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對一個上趕著對自己好的人擺冷臉一樣,他對我也是這種客氣吧!說實話,我一直有種覺,那就是我在他心裏可能還趕不上楊曉飛那個胖子,他們一起苦累的時候,我一個人喝著茶水抱怨著社會。這個認識實在讓人沮喪,我從心裏不服氣,憑什麽啊?我對他那是百分之一百二的好了!哪像楊胖子你還耍算計他?
多稚啊,這想法!你一大棚裏的黃瓜怎麽去理解凍雪之下沉寂的麥苗?那種你從未有過的堅韌掙紮和對新生的向往?沒得比啊沒得比!
同時我還發現,二十多歲的人玩兒暗,真是……沒出息!
那個人在我邊,那個人是我朋友……清醒著做夢,夢遊著清醒;滿足夾雜著失落,失落卻依然滿足。
我始終保持著勻速或者勻減速,過路口時絕不搶時間,乖乖地等綠燈,韓暮雨對我這種做法似乎沒有什麽意見,他表現得耐心而悠閑,偶爾還會我看某輛汽車的車牌號。
總有人不守通規則,我才慢悠悠的開起來準備過馬路,一輛黑的汽車在直行的車流中蠻橫轉向,連轉向燈都沒打,橫著從我麵前就飆過去了。我嚇了一冷汗,趕剎車,雙腳撐地,車發出刺耳的尖嘯。
“靠,有人給你家報喪了是嗎?急個屁啊急?”我不解恨地罵著。灰蒙蒙地夜裏,那輛車牌五個九的黑索納塔以自殺般的瘋狂速度一路飄遠。“媽的,早晚撞死!”我惡狠狠地詛咒。
一口氣還沒有勻實,我就發覺有點不對,低頭一看,一雙手正扶在我腰間,我才稍稍平靜下來的心又是一蹦。肯定是剛才我急剎車時韓暮雨沒有準備,慣地扶了我一下。當然,什麽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手,還在我的腰上放著。我窘迫地連頭都不敢回,“那什麽,暮雨,坐好,走了!”
他毫不尷尬地鬆開手,重新坐好了,回答道:“好!”
原來就我當回事兒,人就沒注意,跟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其實,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我心裏翻江倒海地想,這可是你招我的,不關我的事!
吃過晚飯,我回到宿舍把單位給我們發的那些勞保用品找了出來。單位時不時的就給我們發些巾、洗、牙膏、洗發什麽的,每次都用不完。我翻了幾下居然找到三瓶護手霜,看看還都在保質期,於是,我穿上我的羽絨服拎上這些東西,心安理得地出門了。
這次造訪的理由很充分,因為我瞥到某人放在我腰上的手的皮不僅糙而且手背上很多小小的裂紋,凝著痂,實在需要保護一下。洗車的他們每天接髒水,又不帶橡膠手套,大冷天的手不凍壞了才怪,反正我這邊這些護手霜什麽的也用不著,與其留著過期還不如送他盡其用。
敲門三聲,過來開門的是韓暮雨本人。
“我猜就是你。”頭一句話,他這樣說,然後把我讓進屋裏。
“為什麽啊?”我問。進了屋子才發現,屋子裏就他一個人在。
“那個人回來不會敲門!”韓暮雨指著一張床,讓我坐下,把唯一的一臺小個電熱扇衝向我。
這屋子我是第一次進來,白花花的牆板,白花花的燈,抬眼都是縱橫的鐵架子,地上大部分床都空了,牆角堆著各種工,工裝。憑良心講,有點,當然,一群男人住的地方,你又能指它整齊到什麽地步?如果說整齊,眼下我坐著的韓暮雨的床算是比較整齊了,起碼被子枕頭是規矩地疊好放在床頭的,不像隔著兩個空鋪的另外一張,被子花卷一般臥在床上。除了,另一個覺就是冷,我從外麵進屋來,都沒覺得有什麽溫差。現在電暖風對著我,我仍不敢將羽絨服解開。
“那你為什麽覺得是我呢?沒有可能是別人嗎?”我繼續剛才的問題。
韓暮雨拿暖水瓶倒了一杯水遞給我,用的是我們銀行送他那個劣質保溫杯。他看著我把水放在邊喝了一口,說道:“不為什麽,就覺得是你!”
我差點被這個答案嗆到,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應,支支吾吾間到手邊的袋子,趕拿給他,“我看你手裂得厲害的,你們那活兒老得水,冷風再一吹,容易裂還容易凍。這是我們單位發的護手霜,我用不完,放著也是過期,給你用用看。”
他隨意地出一管來打開蓋子聞了聞,“太香了吧!”他皺著眉說。
“哎呀,你就別挑剔了,湊合著用吧,咱不就是為了保護手嗎?”我說道,“你還怕別人笑話你不?”
他搖搖頭,“不是怕笑話,我是覺得男人上有這麽味道,怪的!”
