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第一天開學報道余檀就后悔了。

原本的志愿是和謝之煜約定在北方，余檀說自己從小在南方長大，沒見過什麼雪，也沒過冬天的暖氣。北方的冰天雪地，如果謝之煜和一起在北方上大學，這樣有個照應。

謝之煜也點頭同意了。

可是招呼不打一聲反悔的卻是余檀。

高考后的七月初，通知書陸續寄送到家，謝之煜被北方一所重本錄取，余檀則在家附近的一所師范院校。

謝之煜氣勢洶洶來找余檀，問為什麼。

余檀心虛，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

大吵之后那一個月，謝之煜估計是去了香港，余檀沒再見到他。他每年寒暑假都回去香港，也見怪不怪。

一直到大學開學前，余檀都沒有再見過謝之煜，給他打電話發消息他都不回。

看來他是真被氣壞了。

因為大學距離近，余檀得自己一個人去報道。楊韶給了余檀一個多月的生活費，讓自生自滅。

楊老師說:“大學就是一個濃型的社會，你已經人，也相當于一個半社會人，應該學會獨立。”

余檀拖著重重的行李，先坐公，再轉車，最后轉地鐵。

輾轉半天，疲力盡。

九月的c城，烈日炙烤大地，作為freshman的余檀像是一只被煮的fish.

來到完全陌生的環境，看著一張張陌生的面孔，的緒低落，莫名想到謝之煜。

換以往和謝之煜同校，哪用得著余檀自己那麼辛苦。

謝之煜家里有專門的司機接送他大爺上下學，一余檀無一例外都會去蹭一蹭免費的順風車。搬運行李這種事更不勞煩余檀手，謝之煜這個人雖然臭屁了一些，但在外還算照顧。

余檀停在校公告欄的綠蔭下，心里凄凄慘慘戚戚。但很快穩定緒，抬頭看著張在布告欄的繪畫大獎作品，心舒適幾分。

總歸是要獨立的，不可能永遠依賴別人。

可到底，奇葩的室友還是讓余檀破防。

四人寢室，因為余檀到得最晚，只剩一個床鋪別無選擇。將行李放下，準備慢慢收拾，怎料一抬頭，發現室友把收拾出來的垃圾往的桌上扔。

余檀有潔癖，忍不住提醒一句。

對方態度立刻傲慢，稱自己又不是故意。

可當余檀從衛生間打完一盆水回來，竟發現自己的桌上多了一堆的果皮垃圾。

抬頭看看幾位室友，那幾個人全都低頭沉默。

其實不用猜余檀也知道是誰干的，只是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得罪對方？

余檀也并非任人拿的包子，將那些果皮往垃圾簍一扔，看著那位室友:“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做的，有意思嗎？大學同學四年，第一天就要鬧這種不愉快嗎？我只不過提醒你一句，你就要用這種方式來報復我？”

那室友拒不承認:“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把果皮扔在你桌上了？”

余檀抬頭看向另外兩位室友:“你們兩個人應該看到了吧？”

那兩位室友全部沉默不語，事不關己。

余檀便知道再多說也是無益。

社會教給余檀的第一課便是學著打落牙齒往肚里吞。

忙完已經是傍晚，天邊火燒云，余檀也是在這個時候接到謝之煜的電話。

“在哪兒？”是謝之煜變聲后那標志的低沉嗓音。

一聽到謝之煜的聲音，余檀那無釋放的em緒徹底發。

一個多月沒有聯系，這通電話是破冰，也讓余檀心里暖暖的。

余檀聲線莫名染上幾分哭腔:“干嘛？”

謝之煜說:“我在你學校。”

余檀心里一驚，也高興:“你怎麼來了？”

“來看一個豬兜。”

“你才豬兜。”

“說你了嗎？那麼急著代？”

“謝之煜，你下次要是再用粵語罵我，我跟你沒完！”

電話那頭低低一笑，聲線著寵溺:“吃過晚飯了嗎？”

余檀沒回答，因為的眼里已經蘊著淚，怕一開口就破功。

約定在學校的第三食堂，也是距離余檀寢室最近的食堂見面。

謝之煜開著一輛包的跑車引起所有學生矚目，他直直地將車停在余檀面前，推開車門，走到面前。

一個多月沒見，他的頭發短了些，變化不大。清爽的白黑，腳踩板鞋，說普通吧，卻襯他一的年氣。

邊的人都說謝之煜長相帥氣，余檀一直是后知后覺沒有太多。但這一刻，夕的余暉籠罩在謝之煜背后，他形修長，銜懶洋洋笑意，微微揚眉，放浪形骸的模樣

余檀忽然覺得數日不見，這家伙還帥。

看著思緒橫飛的余檀，謝之煜手彈了一下的腦門:“發什麼呆？”

