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大陸。

死燼山脈。

特羅里安王城，上城區。

圣火祭祀場。

王仰著眼前熊熊燃燒的圣火。

那金黃而熾烈的火焰是如此的龐大，幾乎占據了大半個祭祀場，人站在它面前是如此渺小，連塵埃也算不上。

翻滾的烈火遮蔽了所有的視線，仿佛整個宇宙都該是這樣燃燒著，充斥著火和。

但事實卻截然相反，冰冷、黑暗、枯寂和死亡才是永恒不變的主題。

而這生命的小小曲，都是由眼前的奇跡帶來的。

不論仰了多次，王都震驚于它的神奇和偉大。

圣火的存在，就是特羅里安王城存在的基礎，就是特羅里安王國存在的原因，就是這幾千萬人存活的信念。

但是，它就要熄滅了。

這是只有王才能察覺到的事。

圣火的力量在不可逆轉地削弱，它的源在流失，自三年前開始就這樣了。

王出手，輕輕圣火。

它洶涌澎湃，沒有一要熄滅的跡象。

但這只是表象，如果不注靈，就算添加再多燃素和柴薪，黑霧都會逐漸侵蝕這座城市，將一切活著的生靈變活著的死靈。

當王城陷黑暗，王城外的所有城鎮，所有堡壘要塞，所有依附它而存在的一切, 都會如同飛散的火星一樣熄滅。

這片大地上，就再也沒有一不協調的雜音, 死寂將為它億萬年不變的主旋律。

而能拯救它的, 只有一個辦法, 一個可能，一個希。

我一定會功的。

王了手, 火焰從指中流淌而過，溫和地過他的皮，就像一位老朋友, 老兄弟，老前輩。

“王，人都已經到齊。”

白袍大主教荷魯斯恭敬地說。

“議事會只等您的到來了。”

王從沉思中被驚醒, 他轉過頭來，微笑著說:“走吧，小荷荷。”

已經四十多歲、看上去像一塊干枯老木頭的“小荷荷”角了一下, 但他明智地沒有反駁王之怪癖, 只沉默地跟在王的后, 走出圣火祭祀場。

圣火祭祀場外站滿了王城最銳的護火者和最強的火祭司，他們組了一道不可撼的防線, 守衛著圣火的安全。

即便是王和大主教的出現，也沒有令他們挪開半秒鐘視線。

為了守護圣火, 他們已經放棄了一切, 他們的人生已經只剩下了守衛這一個職責, 圣火就是他們的生命之，他們的靈魂之火，他們一切的一切。

每當看到這些可的戰士, 王就由衷地到溫暖。

他也決心給于他們應得的幸福。

王高聲說:“我的靈在祭祀場, 你們回去休息，夜時再來。”

護火者和火祭司們眼中出現了一迷茫。

但這畢竟不是第一次, 他們紛紛向王躬, 向王區外走去。

王說:“記得給你們的妻子孩子帶去禮和祝福, 只有心中充滿，圣火才永燃不滅。”

直到所有人都離開, 荷魯斯才略有不滿地低聲道:“王, 圣火的護衛者不需要思想，這樣才能保證他們的絕對忠誠, 徹底斷絕末日信徒的滲。”

王笑道:“小荷荷, 你說得不對，我才是最接近圣火的人, 那我不是最該為機械的木偶？否則你怎麼能保證我不會被末日思想染呢？”

荷魯斯一下哽住了:“可，可，可這不合規矩啊。”

王笑道:“我是王，我的規矩就是規矩。”

荷魯斯再也說不出話來。

兩人向著圣火祭祀場的正東方走去。

上城區的中心是王區，王區的中心自然就是圣火祭祀場。

而在圣火祭祀場的四個方向，分布著王城最重要的四個機構。

它們分別是:

