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四十年,這一生又長,可是又覺得好短。
這四十年,寧姝言從一個小小的才人到皇后,再到如今的太上皇后。
經歷了父母和程音的離去,看著三個孩子婚生子,一切有喜有悲。
而蕭煜和,心意卻從未有過任何改變。
即使遲暮之年,彼此白發蒼蒼,滿臉皺紋,轉頭一看,旁的人依舊是彼此。
自從蕭煜退位后,兩人去了很多地方。
江南、桂林、杭州、金陵,去爬山,去拜佛,去劃船玩水……
直到近幾年,兩人已經六七十歲了,腳也不如從前好了,蕭煜便尋得了一座冬暖夏涼的風水寶地——靈棲山。
這地方離皇宮也只需半日,且環境幽深靜謐,景如畫,便定在了這個地方養老。
寧姝言也正式過上了自己夢寐以求的退休生活
春日時,兩人并肩攜手漫步山林之間。看著桃吐丹霞,柳垂金線,滿山青草綠,花海似錦。
夏日時,午后坐在亭中吹風品茶,聽溪流鳥。黃昏時刻一起吹著晚風坐在山間看晚霞暮云,淡月新升,璀璨星。
秋日時,采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下棋飲酒,怡然自得。
冬日,彼此坐在炭火旁讀古人的詩,看著小話本,賞著窗外的梅中雪,一杯熱茶,兩心溫暖。
如此愜意的日子當然不止于此,兩人住的庭院中滿是花花草草,而這也是出自寧姝言的勞作。
準確來說也是好,如今到了老年便喜歡種花,花,春日里整個庭院中蝴蝶滿天飛,讓人以為自己走進了花圃。
還喜歡種各種果樹,鬧著蕭煜陪一起折騰,當桃樹第一年結果的時候,開心的就像個孩子。
而蕭煜就喜歡養魚釣魚了,只要一閑下來,就去池中釣魚,釣起來之后還親自給寧姝言煲湯喝。
他如今一個天子,倒是對廚房之事也開始研究了起來,每每看著寧姝言將自己做的膳食吃得干干凈凈,他亦是笑得合不攏,甚是得意。
而這樣好的日子,一直延續到了寧姝言六十二歲,蕭煜七十三歲時。
在這個寒冷的冬日,寧姝言突然病倒了。
蕭煜一直以為,自己會比寧姝言先離去,畢竟自己比大整整十一歲,且帝王早逝的比比皆是。
但他不忍心丟下一個人,所以在年輕時中了毒后,他每日都護自己的子,什麼補藥,益壽延年的丹藥他都吃了不。
在言言細心監督和太醫調理之下,他竟也活了幾十年了。
蕭煜看著床榻上陪了自己四十六年的子,這一刻他雖然悲痛萬分,卻并沒有驚慌。
因為,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他們曾經前往棲霞山的一幕映腦海……
那一日,他們正攜手走在街道中,后突然傳來一老年人的聲音:“這位夫人且留步。”
寧姝言聽著聲音在自己背后,轉頭一看,是一位乞丐站在面前。
那乞丐雙手合并,行了一禮:“夫人,不出小的所料。夫人您今年五十九歲。三年后,您將有一病災,惡疾纏,久治不愈……”
話還未說完,蕭煜一聲怒喝:“一派胡言,天化日之下之下,你一個乞丐竟用此方法騙錢!”
那乞丐卻一點都沒被蕭煜犀利威嚴的眼神給嚇到,反而是對著蕭煜深深鞠了一躬:“這位老爺!你乃長壽之兆!”
蕭煜聞言臉依舊難看至極,拉著寧姝言就要走。
寧姝言卻突然的對著那乞丐道:“是病嗎?可有解之法?”
乞丐雙手合并,閉上雙眼:“阿彌陀佛,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一切都是天意,不可更改,唯有看天意!”
蕭煜聽著這個乞丐胡說八道,倘若不是怕自己暴份,他早就讓人好好教訓他了。
旋即,他拉著寧姝言便往前走去。
乞丐在后頭看著兩人漸行漸遠的背影,又出拇指掐算了一番,可就是算不了寧姝言最后是生是死。
這一次,他掐指一算,竟算到寧姝言上還有一個人的命格。
他蹙了眉頭,越發覺得奇怪。
好一會兒,他眼中一閃,手指一頓,萬分驚愕道:“這……”
若是沒有算錯,這位太上皇和太上皇后下一世,竟還能再續前緣。
這輩子算了那麼多命,唯獨這一次把他自己都驚到了。
那廂,蕭煜握住寧姝言的手:“言言,別聽那乞丐的話,他只是一個要飯的花子,如何懂這些。”
哪怕兩人已經到了駕鶴西去的年齡了,可蕭煜覺得還遠遠不夠,他們還會陪著彼此更久,何止才短短三年?
寧姝言角努力抿起一微笑:“煜郎可曾記得我與你說的那位乞丐?”
蕭煜微微一愣,他記得,言言曾說有個乞丐算出了是逸朝最尊貴的子。
寧姝言對著他點點頭:“沒錯,方才那個乞丐就是他。”
蕭煜明白,倘若這乞丐真是騙錢財的,那麼就會說有解之法,需要付銀子,或者做功德當才能消掉病災。而他卻說一切看天意。
加上上一次就說準了,這一次也說準了他們的年齡,其實那乞丐的話是能信幾分的。
但蕭煜卻堅決的說著:“他自己都說了看天意,我是天子,依我之見言言還能與我相知相守十年,甚至二十年。”
言罷,他又道:“再說了,倘若咱們真要分開,也是我先走才對。”
寧姝言連忙手捂住蕭煜的,搖頭道:“不要!你不可以丟下我一個人。”