余檀搖搖頭，渙散的眼眸聚焦在謝之煜上，說請他在學校食堂吃一頓。

謝之煜一臉嫌棄地看看食堂，蹙眉:“未來幾年你都要在這里吃豬食，還要糟踐我？”

余檀覺得又好氣又好笑，轉就要走:“你吃不吃！”

謝之煜拽著余檀的腕，帶上車:“帶你去吃好吃的。”

余檀從來沒有懷疑過謝之煜的品味，只要是他說的好吃的，那絕對是超高水準。

那晚謝之煜帶余檀去了一家人均大幾千的西餐廳，頗有格調的裝飾風格，線照得人也像是被鍍了一層金。

余檀早就得前后背，在謝之煜面前也一向不用在意形象，大快朵頤。

一百多層的天餐廳，旁邊便是城市最中心的夜景。江風輕，高樓下車水馬龍，彩霓虹如墜地的繁星零落在街道。

高不勝寒，所有的繁華盡收眼底的同時，所有的巨像被放，仿佛一切盡在掌握。那一瞬，收到沖擊，無論抬頭亦或俯瞰，只覺到自濃濃的渺小。

謝之煜偏偏與這種場合最合襯，他生來就是含著金湯匙，祖輩在香港站穩腳跟，是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

明明都是十八歲，可是他的十八歲偏就和別人不一樣。

他從小就去過很多國家，見識過最麗的極、看過最北邊的日出。

他什麼都不缺，十八歲的生日收到價值千萬的跑車，心來就去學飛行駕照。

他敢說敢做，從來不在意別人的目，說一口流利的粵語英語西班牙語。

余檀看看謝之煜，經常會發出慨:同樣都是人，差距會那麼大！

他們完全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卻錯差為朋友。

從五歲到十八歲，他們上同一所小學，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

所有人都知道，余檀是謝之煜的小跟屁蟲。

看看吧，離開余檀的謝之煜還是風無限。可是呢，這一天別提有多糟糕。

余檀低頭吃著一頓就遠超自己一個月零花錢的品牛，忽然食不知味。

謝之煜吃得不多，他坐在棕真皮卡座，看著對面的余檀。

他洋洋地扶額，倏地問余檀:“后悔嗎？”

彼此心知肚明，但余檀佯裝不懂，調笑著:“不后悔啊，跟著小之之有好吃的。”

謝之煜抿了一口茶，說:“我去問過轉學手續，比較麻煩。所以我還是先得去學校報到。”

“你要轉學到哪里？”

謝之煜剜一眼余檀:“你說呢？”

余檀:“沒必要那麼麻煩吧，我的意思是，你不用轉學。”

謝之煜瞇了瞇眼，明顯一臉不悅。

他不再同余檀多說什麼廢話，抓一枚芒果口味大福往余檀里塞。

余檀氣得要死，掄起拳頭往謝之煜上砸。

被打的人不反抗也不躲閃，惺忪笑著:“那麼多吃的也堵不住你的。”

也就只有余檀敢在謝之煜這只老虎上拔。

*

。

頭痛裂。

余檀纖長的睫如羽翼般撲騰，實在好困，可是得嗓子眼冒火。

終于睜開沉重的眼皮，映眼簾的卻是完全陌生的環境。

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青檸氣息，床頭的花瓶里著一束白風信子，整個房間昏暗。

余檀分不清今夕何夕，甚至記憶出現偏差，完全想不起來自己到底在干什麼。

掙扎著坐起來，視線前方卻是一道香艷的風景線。

男人理線條分明的后背一覽無余，寬肩窄腰，雙修長。強壯魄充滿男荷爾蒙氣息，

偌大的房間里，氣流涌，陡然變得急促。

待看清后，余檀霎那間清醒，卻又陷一種混沌的迷茫。

躊躇不定地輕喊:“謝之煜！？”

謝之煜不不慢套上襯衫，側頭看一眼余檀，面淡然:“醒了？”

余檀下意識看看被子底下的自己，徹底清醒，一臉驚恐看著謝之煜。

“謝之煜！你怎麼會在這里？”

謝之煜緩緩扣著扣子，轉過:“忘了？”

余檀驚魂未定:“我，我忘了什麼？”

應該記得什麼？

對，今天訂婚，又退婚。

喝了很多酒……

謝之煜穿好襯衫，攏攏袖口，出手部大片圖騰。他從善如流，甚至沒看一眼。

搖一變，穿戴整齊，從頭至尾的矜貴。

幾步之遙，謝之煜走到余檀面前，帶著濃郁侵略氣息，居高臨下看著:“需要我幫你好好想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