代表最高權力中樞的王城議事會，占據著正東方的位置。

代表最高行政的王城政務，占據著正西方的位置。

代表最高教務的圣教會，占據著正南方的位置。

以及總管一切軍事戰爭的最高軍戰部，占據著正北方的位置。

這一次會議和戰爭有關，但由于其高度的重要和復雜，它被移到了議事會中討論。

王走進議事會的中央大廳，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最前方的七位火之子。

他們是王城的最強者，是人類可以出的最高戰力，地位僅在王之下，擁有除王之外最大的話語權。

火之子的側面，則是四位騎士長，他們同樣擁有非凡的實力和非凡的地位。

這十一個人，就是王城的十一擎天巨柱，是數千萬民眾的希和信念，是一切執火者的表率和終極夢想。

在他們后，就是各大軍團長，圣教會的大主教，以及各個防區的守護者。

他們同樣是王城的棟梁，是擎天巨柱旁的支撐者。

再之后，就是各大重要機構的領導者, 行政區的執政，以及議事會的長老。

他們是負責維護修整巨柱的人。

而在這里看不到的十幾萬戰斗人員，幾百萬工作人員，和幾千萬辛勤的民眾，則是特羅里安王國存在的地基。

王走上正中的主位。

一瞬間，所有人都站了起來，一齊行禮致敬。

“恭迎王的駕到，愿火與王同在。”

王舉起右手，握拳。

“黑夜終將散去，黎明必將到來！”

“黑夜終將散去，黎明必將到來！”

整齊的聲音回在中央大廳中，這種齊心的覺，是他最喜歡的，也是他對任何會議唯一的期待。

果然，剛一坐下來，矛盾和爭端就發了。

城防軍團的軍團長克羅斯，連同數十位長老和執政，一齊站起來說:

“黑在即，我們認為王城應該立即停止向外拓展，減戰斗人員的傷亡和防務的力。”

“我們的防線拉得太長了，后勤資和醫療補給都跟不上，這一個月我們的傷亡已經超過了過去十個月！”

“我認為我們應當放棄星之城，它實在是太遠了，在我們的防圈之外，用于它的防守已經消耗了我們三分之一的力量！”

“這實在是不明智的行為！”

但征戰軍團的軍團長哈特和另一部分長老和執政則提出了反對意見。

“星之城是我們近二十年來發現的最重要的古代跡，我們在其中發現了極大量的資資源和靈材料。”

“還有大量第三紀的，工械研究所從中找到了很多有用工，對它的發掘還可能給我們帶來更多意想不到的東西。”

克羅斯是一個形巨大的胖子，他生氣的時候，型就像氣球一樣膨脹開來:

“一堆垃圾一樣的玩，一點沒什麼大用的材料，就讓我們的戰士去送死？”

征戰軍團的軍團長哈特是一個標準的大塊頭猛男，臉上滿是傷疤，一只眼睛瞎了，只剩下一個黑乎乎的大。

他冷冷地道:“論犧牲，沒有人能在征戰軍團的面前說話，你以為那就是一個普通的跡？一堆歷史的塵埃？”

他轉過，用更大的聲音喝道。

“不是！星之城里有最高品質的太石礦，有完的靈魂水晶原礦，還有一個最高品位的真銀礦，那是冰冷的材料嗎？不，那是圣火的燃素，是戰士的生命和力量，是溫暖的！”

后勤總管哈維補充道:“太石礦是我們現在急缺的，圣火的燃素必須要使用太石，我們現在的庫存已經不多了。”

這句話起到了決定的作用。

克羅斯的語氣稍稍平靜了一點:“那就收防線吧，退到十二年前的位置，放棄蘑菇城，山之城，之城。”

這個建議得到了大多執政和長老們的贊同。

但一部分守護者和這三座城市的執政都表示了反對。

“蘑菇城和之城出產了我們三分之一的食，還有許多材料和資源。山之城是我們最大的鐵銅礦基地，如果放棄了，許多民眾的生活都要陷困頓，食也遠遠不夠！”

三位首席執政之一的塔林納斯不耐煩地說道:“這有什麼好扯的，沒能為執火者的賤民沒有價值，讓他們去死好了。”

大廳的氣氛冷了幾分，許多人向他投去厭惡的目。

但塔林納斯并不以為意，他朗聲說:

“我早就認為，我們要不擇手段的活下來，黑霧不會因為我們的憐憫而停止侵蝕，魔也不會因為我們的善良而對我們手下留，我們要比它們更嚴苛，更冷酷，才能真正戰勝這個世界，贏得生存的一席之地。”

四位大裁決長之一的鐵面瑪諾納也站起來說:“我說句公道話，塔林納斯大人的話不太好聽，但卻很有道理，仁慈和善良是不能戰勝敵人的，嚴酷的世界就該有嚴酷的生存法則，平民是很可憐，但沒有價值人不應該浪費資源，我們提供的保護是有價格的。”

“胡扯！”

金發的米波爾幾乎是飛跳起來。

“沒有戰士會以這樣的信念去戰斗！若家園不再是家園，他們又為什麼要舍生忘死？”

戴著鐵面的瑪諾納冷笑道:“所以，你就抱著你的仁慈溺亡吧！”

“如果這樣道路的結局是死亡，那我寧愿死！”

“呵，你想死你就去死，不要拖著大家一起死。”

與之前一樣，大廳中再一次陷了無止盡的爭吵。

只有七位火之子和四位騎士長端坐不，沒有加爭吵。

他們地位超然，只聽從王的命令，不需要發表觀點。

王挲著下，看著眼前的特羅里安王國地圖，陷了沉思。

特羅里安王國，其實只是一個歷史慣的稱呼。

它的主要組部分，就是特羅里安王城。

自人類英雄特羅里安將圣火安置在這座由巨人建立的城市中時，火之王城特羅里安就誕生了。

它位于死燼山脈的半山腰上，最初只有上城區，下城區是在往后無數的歲月中擴建的。

而隨著人類的繁榮增長，特羅里安開始缺乏食，缺乏資，他們不得不離開高墻和圣火的庇護，走出去開辟新的城市和據點。

這也是特羅里安諸多城鎮的起因來源。

為了保護它們的安全，人們又不得不建立更多的城堡要塞，組一道道防線，最終就形今天的防圈。

在漫長的歲月中，人類的領地范圍有過多次變化，或因災難小，或因繁榮擴大。

但不論如何，人類都沒有走出紅土平原。

這是因為紅土平原的地勢非常好，它的北面和東面都被死燼山脈擋住，只需要在西面和南面布下防線，抵黑霧中游的魔，就有了一個相對安全的環境。

然后凈化土地，清理水源，灑下圣白樹的種子，很快就有了產出。

再設下防區，建立巡邏隊，組建戰團和戰斗集群，滅殺防網下的威脅，就可以基本保證資的生產和運輸。

所以，這一片方圓不到六百里的土地，就是特羅里安王國的全部。

如果想要進一步向外擴張，由于東面山脈折向，從兩面防守變了三面防守，防務力就會急劇上升，與黑霧的接面擴大。

過大的擾甚至可能驚黑霧深不可名狀的存在，危險呈幾何級上升。

但是，若不擴張，現有的資源已經不夠滿足人們的需求了。

圍繞著這個問題，王城部大致分兩派，一派是擴張派，一派是收派。

這兩派中也有許多細微差別，像塔林納斯、瑪諾納主張打造嚴酷環境的鐵派，也有像米波爾這樣的溫和派。

不過，裂痕雖多，但只要取得了勝利，都是可以彌補的。

王站了起來，打算終結他們的爭吵。

他說:“我記得小時候資匱乏，吃的東西很，特別是小孩子吃的白糖塊和綠糖塊。”

大廳安靜下來，所有人都靜靜聆聽著王的發言。

王出一點笑容，似懷念，又似喜歡這樣沒有爭吵的氛圍。

“但每個小孩子都只有一塊，父母常常喜歡把雙手背在后，問我們是要左邊的，還是右邊的。”

白袍大主教荷魯斯喊道:“我明白了！王的意思是要我們作出抉擇，要麼收防圈，要麼放棄星之城。”

克羅斯喊道:“收防圈！”

哈特道:“放棄星之城。”

瑪諾納說:“我用良心說，都放棄吧……”

“不。”

王出了一個笑容。

“我的意思是，小孩子才做選擇，我全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