和楚曄下了車，擡頭向上往。

就是這個地方，十年前埋葬了多冤魂，染了多鮮。十年清風不散，冬雪未停，依舊吹不散洗不清那曾經遍地哀嚎和斑斑骸。

＂咳咳……＂悅欣剛下了車就輕聲咳嗽，＂這裡怎麼森森的？是什麼味道？這麼難聞。＂

淺兮眼中冷乍現。

慕容歸悠悠走過來，＂五萬冤魂葬於此，當年多鮮洗滌整個東丘山，這些年春風秋雨寒冬臘雪也無法淡化那場廝殺留下的痕跡。七公主自小生長在宮廷，自是沒見過戰場腥殘酷。＂

他淡淡一瞥悅欣驕矜做作的樣，眼底閃過一鄙夷。

同樣是公主，卻是雲泥之別。

＂你口中那所謂難聞的氣味，可還有你大哥的鮮呢。＂他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臉和玩世不恭，神竟

也有淡淡嘆和悵惘，＂當初獻王帶人在這裡與大越軍進行了半個多月的廝殺拼，是何等的英烈與殘酷。他雖戰死，卻奪回了大越與天相爭多年的東丘山。他死得壯烈，死得榮。＂

他眼底充滿欣賞和敬佩，以及淡淡惋惜。

＂你是他的妹妹，該以他爲榮，而不是棄之如敝屣。＂

悅欣被他諷刺得臉紅白加，尤其後那些灼熱的，帶着鄙夷不屑憤怒的眼神火辣辣的刺在上，讓如芒在背，急急的想要解釋。

＂我沒有……＂

後忽然響起容臻的聲音，＂小子，你總算說了一番人話。＂

慕容歸臉一黑，怒目而視。

＂小爺我什麼時候說的不是人話了？＂

＂除了今天，其他的都是鬼話連篇。＂

容臻對他的怒火視若無睹，從容的自他邊走過，也不理會他的張牙舞爪，瞥一眼淺兮後的楚曄，又將目落在上。

＂兮兒，記住我的話。＂他語氣悠然神篤定，＂我在這裡等你，等着送你回國。＂

＂不必。＂

淺兮未曾開口，楚曄便拉過的手，對着容臻優雅淺笑，道：＂臻太子離國已近半年，想來恆帝和尤皇后十分思念，還是早些回國得好。至於其他，是曄之本分，不勞臻太子心。＂

言下之意已經將淺兮歸爲他人，讓容臻不要多管閒事。

容臻挑眉，冷哼一聲。

＂爺等的是，與你何干？楚曄，別一副有竹好像就非你不可的樣子。沒到最後，誰也不能保證誰輸誰贏。一日未曾披紅待嫁，誰都不是最終勝利者。＂

楚曄目微斂，笑容不變。

＂是極，臻太子的話曄時時謹記於心，定不敢忘。只是容曄提醒一句，臻太子自信是好事，可太過自負，可是會害人害己的。＂

容臻眼神睥睨神態狂妄，＂你現在一時得意而已，爺不跟你計較，早晚有你哭的時候。＂

他又看向淺兮，眼神深邃。

＂不管你答不答應，執意等你是我的事，你無權拒絕。就像你執意離我而去而我無權干涉一樣，現在，你也無權阻攔我。＂

淺兮沉默。

這一路上他們同行，除了在驛館停留的時候偶爾會見一兩次以外，和容臻幾乎沒機會單獨相，更別說其他通或者談了。

＂隨你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