“這有什麽怪的,我們單位那些人都是塗這個,我也塗,真的!”怕他不信,把他手裏拿的那管護手霜接過來,打算自己塗上點兒來示範一下,結果在他的注視下,我不淡定了,我張了,我多了。
手背上白兮兮的一大坨,吸又吸不回去,我正為難,卻看見韓暮雨一副要笑不笑看好戲的樣子。為什麽我在他麵前老是一副失魂落魄、狼狽不堪狀?這個問題不由讓我怒向膽邊生,於是,我嘿嘿一笑,極盡憨直,卻出其不意地抓住了他的手。
☆、二十二
“讓你笑……”
我拉著他的手,將手背上的護手霜胡地抹在他手上,然後幾下開。他的手很涼,皮僵糙,白的膏狀填進他手部皮壑般的紋理中,像是某種凝固的脂類。著實是出來太多了,我給他塗護手霜的過程中,自己的手上也沾了一層。韓暮雨沒有掙紮,還是那副欠扁的表看著我,任由四隻手糾纏在一起,攪出濃烈的香氣,出膩的♪,得抓不住,卻又膩得粘在一起。護手霜太厚而且手的溫度太低,皮幾乎沒有做任何的吸收,最後,就那麽油乎乎的布滿兩雙手。韓暮雨撐開手指,瞧著那些連指甲都填充滿了的白膏,不滿地看向我,拿眼神提醒我我剛剛做了一件多麽稚無聊的事兒。我有點兒囧,幹笑著把手指彎曲,到他麵前,“像不像是蘸了沙拉醬的爪子?”
“不像……”他很不給麵子的搖了搖頭。
活躍氣氛,懂不懂啊?配合一下會死嗎?
我心裏抱怨的時候,他已經把旁邊的電熱扇拉近了些,一雙手湊過去就著熱乎乎的風烤起來,“你也烤一下兒吧”,他說。
四隻手在電熱扇紅通通的背景下來回翻轉。由於溫度的升高,護手霜的香氣更加甜膩濃鬱。我似乎覺到那些膏悄然融化,緩緩滲進皮裏層,看著自己油呲呲的手,我忽然想起夏天街邊大排檔裏那些放在炭火上燒烤的翅。
“安然,”韓暮雨忽然出聲,把他的手跟我的並排放在一塊兒,“你這手不愧是鍵盤的,細致得不像男人!”
我斜了他一眼。不像男人?你會不會說話啊?就算我的手有點瘦有點白,那也不至於不像男人吧?哦,都像你的手似的,指節明顯,醬豬蹄兒,表麵砂紙一般才男人是嗎?
好吧,跟他的爪子相比,我的手確實是致了點兒。不跟你比了行了吧,我默默地把手收回來。韓暮雨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作,在我想開口新話題的時候,忽然說,“那個,安然。”
“啊?”
“我的意思是,你的手秀氣的,跟你人似的。”
“哦?”我瞇起眼睛,“你的意思是,我手不像男人,人也不像男人是嗎?”
他一愣,我已經忿忿地去抓他脖子,“韓暮雨,沒你這麽糟改人的!”
手剛到他的領,就被他抓住了。他手勁兒很大,跟鉗子似的攥得我手腕死疼,“不是,安然,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可是,我想找茬你有辦法嗎?我忍著腕上骨頭快要碎掉的鉗製力度,繼續不依不饒,“那你什麽意思,啊?”
他顯然被我的無理取鬧搞得有點懵。回頭想想,枉我一直標榜自己七尺男兒,卻跟個小丫頭片子似的為了一半句話炸兒,都不夠丟人的。
後來他放鬆了手上的力氣,卻沒有放開我的腕子,他看著我滿臉虛偽的憤怒,用一種溫歎息的語氣說道:“安然,你看你這脾氣……我沒有那麽說……我的意思是……”
“……”我安靜下來看著他,心裏卻期待。
你想說什麽,說什麽都可以,我想知道你的想法,任何的,關於我的。
可是,我心裏一陣撲騰之後,卻看到韓暮雨眉一塌,說了這麽句讓人想死的話,“……我的意思……其實我沒什麽意思,就那麽一說……”
好吧,我就知道,我已經在自作多的路上走得太遠了。
◎思◎兔◎網◎
看我不再得瑟,韓暮雨放開了我的手。手腕上被他握得熱辣辣,還有護手霜的粘膩。
“你那個工友呢?”我問。
“去超市了,說要買點東西帶回家過年。”韓暮雨說完,想起什麽,從服口袋裏出兩塊阿爾卑斯糖遞給我,“這是他昨天給的……”
我拿了一塊,邊用溜溜的手指跟塑料包裝較勁,邊問道:“你什麽時候回家啊?”
他想了想,“先幹滿這個月吧!老板說下個月會漲工資,我也在想要不要多幹些日子……”
“恩,漲工資就多幹兩天!”我隨口說,卻不小心了自己的心思,我是不願意他回家的。
韓暮雨“恩”了一聲也沒在意,卻接過了我手裏撒潑打滾的糖。
“就是擔心到時候,火車票不太好買!”他輕輕鬆鬆地就撕開了糖紙。
“哦,那個別擔心,我認識車站賣票的人,你想什麽時候走跟我說一聲兒,保證有座票。”我脯拍得啪啪響。
韓暮雨眼中閃過一驚喜,“真的?”
“真的,騙你我有錢賺嗎?”
“那就好了……”他把剝開的糖送到我邊,“那樣我就能多幹半個月!”
我就著他的手把糖咬到裏,青蘋果口味的香甜在舌尖擴散開來。我樂得眉開眼笑,從不知道,世界上有這麽好的糖果,每一甜都能滲進的某,要是有人現在咬我一口他一定會發現,我整個人都甜了。
韓暮雨看我笑得詭異,說道:“安然,我覺得你還適合在銀行工作的……”
“恩?為啥?”
“你那麽笑……”
我沒法兒跟他說是因為對著他我才樂得出來,所以,我幹脆地點點頭,“我那是沒心沒肺……”
“……還那麽有趣。”
“我那是不著四六。”
沒在意我的科打諢,他很認真地說:“安然,謝謝你。你總是送我東西,可是我卻沒什麽能給你。”
“有啊,怎麽沒有!”我的真話順就溜達出來了。
他疑著看過自己周,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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