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祁拿著放大鏡，對準了白玉筆桿上的那四個字。

仔細看了看，嗯......

什麼也沒有看出來。

姜祁是開掛的，他知到類似的氣息之後，就知道這玩意是真的，但這四個字是怎麼回事，就不知道了。

他只是一個大一的學生，知識儲備對平常人來說肯定是夠用的，但面對古董這類東西，就捉襟見肘了。

能把大開門的件看準就是姜祁的極限了。

能看出這四個字有什麼問題才是有鬼。

只能從結果反推加上李同剛才的話推斷，這四個字應該是後來人刻上去的。

「看出什麼了嗎？」

李同問。

姜祁放下放大鏡，撓撓頭，道：「看不出來，只能從老師的話里猜測，這四個字怕是後人刻上去的。」

「不學無，持才放曠，眼高手低。」

老爺子一連用了三個形容詞，而後道：「也就是你運氣好，不然，哼哼。」

「還請老師解。」

姜祁站起，恭敬的說道：「學生已經記得教訓了。」

他知道，這是老爺子不想讓自己本末倒置，還是那句話，喜歡古董，以後有的是機會，先做學問，再想其他。

「做下，過來看。」

李同面緩和了很多，示意姜祁坐下來，又把放大鏡遞給他。

「仔細看，我可以告訴你，那八個字，確定是蘇轍的手筆，有二王之風，里卻是東坡之骨，用墨，字飽滿，橫輕豎重。」

「這是典型的蘇東坡書法的特徵，但在這之外又減了三分肆意，多了一分莊重。」

「確實是蘇轍的筆跡。」

「你再看那德比顓頊四個字。」

姜祁仔細的聽著，翻來覆去的對比著，然而卻什麼也沒有發現。

「覺兩行字是一樣的字跡。」

李同撇了一眼姜祁，並不意外，只是淡淡的說道：「若是趙孟頫專門仿古的字能夠讓你認出區別，他也就妄為楷書四大家之一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

李同這一句話，炸的在場所有人都驚住了。

「李教授，您說這是趙孟頫的筆跡？！」

「覺這有點不可能！」

「不是沒有可能，年代對的上！」

「可如果真的是趙孟頫的字跡，這又是為什麼？」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但也沒有人公開質疑李同的說法，而是等著他拿出證據來。

李同悠然道：「古往今來，學字先仿字，而所仿者，必有二王。」

「蘇轍也罷，趙孟頫也罷，凡二王之後的書法家皆是如此，尤其是蘇轍，被蘇軾影響的極深。」

「而蘇軾仿二王，也學真卿，趙孟頫也是如此。」

「更別說，單論書法，趙孟頫尤在蘇氏兄弟之上。」

「模仿一下蘇轍的筆跡，輕易能被發現才是怪事。」

姜祁依舊翻來覆去的觀察，迷茫的抬頭，問出了一個大家都很好奇的問題。

「老師，您是怎麼看出來的？」

「趙松雪書，筆既流利，學亦淵深，得心應手，會意文。」

李同敲著桌子說道：「松雪書用筆圓轉，直接二王，施之翰牘，無出其右。」

「這是趙孟頫的特點，這筆桿上的字跡，顯然是他在書法大之後晚年所仿，子上終歸是有自趙的鮮明特。」

說著，李同挨白玉筆桿，指著那德比顓頊四字說道：「字裏行間，藏著的筆法很清楚。」

「結屬筆圓架方，形秀骨之勢，呈橫直相安，撇捺舒展之狀。再加之講究向背揖讓，俯仰參差，真行相和。」

姜祁眨眨眼，決定跳過這個話題，因為他對書法真的是不懂。

「那老師，趙孟頫為什麼要刻這四個字上去？」

「為了傳家。」

李同嘆道：「趙孟頫出手，尋常人哪裏發現的了？這筆桿自然會被大多數人判定為假貨。」

「這樣一來，後輩若是識貨，自然知道這筆桿的珍貴。」

「就算出了敗家子，拿出去賣，九買主會看出是假的，也不會收。」

「除非是敗家子賣給二把刀，或者是賣給真正識貨的。」

「前者，趙孟頫一番苦心只能白費，後者，也不算辱沒了這筆桿。」

說著，李同看了一眼姜祁，嘟囔道：「現在，顯然是敗家子轉手給了二把刀，二把刀又找人鑒定出這是假的，為了挽回損失，又賣給了另一個敗家子。」

姜祁訕訕的接話道：「還好，最後這個敗家子運氣好，有一位學究天人的老師。」

「不用給我戴高帽，這次記住教訓，以後有事沒事別想著撿，這次運氣好，不可能次次運氣都好。」

李同不吃這一套，淡淡的開口教訓。

「學生謹記。」

姜祁認真的點點頭。

「走吧，回學校，我也試試坐跑車是什麼覺。」

李同站起，背著手，晃晃悠悠的朝著門口走去。

姜祁收起兩個盒子，快步跟上。

「這位先生！」

剛剛到門口，就有人喊住姜祁，是剛才那個中年西裝男。

「姜先生，您手裏的筆桿我實在喜歡，我出三百萬！」

李同看都不看一眼，這種事，讓姜祁自己做主就好。

姜祁停下腳步回頭，笑道：「勞駕您轉告王老爺子，下次扮農家人，記得把腳腕磨的糙一點黑一點。」

「那個莊稼戶腳腕子白的跟大家閨秀似的？」

說罷，姜祁也不理那獃滯的男子，自顧自的給老師打開車門，而後自己也上車，一路揚塵而去。

一路上，李同也沒有再說姜祁什麼，老爺子很清楚，教訓學生也不能太頻繁，多了就不是教訓，而是傷自尊。

姜祁還年輕，有大把的時間試錯，慢慢來，一點點的糾正，早晚會才。

教書半輩子的老爺子，有的是耐心。

到了學校，李同著老腰被姜祁下車，回頭看了一眼超跑，嘟囔道：「這玩意怎麼你們這麼喜歡？不累嗎？」

「因為貴。」

姜祁很老實的回答，什麼都是虛的，就是貴，所以好，不好也好。

「華而不實。」

老爺子搖搖頭，朝著自己的辦公室所在的辦公樓走去。

姜祁目送老爺子離開，抱著兩個盒子回了寢室。

他要看看，蘇軾這位大文豪的執念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