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雪澤剛洗過澡, 冰冰涼涼，氣息清淡干凈。

陳黛薇抱住他的時候，能到他忽然僵。

實際上也很僵, 也很不自然，這一舉完全是一時沖。腦子還沒想好該怎麼應對，先一步有了行。

可是抱住他那一秒, 并不后悔。

――他終于不說話了。

――他終于安靜了。

――終于不再說那些一點也不聽的話。

陳黛薇討厭這樣的陳雪澤，討厭他這樣忍。

陳雪澤囂張肆意眼里沒有任何人的時候, 陳黛薇看不慣。現在陳雪澤變另一個極端，沒想到更加不喜歡。

到底想讓陳雪澤怎樣做，自己也說不清楚。

陳黛薇七八糟沒頭沒尾想著這些，想著想著，覺到陳雪澤有了作。

一下子回過神, 注意力重新回到此時此刻。

不自覺屏息，心里張。

陳雪澤要干什麼？

陳黛薇不能確定陳雪澤想做什麼。

會不會推開, 接著說那些很不聽的話？

如果是這樣……如果是這樣，陳黛薇不確定自己還有沒有再抱住他的勇氣。

是個膽小鬼, 的勇氣就只有一丁丁點，不是那種敢想敢做順從自己心意活著的人，從來不是。在人際關系方面，向來不敢要求太多。

從來沒爭取過什麼, 這是第一次主。

下一秒, 陳雪澤也抱住了。

一開始是輕輕的，小心翼翼的，試探的, 像是在給拒絕的機會。

然而他雖然給了拒絕的機會, 留給的時間卻并不多。就半秒鐘, 半秒鐘后，他抱了。

陳黛薇懵懵的，側臉在他膛上，近得能聽到他沉穩的心跳聲。

天地安靜。

時間仿佛停止了。

一時間，陳黛薇能聽見的只有陳雪澤的心跳聲和呼吸聲。

兩個人誰都不出聲，就這麼無聲抱著，像是要永遠這樣下去。

陳雪澤下不重地搭在陳黛薇發頂，有點依賴的意味。

很久之后，先有作的人是陳黛薇。

陳雪澤似乎是睡著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整個人很慵懶，不僵了，呼吸清淺，抱也沒那麼了。

聽著他的呼吸，眨眨眼，慢慢放下了抱他的手。

與此同時，陳雪澤呼吸聲頓了下。虛虛摟著腰的手臂重新收，不慌不忙地控著又回他的膛。

“……”

陳雪澤也不說話，就這麼沉默控著。

好像怕反悔，怕逃走了。

他平時看起來清清瘦瘦，懨懨的好像沒有什麼神，沒想到力氣大。被這樣錮在他懷里，陳黛薇沒有半點彈的余地，都有點不上氣。

“陳――陳雪澤。”陳黛薇在他懷里他名字。

連說話都不順暢了。

像是總算意識到自己用勁太大，陳雪澤略微松了一點。真的就是略微，很吝嗇的一點點。

陳雪澤:“嗯。”

他下仍然搭在陳黛薇的發頂，聲音有點低，有點懶。不知道為什麼，陳黛薇聽了，脊背忽然麻了一下。

“那個，咳。”陳黛薇清清嗓子，拍拍他的手臂:“你先松手？”

因為挨著他，聲音悶悶的。

“……”又沒回應了。

陳黛薇:“……你不嗎。”

來的時候他剛睡醒，到現在一直沒吃過東西。吃過早餐，現在也了。他一直不吃東西難道不？

陳雪澤剛想說他不。

陳黛薇似乎料到他會這麼說，先一步開口:“我了！”

陳黛薇:“我想吃點東西。”

陳雪澤頓了頓，嗯一聲，這才不怎麼愿地把手松開了。

沒了束縛，陳黛薇順利退開。

過程中不經意一抬眼，猝不及防與陳雪澤對視。

陳雪澤眼睛很漂亮，看著，眼神很不一樣，和以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樣，似乎有一點亮，醞釀著什麼緒。

陳黛薇與他對視了大約兩秒，手忙腳站起來，很不自然地別開眼睛。

“嗯……你有什麼想吃的嗎。”問的是陳雪澤，眼睛看的卻是地板。

好像地板很好看。

陳雪澤沒，坐在那里始終看著，不像那麼不自然，還氣定神閑。

陳雪澤反問:“你呢。”

“我都行啊。”陳黛薇還是不看他，還是在看地板。

看著地板上的線條，想到剛剛他說著話忽然主抱他……陳黛薇難免有些尷尬。

尷尬，但不后悔。

沒什麼可后悔的。

陳黛薇:“家里沒什麼東西了，冰箱都空了，你家應該也沒什麼能吃的吧。不然我們出去吃飯？”

陳雪澤沒意見，很好說話的樣子:“好。”

“那我們走吧。”陳黛薇是真的了，掃了眼時間，下午一點半。

午飯時間都過了。

陳雪澤是鐵做的吧，不吃飯都不的。

陳雪澤:“嗯。”

他答應了，但沒立即起。

陳黛薇等了他一會兒，遲遲沒聽到他站起來，忍不住扭頭疑看了他一眼。

“麻了。”他言簡意賅解釋道，神有點無辜。

陳黛薇:“……”

陳黛薇:“哦。”

