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兮想罵人,也確實在心裡把楚曄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這人忒狡猾也忒難纏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開始懷疑自己,所以纔想出這樣的方法來試探?
如果是那樣,自己又該如何躲過這一劫?
實話實說?顯然不可能。
裝傻充愣?那更不現實。
心裡閃過無數個念頭,楚曄卻已經拉著來到巨大沉香木桌子前,筆墨紙硯早已準備充分,緻而質地上層,一看就名貴非凡。
淺兮沉著一張臉,從前倒是練過一段時間的筆字,寫得也還不錯。只是太久沒有練習了,難免有些生疏。別的倒也就罷了,就怕被楚曄給看出破綻,穿幫了。
握著筆,楚曄就站在邊,笑容溫和眼神深邃,看得咬牙切齒。
"沒想好寫什麼?"
他隨手出一本書,打開第一頁。
"就照這個寫吧。"
淺兮垂眸一看,是一首詞。
那時節,月枝頭,桃李下,誰踏雲中影?灑清池粼粼,嘆天人之容,醉綺夢,攜手共奏求凰。
曾憶否,宮牆璧,珠瓦礫,誰拾玉階上?登九重樓閣,看如畫江山,共沉醉,耳鬢相纏白頭約。
到如今,朱門,魍魎生,誰下生死局?黑暗之巔,嘗錐心蝕骨,淚千行,千古奇冤無人尋。
有道是,帝王心,紅殤,古來皆如是。
世薄,東風寒,間刺,惟嘆年誤。
……
淺兮盯著這首詞,心口似被大石著,不過氣來,腦海裡約劃過幾個畫面,零零碎碎殘破不堪,卻有森冷的刀鋒破開沉重的黑暗,瑰麗如畫又染白骨的畫面席捲而來。
一個驚雷般的聲音驟然響起。
"胡言語妖言衆,來人,把押下去,剝奪封號,終生囚長生殿――"
咔—
筆掉落,在紙面上灑出墨跡斑斑。
淺兮捂著頭,面慘白而痛苦,眼神裡也佈滿了痛楚和憤恨。
充滿悲憤絕的聲音在大殿裡迴盪,過時間年,再次在耳邊嘶吼。
"暝,你聽信妖婦讒言,對髮妻不仁,你會有報應的。我淺兮,自此刻起,不再是你的兒――"
……
頭,痛得似要裂開。
塵封的往事破開記憶的封鎖,在毫無準備的況下重重來。頭痛裂滿腔悲憤,猛然將桌子上的文房四寶揮落在地,嘩啦聲響不絕於耳。
有冰涼的手抓住了的手腕,然後扳過的肩膀,沉默對上覆滿傷痛的眼。
楚曄盯著的眼睛,爲眼中刻骨的痛所驚。
淺兮卻在剎那記憶遠去,大夢初醒,下意識的後退兩步,茫然驚異的看著眼前的男子。
剛纔那種覺好強烈,強烈到了的靈魂,彷彿曾親經歷過那段歷史。
那首詞,寥寥數語,卻字字悲憤含恨,分明有重大冤屈。再加上方纔腦海裡一閃而過的片段來看,那應該是原的母后被陷害賜死,悲痛絕之下所作。
就是因爲這首詞,原怒帝,被關進長生殿整整十年。
冤屈……
難道當年母親死得冤枉?
心口再次劃過撕裂的痛,讓眉心皺起。
或許是正逐漸與這神魂融合,所以這殘留下的所有緒和都能同。
"抱歉。"
淡雅微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是楚曄。
淺兮一怔,幾乎以爲自己產生了錯覺。
凝眸看過去,楚曄卻已轉。
"今天不練了,你回去休息吧。"
淺兮怔怔的看著他的背影,直到他走了出去,才慢慢緩過神來。
自相識起,這個人都雍容華貴溫淺笑,波瀾不驚從容不迫的樣子。而剛纔,分明看見他眼底約閃爍的複雜緒。
疼痛,抑或者……憐惜?
這個念頭剛閃過腦海,就不自覺的一笑。
他笑意溫卻涼薄無,高貴雍容卻沒心沒肺,何人能讓他有半分憐惜?更何況自己與他並沒什麼。
……
等等。
淺兮驟然眼眶。
楚曄爲什
麼要臨摹自己曾寫過的那首詞?他究竟有什麼目的?刺激自己?還是……他已經發現自己早已不是以前的淺兮。
忽有寒風自窗外吹來,冷得渾一,連骨頭和都似被冷凍冰,無法呼吸。
到了此刻,幾乎敢肯定楚曄已經發現早已不是真正的淺兮。
其實早該有所警覺的。
比如,藏書閣中有天下各國的史冊,包括後宮錄,唯獨天歷史記載甚,還有這個所謂曾經名天下的公主,在楚曄的藏書閣中,本找不到關於的半點記載。
或許,這也是楚曄有心安排。也就是說,很早就開始懷疑自己的份。
今天,只是試探。
只是,他爲何沒有拆穿自己?他將自己留在邊到底有何目的?
……
渾渾噩噩的回到了蘭曦閣,淺兮懨懨的沒有神,心中又是恐慌又是掙扎。
楚曄確定了自己的份,會怎樣對付自己?
懷揣著萬重心事,直到晚上,楚曄再次踏蘭曦閣。
聽到聲音,淺兮擡頭過去,他單手負立站在屏風前,容如玉眉目如畫,微低頭凝眸看著。
半晌道:"在想什麼?"
他的聲音聽不出毫異樣,但淺兮心中早已翻天覆地。閉了閉眼,決定向他坦白。
不管了,與其這樣整日的擔驚怕被人拆穿,還不如早死早超生。
"楚曄,你都知道了吧,其實我……
"嗯?"
楚曄來到面前,眼含笑意,等著繼續說下去。
淺兮原本鼓起的勇氣在他眼中悄然淡去,想繼續方纔的話卻發現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
"怎麼不說了?"
他語氣戲謔帶幾分調凱的味道,讓淺兮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深吸一口氣,冷靜道:"既然你已經發現了,又何必裝傻充愣?是,我不是淺兮。真正的淺兮早就死了,而我,只是附在上的一縷孤魂。或許你不相信,但這就是事實……"
還沒說完,楚曄悠然抓住了的手腕,眼神沉凝如淵。
"孤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