陳黛薇迅速收回視線，臉更別扭了。

他麻，是的。

-

半小時后，兩人出門吃飯。

昨天下了很大的雪，今天又是天，外面特別冷，行人稀稀落落。陳黛薇和陳雪澤并排走著，走得不算快，都穿得不夠多，也算是道獨特的風景線了。

路很，有冰。

陳黛薇低著頭，走路非常小心。而陳雪澤漫不經心的，不但不仔細看路，還時不時地看一眼。

他這一眼又一眼，陳黛薇很難不察覺，難免走了下神。

一走神，一個沒注意，踩到冰差點倒。

陳黛薇:“啊――”

陳雪澤反應很快，立馬手扯住了手腕，他力氣是真大。

陳黛薇撐著他手臂重新站穩，膽戰心驚地對他說謝謝。

他臉平淡，什麼話也沒有回，也沒有收回手。

兩人就這麼走。

走了一會兒，他很自然地往下移，指尖了下的手背。

輕輕的，像是試探。

外面這麼冷，他穿得又不多，手指居然是溫熱的。陳黛薇穿得比他多，手卻冰涼。

陳黛薇沒抗拒，像是一無所覺，專注走路。

陳雪澤就一點一點，慢慢握住的手。

陳雪澤沒有像上次那樣，牽手還找個蹩腳的理由。他什麼話也沒說，就只是平靜牽著。

他也不看了，沒什麼表地直視前方，還是那副不好惹不好接近的冷酷樣。

漸漸地，陳黛薇手心出了一點汗。

忍不住瞟他一眼。

――難以想象。

這個人剛剛私底下一點點試探牽手的時候，表也是這樣冷淡？

這樣的嚴肅正經，無無求？

陳雪澤似有所，垂眸掃了一眼。

眨眨眼，在他疑的目下用指甲快速撓了一下他的手心。

他怔了怔。

然后面無表地也撓了一下。

-

吃過午飯，兩人原路返回。

離開餐廳之后，陳雪澤又一次牽住陳黛薇的手。

他神淡淡的，舉特別自然，自然得好像不是第一天牽。

陳黛薇也沒有拒絕。

兩人走在一起，一高一矮，挨得很近。和任何一對普通都沒區別。

天越來越沉，風很大。

陳黛薇看看這沉的天，忽然想起以前。

五六年前，也是這麼的一天，放學路上，和陳雪澤又又又吵架了。

忘了因為什麼，反正一定是件很小很小的事，跟陳雪澤之間也沒正事，每次吵架都莫名其妙。吵完之后陳雪澤倒心平氣和沒太大反應，而氣沖沖的，沒仔細看路，腳崴了。

同行的還有一個男生，跟陳雪澤關系不錯。陳黛薇約約能覺到，那個男生是喜歡的。

男生見陳黛薇摔倒了，二話不說在面前蹲下，特別積極地要背。

陳黛薇當時很疼，疼得不行，可是看看蹲在自己眼前的男生，心里說不出的別扭。

不想讓他背。

謝絕了，逞強自己走，一瘸一拐地走。

男生遷就著的步伐也放慢速度，又勸了好幾次，都拒絕了。而陳雪澤冷眼旁觀，很無地一言不發。

太疼了，那種疼現在還記得，走著走著差點摔倒。

這次陳雪澤像是終于看不下去，扯住手臂不讓走了。

他忍了忍，明顯也有了緒。平復了下，很快恢復面無表，在面前矮:“上來。”

他很冷淡。

沒拒絕，一邊瞪他一邊趴到他背上，胳膊勒住他的脖子，故意有點用力。

他冷漠掃了一眼，到底沒說什麼。

那時候沒想過――

為什麼明明他們關系最糟，讓他背，卻一點也不會覺不自在呢？

也沒想過，為什麼摔倒后第一時間看向的人是他？

能確定，那時候早就不喜歡他了。

……

不知不覺，到了家門口。

站在陳黛薇家門外，陳雪澤還不松手。

陳黛薇:“……”

陳黛薇:“明天見？”

把手往外了，沒有。

陳黛薇:“…………”

陳黛薇:“我昨天沒睡好，我想補個覺，就不讓你進來坐了。”

陳黛薇解釋完，以為這樣就可以了，再次試圖手。

也沒。

“……”默默無語地抬頭看陳雪澤，眼神幽幽。

陳雪澤垂下眼，睫長長的。

陳雪澤:“還有件事。”

陳黛薇:“？”

陳黛薇:“什麼事？”

陳雪澤似乎猶豫了一下。

只略微猶豫了一下，他問:“我們，在一起了嗎。”

萬萬沒想到，萬萬沒想到他想了半天居然問這個。

陳黛薇愣住。

“我們……沒在一起麼。”陳黛薇遲疑了一下，幅度輕微地了還被陳雪澤牽著的手，意思是手都牽了。

況且，抱也抱了。

陳黛薇其實在想，不管了，怎麼樣都認了，就算一切是假的也認了。

想跟陳雪澤在一起。

不管以前，不管真假，也不在乎什麼將來以后。

反正當下是開心的，當下開心就好。

……

陳雪澤看著，好一會兒沒作聲。

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片刻。

陳雪澤忽然松開陳黛薇的手，低抱住了陳黛薇。

他沉默不語，把下搭在頸窩。

一開始是虛虛抱著，后來逐漸加重。

陳黛薇不知道，陳雪澤也在想，這是最后一次了。

他想，這是他最后一次給陳黛薇反悔機會。

他剛才本來不想問，也想這樣彼此默認。但他擔心這一切是一時沖，擔心不久后又反應過來，到時候后悔。

然而陳黛薇現在似乎沒有反悔。

那麼將來再改口也來不及了。

他不會放手。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